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撕扯

    第九章：撕扯

    陈老太太不叫还好，这么一叫，也算是彻底坐实了她和狗剩娘一起抢粮食的事情。

    杨茜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皱了皱眉看着外面回来的人道：“不可能啊，昨天明明就是狗剩娘和陈婶儿一起……把我打晕了抢粮食的，家里的孩子也看见了，陈婶儿家里只找到了这些，没道理她们家没有的。”

    黄草花紧跟着问道：“你们仔细找了吗，一群大男人心不细，不会像刚才那样没找到吧？”

    说话那人没太明白，陈青柏三言两语就给解释了一遍，也问了一句，“仔细找了吗？”

    那人点头，“宋婶子领着我们亲自找的，每一个地方都找了，就连耗子洞都翻了，真没有。”

    杨茜皱了皱眉，一副自己也很困惑的模样道：“可是不可能啊，昨天真的是陈婶儿和狗剩娘一起打晕的我，没道理没有啊，除非……”

    这时候，谁也不是傻子。

    结合杨茜之前的话，以及后来的陈老太太的那一嗓子，很快就有人道：“不会是她们俩把你打晕了之后自己也打了起来，狗剩娘打输了，没抢过吧！”

    人群轰地笑了，不少人跟着附和，眼神都落在了陈老太太的身上。

    这老太太撒泼撕扯的能力是远近闻名的，要是能打赢狗剩娘，也说得过去。

    陈志军敲了敲手上的烟锅袋子，眯了眯眼睛沉声道：“再到屋里面去找。”

    很显然，陈志军也有些相信了。

    几个妇女带着几个男人又一起进去了，陈老太太撒泼了一辈子，到现在算是尝到了傻眼的滋味。

    眼见着屋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好些都是她藏着的好东西，有奶粉、麦乳精、饼干、红糖这些好东西不算，还有好些钱、票据，她浑身发抖，眼眶发红。

    边上看着的其他人也咋舌，瞧瞧这翻出来的东西，那钱，怕是要有大几千了吧，陈老憨家可真有钱。

    转念一想，想到陈老憨家重这些年没少占生产队还有社员的便宜，好些人心里面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的，都是勒紧裤腰带，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陈老憨家里明明这么有钱，却每次都哭爹喊娘地装穷，贪便宜。

    越想，他们心里越难受。

    也不知道是谁啐了一口，“啊呸，整天说自己可怜，瞧瞧翻出来的这些东西，这叫可怜，全生产队的人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你们家有钱了吧！”

    人群议论纷纷，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很显然，之前只是杨茜和陈老憨家的矛盾，现在升级了。

    杨茜低着头没吭声，心里面却喜欢极了这个意外之喜。

    陈老憨一家被说的面红耳赤，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找什么找，找什么找……”陈老太太发疯地那几个人的面前，拽下她们手上的东西，神情疯狂地喊道：“没有了，没有了，就只有这些，我就只抢了这些，其他的都是被狗剩娘抢走的，你们去找她，去翻她家。”

    几个妇女撇了撇嘴，知道眼下也搜不出什么了，干脆就着停了手。

    不过她们是亲自动手的人，自然清楚搜出来了多少东西。

    此刻心里面比外面的那些人更加不痛快。

    忍不住道：“我说她婶子，你瞧瞧你家里这些个东西，瞧瞧这些钱，这些票，还有粮食，奶粉，你们还好意思整天哭天抹地底叫穷，吃绝户，你良心咋这么黑呢！”

    “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操蛋的心，有这时间，你咋不拾掇拾掇你自己呢，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眼珠子都凸出来的熊样，咋地，我家就是有钱，就是有好东西，你们还想抢咋地！”

    陈老太太大概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眼见着东西也搜出来了不能抵赖，干脆又趾高气昂了起来，吼吼道：“眼珠子就是瞪瞎了也没你们的份儿，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们的眼！”

    “我的个老天爷啊，”陈老太太一拍大腿，“家里面的东西都给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趁机偷东西占便宜，我要赶紧瞅瞅……”

    敢情，她还得瑟起来，想要找事情了。

    搜家的那些人被她最后一句话气得够呛，黄草花脸都涨红了。

    她道：“七婶子，说话要讲道理，这么多人看着呢，谁能拿你的东西！”

    陈老憨在他那一辈的行七，生产队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喊一声陈老太太七婶子。

    边上的其他人也被跟着开口：“黄主任，你还喊她七婶子呢，瞧她那撒泼打赖的样儿，她也配！我呸！”

    “就是，可赶紧搜搜，我们自己也搜搜，先说好，我兜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另外有人怕被讹上，赶紧翻翻自己的兜给别人看，以证明清白。

    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咋地也不能让自己惹上偷东西的名声。

    陈青柏几个大小伙子更是直接把衣服掀了，抖了一屋子的味儿，纷纷道：“我们也没偷。”

    陈志军看着蹲在一边闷不吭声的陈老憨，估摸着他又要装狗熊，磕了磕手上的烟锅袋子，张口道：“行了，一共是六斤白面，并上二十多斤的玉米面、红薯面还有三十斤的杂合面是吧，既然陈建设家中没搜到，那就由你们家的补齐，你们是现在就补，还是等我从你们今年的工分和粮食上面扣。”

    就这么糟糟磨磨的一早上，陈志军没少生气，现在见陈老太太这个模样，陈老憨也是半死不活的，也懒得惯她了。

    左右杨茜说的那些东西他估摸着是真的，毕竟他作为支书，还是很清楚杨家的情况的，杨茜也没撒谎多要。

    既然这样，他也干脆不去管陈老太太和狗剩娘到底两个人谁偷的多，谁偷的少了，都安在陈老太太的头上，好叫她吃吃教训。

    至于陈建设家的，他再想办法收拾。

    这个时候，恰好宋婶子和陈建设押着沈桃花进来。

    两人也不知道在外面听了多久，这个时候来的倒是巧。

    宋婶子一进来就站到杨茜的面前道：“杨茜啊，昨天的事情我问过我家里这个不成器的媳妇了，她做了混账事儿，婶子这就押着她过来给你赔罪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婶子绝对没有二话，不过说起粮食的事情，会计还有民兵队的他们来搜过了，没有的，我也问了我这不成器的媳妇，她说最后都叫你婶子给抢走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敢干出偷东西这样的事情，还伤了你，你打也好骂也好，婶子还有我们家建设都是没有二话的，只求你给她留条命，毕竟狗剩还小，不能没娘。”

    杨茜往后退了一步躲开被宋婶子怼到她面前的沈桃花。

    心思斗转，眨眼间就明白了过来。

    估摸着宋婶子和陈建设已经知道沈桃花把粮食送回娘家的事情了，两人肯定也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了，现在估摸着狗剩娘抢劫打人的事情赖不掉了，干脆就借着找不到粮的借口把粮食的事情都推到陈老太太身上，顶多给沈桃花安一个打人的罪名。

    现在又再众人面前道歉，以退为进，损失要小很多。

    更何况按照原主的性子，这时候宋婶子的话，怕是早就手足无措，把被打的事情揭过了，而自然而然的，粮食的事情也就算了。

    倒是打的好算盘。

    杨茜眯了眯眼睛，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低着头小声道：“婶子，你说的什么话呢，我……我咋会打人，我就是想把粮食要回来，想活着……把孩子养大，我……我不打人的……”

    说着，她拽着黄草花的衣裳躲在后面，故意哆嗦了几下，“至……至于粮食的事情，我当时晕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要不……要不你们和陈婶儿对……对一下吧。”

    “就是，”黄草花见杨茜被吓到，连忙把人拉着拍了拍，瞪了宋婶子一眼道：“我说宋婶子，狗剩娘抢粮食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了，至于她抢了多少，要怎么赔，可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你干嘛吓唬杨茜，看她老实好欺负是不是！”

    “七婶子，”黄草花冲着陈老太太道：“宋婶子说狗剩娘没抢粮食，要你们家全陪，要不你和宋婶子对对口供。”

    她心底冷笑，总算叫她找到机会教训这个宋老妖婆一顿，正好，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胡说，胡说八道！”

    “凭什么！”正在屋里面心疼地扒拉东西的陈老太太本来听着陈志军让他们都赔的时候就怒了，她蹬蹬蹬从屋里面冲出来想要撒泼的时候正好撞见宋婶子的推脱，当即满脸怒容道：“凭什么都要我们家赔，我们家就这些，别的没有了，都被沈桃花那个小贱蹄子抢走了！”

    陈老太太尖叫着要撕扯宋婶子，嘴上骂骂咧咧：“好你个宋桂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量的是什么注意，我还久告诉你了，东西就是我和你这个遭瘟的媳妇一起抢的，我们家的都在这儿了，剩下的我没见着也不会赔，想要扒拉我，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我呸！”

    屋里面因为陈老太太的撕扯，眨眼间又乱成一团。

    陈志军的眉头越拧越紧，陡然间，空气中传来一声响。

    “嘭！”

    杂乱吵闹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

    所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陈志军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杆土枪，枪口还冒着烟。

    所有人都吓得哆嗦了一下，不少人面面相觑，挤挤攘攘地让开了空间。

    撒泼的陈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抖搂着，裆都湿了，水声滴滴答答。

    刚刚那个枪子儿就打在陈老太太的狡辩，吓得她尿裤子了。

    可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笑话，都知道陈志军是真的火了。

    陈志军发脾气教训人的时候分两种，一种是拿烟锅袋子抽人，顺便嘴上教训；另外一种就是不吭声，直接拿着土枪怼着教训。

    前一种代表他虽然生气，但是还有余地，后一种，代表的却是……等死吧！

    人群寂静了很久，谁也没敢说话。

    陈志军“啪”地一下把土枪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面，他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冷笑一声道：“继续啊，怎么不撒泼了，啊！”

    陈老太太几个又哆嗦了一下，脸都吓白了。

    陈志军眼神沉沉地看向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就是这几个老鼠屎，生生败坏了一锅好汤。

    他心中冷笑，这一回，他定要好好教训这几个。

    目光落在杨茜的陈志军道：“除了你说的六斤白面，并上二十多斤的玉米面、红薯面还有三十斤的杂合面这些，还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杨茜对上陈志军的眼神，心下猜测他的意思，脸上却做出了一副迟疑的模样，张张嘴，又慢吞吞摇了摇头。

    一看就是有话想说但是又不敢的模样。

    陈志军冷哼一声，“有什么就说，有我在这儿，谁也不敢怎么着你。”

    杨茜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没了，就这些。”

    黄草花顿时转过身来扶着杨茜的胳膊安慰，“杨茜你别怕，要是还少了什么东西你就说，你放心，支书在，大家伙也都在，肯定给你作主。”

    “我……”杨茜张张嘴，又摇摇头，“……算了。”

    “哪能就算了！”黄草花皱眉，她今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收拾这两家泼皮，支书也说了作主，她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黄草花拽着杨茜的胳膊劝慰道：“杨茜我跟你说，你想想你现在的情况，你要是还和以前那样让人欺负，你倒是没事儿，你五个孩子呢，他们怎么办，这些人欺负你一次，见你不反抗就回欺负你第二次，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们肯定给你作主，保管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杨茜嘴唇嗫嚅，好半响才小声道：“真……真的吗？”

    黄草花连连保证，边上的其他人看着有戏，也帮忙开口。

    杨茜勾着手指，飞快地看了陈老太太一眼又缩回脑袋，非常小声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就……就是家里面的十……十块钱也不见了。”

    十块钱是杨茜根据原主的记忆，大致预估的。

    她没敢说多，十块钱刚好，够戳他们肺管子，让他们疼好一阵了。

    实际上那个家里面别说十块钱了，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谁知道！

    杨茜在心中冷笑，个死老太太，坑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