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山替徐婉将门打开, 徐婉刚准备进去, 却发现那是孟钦和的卧室, 似乎除了孟钦和也没有别的人在。
她明明想和他划清关系,却似乎又不清不楚起来。
许是宋存山发现徐婉驻足不前,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少在里面等您。”
一想到胡润生还生死未卜, 徐婉便也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连宋存山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不是吗
徐婉缓步走了进去, 外面在下雨,光线从细碎三角形图案的玻璃窗阴阴照进来。
汀州官邸的陈设和坤州的官邸截然不同,多是些红木家具, 架子上摆着雅致的瓷器。
她还没有来的及多看,有一个声音道“帮我把大衣取一下。”
徐婉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去。孟钦和正靠坐在床头, 他恢复得很好, 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他用手指了一下衣架, 嘴角似乎还带了些笑意, “在那里, 帮我拿一下。”
徐婉愣了一下,连忙照做。她将他的大衣从架子上取下来, 走到他身边。他从她手上接过衣服, 准备披在身上。可他受了伤不太好动, 徐婉看了一会, 帮他披衣服。
过程中,他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他的手心是温热的。
她上一辈子伺候了他两年,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甚至连一句“你怎么来了”都没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婉往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些距离,有些不自在道“二少,我这次到您这来,是有事来请你帮忙的。”
“哦,什么事”他的语调平缓,是愿意听她说的语气。
徐婉低着头道“二少,是这样的,我的未婚夫胡润生被你们淮军的人带走了,他们说他是晋军的细作。”
徐婉抬起头来,小心去看他的表情,他只微微蹙了一下眉,“有这样的事情”
又说“但他绝对不是,我敢替他担保,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徐婉还准备说,他突然抬了一下手,“我知道了。”
说完,只见孟钦和摇了摇床头的铃,不一会儿宋副官就进来了,“二少,您有什么事”
孟钦和淡淡道“你现在就去查一下这几天警署和近卫旅的记录,看有没有抓捕一个叫作胡润生的人,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宋存山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利落答了一个“是。”
徐婉也很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孟钦和会这么痛快。或许是在外面受的冷遇多了,他这样的爽快让她尤为珍重。他其实也没有必要帮她,她虽然上次帮了他一次,可从前他救她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徐婉连忙道谢,“谢谢二少。”
他只轻轻笑了一下,只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受了伤,他脸上没有一点她曾经惧怕的神色,和缓得让她都在怀疑是不是假象。
细看去,他的脸上虽然多了些血色,但还是可以看出和从前不同。
没有让他帮完忙就直接转头就走,徐婉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二少,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眸子却突然转过来,认真道“徐婉,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徐婉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需要她来帮的。
只听他淡淡地开口“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留在我身边。”
徐婉没有说话,她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离开,怎么能回去呢
孟钦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了她一眼,又说“不会很长,大概等我恢复就好。不过,”他顿了一下,“你应该清楚,我身边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当然我会尽我可能护你周全。”
徐婉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身边很危险,他又需要人陪在他身边,这个人还不能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个人绝不会是他的诗音,她才是他最好的人选。这样想起来,上一辈子也是这样,他被软禁时是她陪在他的身边,等他大权在握,杨小姐就回来了,她便可以走了。
徐婉出了一回神,只听他又开口道“你如果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胡润生的事情过两天有结果了,我让宋存山派人转告你。”
听他这样说,徐婉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和他不清不白,也不想总是欠他人情。而现在,她和他之间更像是一场交易。
徐婉想到这里,慢慢抬起头,看着孟钦和道“二少,我可以答应您,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只要我的未婚夫能够平安。”
她其实当着胡润生从来没有说起过他们订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明白她并没有对他完全坦白。
孟钦和却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只说“这件事我先让宋存山查清楚,倒时我再答复你。”
他方才痛快,如今却搪塞起来。徐婉心里却是明白的,有些话她不能对陈老板明说,孟钦和却是知道的,她不如放开了说。
徐婉轻轻笑了一下,道“胡润生的事情,我们工厂的何经理其实听过过,说他是晋军的细作,是跟淮山路那天晚上的枪战有关”说到这,她的视线和他交汇,放低声音道“可那天晚上您应该也在淮山路吧,他在不在您应该清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孟钦和的眼角稍稍动了一下,虽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可徐婉知道自己应该猜对了。
徐婉其实最开始也没有想明白,后来才发现其中的玄机淮山路那晚出了枪战,他偏偏正好受了伤,又去做出自己在坤州的假象。
晋军细作原本就是他们自己人内斗的一个幌子,胡润生怎么会是真的细作呢
徐婉原本看明白了也不打算说透,可这种事涉及到了胡润生。
而此时他也在打量她,他们两都不说话,像是在僵持一样。可徐婉并不想让这场僵局持续下去,轻轻笑了笑,“我胡乱说的,二少别见怪。”
然而是不是“胡乱”,他们两都心知肚明。
徐婉说完便将视线移开了,她早已经不是上辈子任他摆布的他,害怕在他面前说错一句话,她如今更在乎的是能不能救胡润生出来。
然而眼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冒犯动怒,似笑非笑“他在不在或许你到时可以亲自问问他。”
他从前总是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可后来他才发现这样久了反而无趣。
徐婉知道,孟钦和刚才那句话便是答应了,他既然答应亲自去见胡润生,必然是有办法能留他性命的。
他和她说话从来都不说透,一切总像是顺理成章一样。徐婉留下来陪着孟钦和用了晚餐,用帮着护士给他换了药,不过也像他们约定的一样,她也只是陪在他身边而已。他如今伤势稳定,并不需要谁彻夜守着。
晚上的时候,徐婉被佩芳带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佩芳原是在坤州官邸伺候照顾孟钦和的,如今也跟过来了,想必孟司令那里是下了什么命令的。
徐婉到汀州官邸并没有想过会留下,没有准备换洗的衣裳,原想着怎么应付一晚,哪知一打开她房间的红木衣柜,满柜子都是衣服,有风衣、旗袍还有睡衣,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挂在那。
徐婉正惊讶,佩芳过来道“这是二少吩咐的,您先对付穿的,到时再请裁缝来给您做您中意的。”
徐婉不由皱了一下眉,他怎么会提前准备这些衣服是他替杨小姐准备的吗,还是
徐婉那一晚睡得很不踏实,不过自从那一次她无意在窗边看见他开始,她的日子似乎便不再安稳了。
第二天早上,徐婉刚刚用完早餐,侍从官突然过来敲门,道“徐小姐,二少请您过去一趟,有事找您。”
他的卧室就在隔壁,徐婉推开门走了过去,才发现宋存山也在。
宋存山见她走过来,看了下孟钦和后,开口道“徐小姐,胡先生的事情我已经问出些眉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可能不知道,胡先生是在枪战那一晚回的坤州,之后一直躲藏在金城的一家旅店里。淮军是发觉他形迹可疑,才将他逮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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