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其星来到海庭, 坐在温岳的沙发上, 喝着温岳的茶, 吃着温岳的山核桃仁, 与另外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相信我, 你就是拿草编个戒指给他,他也会惊喜地戴上, 还夸你手巧的。”王煦晨说“不过你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到底想怎么样啊。”
苗航也说“对啊, 我刚给你看的感动全球十场盛大求婚,哪怕一点点触动你的都没有吗”
温岳沉默不语。
其星出于对自己未来前途的考虑,比另两人想得更尽心一点, 片刻后问“温先生是不是不想太高调”
温岳才点点头。
虽然灼灼说想要公开, 但到底会引来些非议, 他还是相等时机更成熟的时候。
但自己在家求婚,或者出去吃顿饭, 总觉得太随便了。
这才是困扰他的地方。
王煦晨和苗航顿觉失望。
“唉,你这个, 又不想闹大, 又不想悄悄地打枪,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苗航嘟囔。
王煦晨照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 突然惊喜道“不能被别人认出真实身份对吧这简单啊改妆一下嘛。”
其星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现在的记者和路人很厉害的, 被人拍下来, 就算当时不发现,事后也会暴露的。”毕竟温岳和顾灼灼这个人气实在是不太好赌。
“只要改得变化够大,就不会被认出来,”王煦晨抓了一把山核桃,眼睛笑得眯起来“温岳,你穿个婚纱求婚嘛不久变成普通男女情侣了,谁还看啊。”
其星“”
苗航“”
温岳“”
“刚才说到哪儿了”其星不动声色地说。
苗航站起来拽着王煦晨的衣领往外走“我去扔个垃圾。”
温岳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先生你听我说,”其星急得身上出汗,生怕温岳真的被这种歪门邪道说服,到时候出一摊烂摊子没法儿收场,他们这些军师全体陪葬于是脑筋转得飞快。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求偶、不对,追求伴侣,是展示自己能力的过程”其星说了几句,心里渐渐也有了谱,语速慢下来。
“你看,鸟类追求伴侣,就是把漂亮的羽毛亮给对方看,有的还会有节奏的舞蹈;一些哺乳动物,主要是展现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捕猎能力,来表现自己能给配偶好的生活”
其星说着说着,赶紧把身体素质这一块给略过去,继续道“总之,虽然灼灼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不管你怎么求婚都不会拒绝,但你还是应该在别人面前展现出你某个优秀的方面,给他被追求的荣誉感这才是求婚的意义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苗航和王煦晨已经回来了,眼中含泪,啪啪鼓掌。
王煦晨“
avo其星你真是情感大师”
苗航说“我学到了,回头就实践一下”
而后两人齐齐看向温岳。
王煦晨说“所以呢你有什么优点现场做套卷子表示十几年前的高考题还没忘还是带灼灼去证券交易所,放个消息让你家股票当天飘红”
苗航“还是打扮得漂亮一点,从卖充气玩具的人偶橱窗里走出来或者找你的保镖配合表演一个艺人撂倒36大汉的武术剧情”
温岳“”
温岳攥着手里的戒指盒,生生把盒角的塑料按下去一块。
为了让这部电影顺利接档成功学,顾灼灼甚至没回去过年。
温岳来剧组陪他。
过年时顾灼灼照样做了次直播,感谢粉丝,温岳帮他拍的,给他喂了个春卷。
镜头里突然出现的手把粉丝吓坏了,那明显不是女生的手,也没听顾总说换了助理。这事儿闹了几天后,因为没有下文而不了了之。
倒是这个电影,拍得粉丝相当心疼,大过年的还要在山里吃苦,看灼灼都瘦了,还黑了一点,呜呜呜嘤嘤嘤不管拍得怎么样,明年都一定去电影院支持何况还有可爱的小奶豹
粉丝盼着盼着,转年三月,归林剧组终于杀青了。
顾灼灼一回来,先是在床上睡了两天,饭都是速战速决,能躺着都不想坐着。
两天之后终于缓过来了,正好周六,就问温岳有什么打算。
“加班吗”顾灼灼早饭时问“你要去江天的话,就让司机别来了,我开车送你去。”
温岳正看平板,把最后一份邮件回完,嘴上答道“不去公司。”
一边给秘书发了条消息除非江天集团大楼被恐怖组织袭击,否则不要联系我。
收到消息的秘书“”
“那你没别的事啦”顾灼灼手顿了顿,有点惊喜。
“嗯,”温岳朝他笑了笑“今天陪你上街逛逛。”
他们俩好久不上街了,上一次还是圣诞节。公众人物就这点不好,不红吧,走在路上没人认识你,心情也不好。红吧,就得全副武装,干什么都怕被狗仔拍到。
还好他俩只要防一防路人。狗仔不敢蹲守在海庭外边,也不会去市中心瞎碰运气。
而且他们进店买东西,还能享受闭店服务。
虽然不缺衣服,偶尔逛逛也不错,看些小玩意儿,融入社会。
顾灼灼换了件米白色长袖棒球衫,给温岳在衬衫外边搭了件黑色开衫毛衣,衣袖卷起,露出虽然还是细但初现线条的小臂。
最后墨镜,口罩,帽子,全部戴好完美。多么平凡的我们。
周六好天气,市中心人也多。
街心花园后有条玻璃栈道,通往更后面的大型商场。
两人慢慢散步,时不时有小姑娘惊艳地回头看他们,又因为实在看不清脸而放弃。
总之,岁月静好。
顾灼灼一直嘴角微翘,时不时点评一下当季的栈道布景。
“上一次来都一年前了,这边是换物业了吗玻璃都擦过了,两边的小爬藤也好可爱。”顾灼灼不知不觉凑到墙边,拿手机拍了一张白蔷薇。
而后用手摸了摸,震惊“竟然是真的”
国内这些布景通常用的是假花假叶,毕竟要浇水地上不好打理,也总有人会顺手牵个羊,顾灼灼还不知道这家物业哪儿来这么大财力,搞了一玻璃墙的真花藤在这儿。
那其他摆件的精致程度,也不让人意外了。
不过顾灼灼什么没看过,只好奇了一会儿就收回了兴趣,转而看像温岳“换季了,估计你怎么了”
“”温岳回头看他,神色如常。
顾灼灼隐约觉得,温岳一瞬间有些紧绷应该是错觉吧。
这时两人走到栈道正中。这里有条分叉口处,交界处切出一块斜角,空间很大。
这里长年摆着一台街头钢琴。
这台街头钢琴在江城名气很大,曾有各种钢琴家,受邀来华时,坐在这里弹过小曲儿。当然,普通人也可以弹,时常能在这里听到各种小朋友版土耳其进行曲。
比如现在。
小朋友的妈妈年轻漂亮,温声细语地蹲着,鼓励她的宝贝去弹一曲。
虽然羞涩,小朋友还是鼓起勇气坐到了凳子上,不一会儿,慢吞吞的土耳其进行曲响起。
他手指还没什么力气,但弹的都对,该强该弱的地方也记得。
顾灼灼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戳戳温岳“怎么样”
“挺好的。”他镇定地说。
顾灼灼记得温岳弹那首让他自信心碎一地的“车尔尼740第三条,在快速中求清晰”的时候,也就跟这小孩儿差不多大。
段位差太远了啊
他笑了笑,正想拉着温岳离开,没扯动。
“”顾灼灼又拽了拽他臂弯,还是没动。
“怎么了他弹的很好吗”顾灼灼茫然,心中一紧温岳怎么看上这个小孩儿了他有什么特别好在哪儿我当年难道还不如他吗
“没有,听听。”温岳仍然驻足欣赏。
顾灼灼神色骤然一变,带着杀气看向小孩儿,本来轻松听个乐的心情完全不见了,而是在心里品评起来。
可无论怎么听,都只是个慢速版的,普通的,土耳其进行曲。
甚至开始错了。
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手指头一抽筋,再也弹不下去了,开始哭。他妈妈无奈,只得抱起孩子走了。
三四个路人也转身离去。
“温岳”顾灼灼刚想招呼他走,就见温岳也向那台钢琴走去。
顾灼灼松了口气,重又笑起来“怎么突然想弹这个你不是不会了吗,再来个儿童联欢会”
温岳坐定,转头朝顾灼灼笑了笑。
那笑容如春风暖阳,看得人心头微动。
顾灼灼不敢动了,嘴角缓缓落下,心里有了些预感,因而有力地逐渐加速。
玻璃栈道里,陡然传出一串极脆极快的音符,让来往行人全部驻足。
“好快啊又有哪个大师来了吗”
“两个帅哥快快,拍视频。”
“妈呀这是练习曲吗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儿弹练习曲不过练习曲弹成这样,有点牛逼,我感觉我十级证是捡的”
“哪首啊,听不出来”
顾灼灼站在温岳身后,无声说车尔尼740第三条,在快速中求清晰。
这是他当年怎么练也练不好,至今也不弹不出这样速度的曲子。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和温岳的差距,并抗拒接受现实。
现在再听,恍如隔世怎么会拒绝怎么能拒绝。
流畅的旋律在中段回环,温岳做了一段改编,让它更长也更悦耳。
好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灼灼已经看不见别人了,眼里只有温岳弹琴的身影。太厉害了,顾灼灼由衷想,不管什么时候,温岳总是能让他崇拜得心都热起来。
“快完了没”其星小声问。
“快了快了,还有十秒左右,咱们倒计时”苗航说。
他俩蹲在钢琴后面,一左一右,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举着礼花筒。
“老王”其星转头“甜筒拿出来了吗小心点,戒指在里面呢”
“好了好了好了”
最后一串音符重重落下,两个礼花筒被拉响,彩色的飘带嘭地被炸到了半空,飘散在栈道里。
阳光从玻璃顶上洒下,映得彩带一闪一闪,围观群众噢噢噢地乱叫,快门声此起彼伏响起,场面梦幻。
“弹完了。”温岳站起来。
顾灼灼和他对视,眼睛渐渐发红。
“我请你吃个”他把手往钢琴后面伸“”
三秒后,那只手仍然空荡荡的举着。
“”顾灼灼“吃什么”
“”温岳也懵了,往钢琴后面探头。
忽然一声激烈的狗叫响起,一条膘肥体壮的阿拉斯加甩着头冲出去,女主人尖叫一声,牵引绳脱了手,而后王煦晨狂追阿拉斯加,大喊“我的甜筒”
女主人跟着追“毛毛”
电光火石间,顾灼灼瞬间领悟,半秒没犹豫,转身也追上去
苗航“哎等等我”
围观群众已经被冲散好几次,不敢围过去,齐刷刷地看着钢琴边站着的弹琴帅哥,感觉他似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恩先生”其星上前扶住他“别冲动啊”
顾灼灼在街心公园追狗。
他超过了狗主人,超过了王煦晨,眼中只剩下那条摇头摆尾的阿拉斯加。他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擦了擦,胸口因为缺氧而发紧,隐隐闷痛。
那条狗浑然不知疲倦,转完一圈,和狗主人擦肩而过,又甩着舌头又转第二圈,顾灼灼咬牙,不肯放弃,仍然追在后面。
终于,等温岳和其星也到达现场,这条阿拉斯加终于放慢脚步,被顾灼灼一跃摁倒在草地上。
“是不是你吃的”顾灼灼气得眼睛通红“你吃了我的戒指吐出来”
狗主人尖叫一声“不要打毛毛有话好好说”
王煦晨和苗航满头大汗地过来拉架,那条可怜的狗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可怜巴巴地往它主人怀里躲。
“灼灼”温岳快步走过来,被顾灼灼用力抱住,感觉他浑身都是汗,有点好笑又有点气“追什么实在丢了再给你做一个”
顾灼灼用力摇头,毛绒绒的发顶蹭在温岳胸前,不断急喘“是你、给我的我不想”
“哎有了有了”王煦晨他们在旁边弄狗,好不容易把狗嘴掰开,发现那枚戒指极其好运地卡在了大狗的后槽牙缝里准确地说,是套在某个牙尖上
“我的妈呀”王煦晨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其星拿纸巾擦了戒指,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水洗一下,却被顾灼灼伸长手臂抢了过来。
“没关系。”他头发被汗弄得贴在脸侧,脸颊绯红。墨镜和口罩早就在跑的时候蹭掉了。他手微微有些颤抖,自己给自己戴上戒指。
非常漂亮,戒面嵌着一对指甲盖宽的蜻蜓翅膀,碎钻点缀着它的脉络交汇点,极尽精巧。
他又看了两秒,心跳得反倒更快了,快得他全身都有点发抖。
“灼z、”温岳刚想说什么,顾灼灼用一个重重的亲吻阻止了他。而后两人一起倒向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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