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于佩怯怯行礼。
赵齐这会才注意到别庄门口着一袭淡青色衣裙,外罩白色皮毛披风的的于佩。
“你怎么在这?”赵齐微微诧异,伸手去牵于佩。
见殿下过来牵自己的手,于佩方才因为被忽视而一直提着的心脏才彻底放下。
回想刚才的一幕,殿下骑马赶来,眼中却只看得见郑大姑娘,甚至连要她下马都不许。于佩指尖便一阵阵酸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于佩比赵齐大一岁,是今年春天进去东宫,她原本只是一小吏之女,容貌算不上绝代风华,只是清秀过得去,更没甚才华,只简单识得几个大字。
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才华,都无一处出挑。
刚刚入宫那会,于佩战战兢兢,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馅饼砸中,处于懵懵然的状态。对面赵齐时,与其说是欢喜,倒不如说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几个月后,她才在彻底平静。
直到这时,于佩彻底冷静下来,她才发现,整个东宫只有她一个侍妾,那么多美貌宫女,殿下都不屑一顾,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宠着她一人。
因为赵齐后院空虚,只有她一个侍妾,虽然无名无分,但是东宫没有女主人,所以整个东宫女官太监都将她供起来,过来讨好她,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到她这边,供她挑选。
殿下也对她分外和善,从不斥责,甚至连重话都没有。
渐渐的,于佩心态就变了。
倒不是变得恃宠而骄,她骨子里还是曾经那个胆小纯善的姑娘,随之改变的是她对赵齐的占有欲。
她越来越不能接受赵齐有其他女子,甚至连他身边服侍的美貌宫女都有芥蒂。
想要恐慌处,于佩下意识贴近赵齐,双手紧紧挽住他袖口,仰着小脸,盈盈欲滴地看向赵齐。
“怎么了?”感受到于佩的动作,赵齐垂眸,柔声问她。
对待于佩他永远都是这种温和柔雅的语气。
于佩习惯依赖赵齐,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又怕又委屈,怕是因为误会了郑宜,让人围困她;委屈是因为殿下眼中只看见郑宜,居然没有发现自己。
于佩不想要赵齐从别人口中知晓事情真相,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力求公正。然,说到最后,她到底还是委屈了,垂眸撅嘴,一声不语。
说实话,于佩心里虽然害怕,知晓自己方才做的不对,但对赵齐却没有多少惧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只是误会而已,郑大姑娘也没出什么事,殿下根本不会为这等小事责怪她。
她只是觉得委屈。
以往这种时候,太子都会柔声哄她,送她许多首饰布料。可是,今天,太子听完她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她,哄她,反倒说:“也不是你的错,你不懂这边的规矩,一会让派两个嬷嬷,过去教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做错了!
因为震惊,于佩双眸挣得很大,就这样抬眸怔怔看着他。
赵齐语气依然温柔:“你先回房。”
“殿下要去哪?”于佩下意识追问。
赵齐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跟在于佩身后的丫头听到这句,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恨不得窜上去将于佩的嘴缝上。
这小地方出来的女子就是不懂事,没规没距,太子殿下去哪还用向你一个侍妾汇报不成。
即便是有了太子妃,人家都不敢管殿下去哪!
赵齐身边的内侍林祥更是差点跪地上,他一边在心里抹汗,一边将徒弟唐贵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安排嬷嬷教于佩规矩,他就是这么安排的么。
一会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踹他几脚!
于佩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对,讷讷低头,不敢说话。
回房后,不到半个时辰,唐贵就领个两个脸生的嬷嬷过来,说是要教于佩规矩。
于佩自打来了东宫一直是受宠状态,行事也自由自在,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在房里,听两个板着脸的嬷嬷教诲,甚至还跪了半日。
才不过一日,神色就萎了几分,晚上用膳时,神情恹恹,好似大病一场。
贴身丫头木薇,将其他服侍的人撵出去,自己跪在于佩面前哭。
“我的好姑娘,殿下是在乎姑娘,才派人教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耍脾气,不敬嬷嬷。”
于佩瘪嘴:“不过就是下人而已,居然这般欺负我,殿下,殿下居然也舍得。”那两个嬷嬷让她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期间不许她喝水不许她如厕,连动一下都不行。
这是在教她么?这是在羞辱她!
木薇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姑娘千万别这么想,殿下心里若是没有你,直接就不理会,扔在庄子自生自灭了。”
于佩落了几颗泪珠,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大眼,茫然又无措。
“殿下,殿下真的还在乎我么?”她期待地望向木薇。
木薇重重点头:“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听嬷嬷的话,等学会了规矩,就能回东宫陪伴殿下了。”
听木薇这样一说,于佩心里好受许多,勉强用了些饭食。
她以为自己顶多在别庄住上几日,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半年,身边服侍的人减了大半,用度也逐渐削减,还有曾经那些过来讨好她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到后来,连嬷嬷也走了。
别庄里只剩下她和木薇两人,三餐别说是鸡鸭鱼肉,只求饭不是馊的。
这半年里,木薇被磨的半点脾气没有,家里又卖了不少东西用钱疏通,走通了内侍唐贵的路,才又回到东宫。
回来后,于佩依然是那般娇憨天真模样,但又有明显的不同,整个人都温软起来。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郑宜回到庄子上,立刻打发人回去给程家大伯母送信,片刻都不耽误。
霍芽知晓事情经过之后,不无忧虑:“姑娘,不若拐个弯,让大夫人自己发现?”这是丑事,还事关大夫人娘家,霍芽不想让郑宜掺合。
这种事纯粹吃力不讨好,将此事告诉大夫人,人家未必念姑娘的好,反倒引以为耻,说不定会埋怨姑娘。
本来人家好好的准备亲事,岳三少爷也是出了名的温厚有礼,学问也不差,又和三姑娘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原本一对好姻缘,突然爆出这档子事,任是谁也受不住。
郑宜理解霍芽的顾虑,但是她根本不在乎,她不想讨好,更不想费心思。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拐好几道弯。
郑宜不是不愿意想事情,也不是情商低,只不过不愿意在琐事上浪费心思而已。依照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她当场捉住岳三和于倩都可以。
她已经给岳家留了面子,还要她如何。
“三姑娘那边……”霍芽忧虑,“要不要去说一声?”
郑宜将骑装换下扔给霍芽,随口道:“不用。”三姐没有决定权,更做不了什么,说了也没用,平添烦恼。
霍芽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感叹:“岳三少爷看起来多么温和的人啊,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难道他对三姑娘好,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不知道。”郑宜摇头,“我又不是他,怎知道他想什么。”
霍芽好笑:“姑娘就不好奇。”
“不好奇。”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揣度人心,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一力降十会,只要她够强站得够高,底下人臣服就足够了,谁有空理会他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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