亲十二下。
薄幸并不是生性冷淡的人,从他跟张凌和顾意的欢快相处就能看出来。
只要相处久了就知道,薄幸这人不是故意端着,其实就是单纯的认生,跟懒得管旁人闲事。
从小到大,薄幸因为长了张好看的脸被人搭讪的次数太多了,久而久之才养成了一脸冷漠,看似不近人情的面瘫样。
此刻薄幸心下思衬,同宋知非勉强算是认识,说白了也就只是两面之缘。
三年里他总去非常烤北京店打卡,自己心里明镜似得,就是为了去“偶遇”现在面前坐着的宋知非的。
可没撞见就没撞见了,到底也没多惦念在心上。
该读书读书,该画画便画画,萍水相逢,薄幸没资格评价宋知非的现状,更没立场去规划宋知非的未来。
却还是脱口失言问了,“那你想读书吗?”
仿佛是她回了想,自己就会鼎力相助一般,虽然薄幸是真的会。
自薄幸问完后,宋知非就没再吭声,她往耳朵里塞了耳机,开始听歌,薄幸抱着猫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的用指腹给猫咪梳毛,哄的主子开心了,也终于不再双标,会赏脸对着薄幸喵上两声。
他抬眸就望见宋知非不施粉黛却也精致的脸,小小的一只,低着头玩手机,顶了颗大大的丸子头,左腮鼓了小块,发绳是鲜艳的小草莓,空气刘海蓬松。
特乖巧的样子,跟怀里的双标猫一样,让薄幸想要摸摸头。
“我去抽根烟,猫你抱会儿?”薄幸启唇问。
“你去。”宋知非耳机的声音并不大,听的清楚,她伸手从薄幸怀里把猫捞过来,指尖又是碰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大夏天的,猫被两个人轮番抱来抱去,许是热的不行,从宋知非怀里跃出,宋知非没抓到猫,她昂头,看见薄幸斜倚在门口逆风处抽烟。
暗夜里月光映衬白衣,薄幸站姿随性,背靠着栏杆,指尖是猩红点点,薄唇开合,烟雾四下躲窜,最后被微风全然拂走。
宋知非注视着五米开外的薄幸,本生了张夺人心魄的桃花眼,偏又挟了几分冷清的气质。
最怕无情人妖孽。
本来薄幸在玩手机,鬼使神差的抬头,就对上双清澈的黑眸。
偷看被抓包,宋知非索性不遮掩,手撑着地起身,朝着薄幸走过去。
见小姑娘过来,薄幸先行掐灭了烟。
她起的急,有散碎的头发垂下来,宋知非随手掖在耳后,发圈同款的小草莓耳钉被露了出来。
宋知非走近,嗅到了混着清冽烟草气的茶香,她扬了扬手机,嬉皮笑脸问薄幸,“嘿,帅哥,能合个影吗?”
“还需要配合你比个什么动作吗?”薄幸轻声问。
助理刘哥二十岁不到就入了行,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没拿着风扇追宋知非,而是站在原处自己吹自己。
“做个鬼脸吧。”宋知非眼珠一转,认真讲。
沉默了半分钟后,薄幸吐了个舌头,他的动作十分敏捷,宋知非还未来得及拍,就已经恢复了哪副矜贵冷清的模样。
宋知非看到了,她憋着笑,把酝酿了半天的调戏话都咽下肚去,清了清嗓子才开腔,“没人说你长得好看吗?”
薄幸斜睨了她眼,似乎对个搭讪方式非常不解,还是答了,“基本上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好看。”
“那你可以在加一个了。”宋知非调侃道,“你是非常好看。”
薄幸抿唇笑了下,回,“多谢夸奖。”
“不是夸奖,我很认真的。”宋知非别过头看他的侧脸,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喉结突兀。
每个部位都完美无缺,拼凑成一副被上帝吻过的画面。
尬聊到此为止。
宋知非摸了颗草莓味奶糖,拨开玻璃纸送进自己嘴里,舌尖全是清甜。
“为什么会想要进娱乐圈?”宋知非睫毛轻颤,后槽牙用力咬着糖,低声问,“你之前拍过《雪落》,但好像没有进圈的意思吧?”
三年前《雪落》得白咕奖,宋知非得最佳编剧奖,跟郭凯华撞了同一个颁奖典礼,薄幸人没来,他的最佳男主角提名是郭凯华代领的。
若是有进圈想法,当年就该乘东风,有这种颜值跟演技,三年时间,足够大红大紫。
艺人的巅峰时期就那么几年,又何必浪费。
从前宋知非是真的讨厌薄幸这个人,可把薄幸这个代号,对上身侧人后,就难在实打实的恨起来。
她是那种凭第一印象看人的主,初次见面定生死。
但终归是意难平的,薄幸的演技实在是好,宋知非没看过雪落,她嫌弃恶心。
可当下甚至怀疑根本不是《雪落》的剧本成就了薄幸,而是薄幸成就了《雪落》。
又或者是相辅相成,无论是任何一种结果,对宋知非来说都是心头插的那把刀。
时过境迁,不再流血了,却依然存有伤痕。
宋知非从前讨厌《雪落》整个剧组的原因说来也非常简单。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
不知者是真的没罪吗?
法律上讲协助杀人也叫犯罪,宋知非这里讲,协助抄袭剽窃也让她连带着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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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是思考了两分钟才回答的,他答的很认真,回答之前征求过宋知非意见,得到同意后,才点了只烟。
“我说是因为偶然,你信吗?”宋知非没来得及表态。
薄幸就先自问自答上了,“我之前是无意间被朋友拉去拍的《雪落》,剧本我很喜欢,所以才去拍的,当时没有入圈的想法。”
“后来呢?”宋知非追问,奶糖已经被她含化,余味尽是苦涩。
好一个,《雪落》的剧本我很喜欢,惹得宋知非不知该感谢喜欢,还是连带厌恶。
“之前看youtube有人拿英文评论说,‘中国电影跟电视剧也就这样了,全是烂片,糊不上墙。’有点生气,本来我是个学艺术的,学了小十年了,觉得无趣就是某个瞬间的事情,就想换个圈子试试水,顺便证明中国电影未必不行,所以就来了。”薄幸咬着烟,答的轻描淡写。
二十四岁,顶尖艺术院校退学,入演艺圈。
若不是薄幸演技出乎意料的好,台词也背的熟练,宋知非还以为是那家二世祖闲的没事造作呢。
“嗯,我信你。”女声轻柔入耳,似是凉风抚面。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李白《少年行》)
谁规定了少年意气,一定就不能够功成名就了?
“呵,你还真信啊。”薄幸轻声笑,惹得宋知非瞋目以对。
薄幸正了颜色,桃花眼对望宋知非的剪水黑眸,勾唇自嘲的笑了下讲,“不过的确是真的,虽然信的人不太多。”
同是能为了赌一口气放弃北影的人,宋知非又有什么不信的。
不过她现在的人设是家境清寒,失学剧组搬砖狗。
自然是不可能说出,巧了兄弟,我当年也是为了争气放弃北影跟国内资源的人呢,这种暴露身份的话。
于是宋知非也学着薄幸的样子,异常诚恳道,“我读书少,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千万别骗我好不好。”
讲话时候瞪大眼睛,语气软的滴水,漆黑的眸里浸了层水雾,整个人都是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可怜的不得了。
罪魁祸首薄幸颇显无措,幸亏助理刘哥什么都带了,他连忙把刘哥喊过来,问有没有带糖。
刘哥从包里拎出大半包巧克力蛋白棒跟一小盒巧克力,薄幸立刻接过来,统统塞到宋知非手里,刚准备哄两句,就被浩浩荡荡冲进屋的工作人员打断。
休息时间结束。
道具迅速摆好猫薄荷跟猫的位子,薄幸就位。
沟通了半个多小时感情,这回道具猫倒是配合的过了戏。
****
拍到下半夜三点,还剩今天最后一场,剧情设置是易冷生母被正室诬陷关禁闭,易母丫鬟偷摸跟易冷传话的场面。
饰演丫鬟角色的,就是中午因为盒饭跟宋知非抬杠的十八线网红钱心心。
戏里钱心心出场的戏份不多,统共就三幕,台词也不多,按剧情设置,随着易冷母亲过世,也就领了便当。
夏日天亮得早,拍完钱心心这场就可以收工了,大家都困的昏昏欲睡,硬生生是让钱心心ng到给拍精神了。
钱心心的第一场完全不需要演技,她正脸对着薄幸,根本不用表情管理,念词再比划一下递个护膝就搞定了,谁也没想到会ng成这个样子。
“公子…夫人让我…抱歉。”钱心心念不出词,自己喊。
“重来。”简橙喊,并且帮她念了回词,“公子,夫人让我转述,明日射猎,务必藏锋,不可夺世子风头,不可灭同袍情谊,早歇息。”
“公子,夫人让我转…”
“ng,再来。”
“公子…务必封藏。”
反复几回后,简橙懊恼的扯着嗓子,“ng,老张,把台本给她再背下,不行给我念12345,反正后期有配音。”
薄幸演戏时候的表情管理相当到位,在简橙喊了ng后,他才拉下脸来,面上挑出丝嘲讽表情。
五分钟后,钱心心双手合十保证背完后。
场务高声喊,“b机第二十七镜,第十二次。”
宋知非中午不饿,就随便扒了两口菜,下午喝了杯星冰乐,到现在为止就吃了几块糖顶着。
看网红脸拍戏,尴尬到活生生的把胃看疼了,宋知非顺手拆了薄幸塞过来的巧克力棒吃。
偏巧不巧,宋知非坐在台阶上专心吃巧克力,高度正好能让钱心心看个完全。
“12345。”钱心心再又一次忘词后,彻底放弃了念台词,开始数数,然而数数到半途还停了。
简橙连ng都没喊,钱心心就先伸手指着宋知非的方向,愤怒的大声吆喝,“导演,都怪她,她吃东西,让我拍不好戏。”
全场的人都沉默了。
无辜群众宋知非叼着巧克力棒左顾右盼,反复确认网红脸说的人,的确是自己之后,大口吞了剩下小半截巧克力棒,随便咀嚼了几下,站起来朗声回应,“请问这位网红脸,您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吗?还是整容时候没钱让医生往你脑子里填点好材料,就地取材直接填的浆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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