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又因为在新婚不需要上朝,有几天假期,所以身边服侍的宫人就任由赵齐睡到日上三竿。
赵齐刚一睁眼,就感觉太阳穴绵绵疼痛,嘴里也干渴得厉害,正要唤人进来服侍,逐渐苏醒的大脑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亲。
他下意识往身旁瞅一眼——
没人,他的太子妃不在。
人呢?赵齐有些懵。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去哪了时,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道轻柔的嗓音:“殿下还未起身?”
“未曾。”宫人回道。
郑宜点点头,一个人进入内室,走到床边刚好对上一双墨黑凤眸。
“醒了?”郑宜对着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赵齐没有丝毫诧异,直接端了杯茶过来,自然坐在床头,左手轻松扶起赵齐上半身,右手将茶水送到他嘴边,瞅着赵齐乖顺喝下后,还俯身在他额头印下轻柔一吻。
“可要起身?”她问。
赵齐迷迷糊糊,顺着郑宜的动作,直到听到这句问话,才彻底回神。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见赵齐不回话,郑宜蹙了蹙眉毛,她刚及笄不久,个子虽然窜上去,脸庞也长开些,可看着仍有些孩子气,双颊鼓鼓,带着婴儿肥。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头发只挽成个髻,刚刚晨练完,还没有梳妆打扮,脸上没有一丝胭脂,然,皮肤却仿佛敷了粉一般,滑腻白皙。
小小的人儿,做出这般正经姿态,看得赵齐好一番愣神。
他以往只觉得郑宜聪慧心思藏得深,见面也是从头到脚装扮过的样子,这会见她这般模样,突然意识到她也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脸上稚气未脱。
退去妆容华服之后,不过是个小小女孩。
“生病了吗?”见赵齐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愣神,郑宜泛起嘀咕,并将脑袋贴在赵齐额头,想试试温度,看他有没有发烧。
细嫩还带着点濡湿的额头一贴上来,赵齐心尖就忍不住一颤,下意识抬手在她发际摸了一下:“出汗了?”
没感觉到发烧,又见赵齐说话,郑宜才放下心,点点头,回道:“出去打了套拳。”
说到这,郑宜就有些不满意了,东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开阔的地方供她练箭。前边赵齐居住的地方倒是够开阔,可那是他和东宫属官议事的地方,她不好过去。
郑宜想在后院也开辟个小型的演武场,这样以后晨练骑马都方便了。
想到这,她勾了勾赵齐的袖口:“殿下,我们在后院附近建个演武场好不好?”
赵齐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见状,郑宜立刻开始卖力述说演武场的好处,比如说两个人可以一起晨练,练八段锦,晚上用膳后,还能去散步。
郑宜一口气说了差不多十个好处,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对演武场的渴望。
通过这一年和赵齐的通信交流,郑宜发现,赵齐不是喜欢单纯简单的人,而是喜欢坦荡不对他耍心眼的人。
了解到赵齐真正的喜好,郑宜就懂了。
坦荡还不好办么,就是不对他耍心眼呗!
太简单了。
这么点小要求,赵齐还不至于拒绝,点头道:“既然你喜欢就去张罗,有不熟悉的地方就让人去寻林祥。”
“殿下真好。”郑宜弯了弯眼眸。
这样就好了,赵齐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心道:真是小孩子。
——
两人洗漱用过早膳之后,春生便过来回话说东宫的三个侍妾过来拜见。
成亲之前,郑宜就知道赵齐有三个内宠,对三人也了解颇多,只是没见过面,当初在温泉山庄对于佩的远远一瞥,早没了印象。
郑宜对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既没有排斥,也不会嫉妒,不过三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这会,她正在画草图,和赵齐商量怎么建这个演武场,要在哪里建。
听见春生的通传,随口道:“过会再说。”
郑宜的态度随意轻慢,看得春生心脏忍不住一提,悄悄抬眸,瞥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没有反应,表情没变化,才松口气。
退出书房后,春生就安顿于佩三人在侧间候着,说太子妃正在和太子说话,让她们稍候,然后吩咐宫女给三人上茶水点心。
三人性子都差不多,大同小异,总体而言都是单纯直白的,唯一有点心眼的是于佩,这还是吃过亏的。赵蕊也是单纯性子,不过她是独女,被父母自小娇养长大,入宫时,又正赶上于佩在温泉山庄,被独宠了一段时间,为人有点小清高,优越感十足。
春生出来,一说让三人稍候,赵蕊就有些不开心,她不擅长掩饰情绪,唇角一直抿着,等待的过程中,一口点心不吃,连茶水都不喝。
齐氏年纪小,心思浅,见赵蕊这模样就有些担心。
这世上只有正妻拾掇小妾的,万没有小妾给正妻脸色瞧的。她怕赵蕊出事,惹得太子妃不喜,连累自己和于佩,忍不住稍稍凑近于佩,低声耳语。
于佩瞄了赵蕊一眼,柔声安抚:“无妨,咱们在太子妃眼里,就跟阿猫阿狗差不多,太子妃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低,另外一边的赵蕊显然也听见了。
赵蕊捏了捏帕子,唇色泛白。
你们愿做阿猫阿狗就去做吧,她可不愿意。如是想着,她腾地一下站起,对伺候的宫人,语气冷硬:“妾身体不适,向太子妃告罪,明日再来请安。”
说完起身离去。
齐氏目瞪口呆地望着赵蕊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
“于姐姐,她……”
于佩沉眸:“不用管她。”
宫女将赵蕊的一系列作为告诉春生,气得春生差点扯碎帕子。
真是不省心!
按理说这点子小事,太子妃根本不在乎,别看郑宜平日里聪慧,可实际心胸大的很,很少苛责下人。但东宫不是国公府,太子妃刚成亲,东宫里这些老油条都暗地里盯着呢。
一旦太子妃示弱,她们就敢爬到太子妃头上。
可若是因此惩治赵蕊,又显得太子妃小题大做,不能容人。春生不在乎宫人怎么想,她怕太子殿下误会太子妃。
想来想去,这事先不能报到郑宜那里。
她找来霍芽,将赵蕊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然后让她去寻范女官。
以往东宫里的各应事物都是范女官处理,她是太子殿下的人,春生正好拿这件事试探范女官,看看她怎么处理,也顺便摸一摸太子殿下对这几个侍妾的态度。
范女官得知此事后,没说什么,直接请了个医女去瞧赵蕊。
赵蕊当时也就是一时气不过,耍小性子,等回到院子就后悔了,来回转圈圈。
贴身服侍的宫女也觉得赵蕊当时太冲动,那可是太子妃啊,巴结还来不及,她可倒好,居然因为和于佩她们怄气,给太子妃甩脸子,真是够可以的。
赵蕊虽然天真,脾气却不好,宫女不敢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安慰,说太子妃宽仁大度,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闻言,赵蕊非但不高兴,反而更气闷。
宫女一瞧就知道安慰错方向了,赶忙换个说法,说太子殿下疼宠姑娘,太子妃不敢对姑娘如何。如是安慰一番,赵蕊才安静下来,坐在软榻上发呆。
没一会,有宫女进来通传,有医女来给赵蕊瞧病。
“一定是殿下!”赵蕊赶忙站起身,双目熠熠,一定是殿下担心她,请了医女过来。
贴身宫女可没赵蕊那般脸大,她是东宫的老人了,见过太子对于佩的宠爱和冷落,心知侍妾没有根,身如浮萍,要步步谨慎。
太子殿下看似温和,实际最重规矩,她可不信,殿下会给太子妃这般没脸。
医女过来给赵蕊摸了摸脉,说她是风寒入体,要多养养,但是风寒有传染性,不适合待在宫里。
赵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急急送出宫外,对外说得了风寒,怕传染,等养好了病再回来。
于佩和齐氏当日没有见到太子妃,下午回院子的路上,齐氏还悄悄和于佩抱怨,结果刚回到小院,就听说了赵蕊的事。
齐氏吓得脸色惨白,自己的院子不敢待,急急忙忙去寻于佩。
一见到于佩眼泪就滚下来,显然是被赵蕊的事吓到了:“于姐姐……”
于佩屏退左右,不太高兴:“宫里面这么多眼睛呢,你就不能等等,明日再来我这?”
齐氏也知道自己此行不妥,赵蕊刚被送出宫,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着实不该惹眼,可她实在是怕啊。
方才在太子妃院子侧间,赵蕊耍脾气离开,齐氏还幻想着,太子妃会怎么收拾她呢?在齐氏的想法里,太子妃可能会不高兴,但最多申饬几句,或者给赵蕊立立规矩。
却没想到,太子妃不出则已,一出手就绝了赵蕊后路。
出宫养病,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回来?
当初于佩在温泉别庄,是有嬷嬷在,还有太子殿下的侍卫守着,所以回来时,没人怀疑于佩的清白。而赵蕊呢?齐氏可不相信,太子妃会让侍卫去守着她。
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被丢出宫外养病,谁知道会遭遇什么?即便安然无恙,也会被人怀疑清白。
齐氏扯着帕子,她入宫晚,没见识过赵蕊的盛宠,但也从身边服侍的宫女那听说过一二。
当初,赵蕊刚入宫时,太子殿下极为喜爱,几乎每晚都宿在赵蕊房中,赏赐源源不断。
可就是这般盛宠,在太子妃手下居然连一回合都过不去。
想到这,齐氏不免心惊胆战。
她扯着于佩袖口:“于姐姐,你说,殿下、殿下知道这事么?”
于佩摇头。
温泉别庄一事,令她有所长进,可仍旧看不透太子妃的举动。
在于佩看来,太子妃此举着实有些冲动,她就不怕太子与她离心么?赵蕊不过一介侍妾,太子妃若是不喜,以后找机会,暗里地慢慢收拾便是,何必如此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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