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139章

    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冰雪消融、大地回春，黑湖里的巨乌贼和各种各样的神奇水生生物又开始在湖面上激起飞溅的水花和银白色的涟漪，赫奇帕奇休息室的落地窗外的草地上也重新有了翠绿清新的色彩。在不知不觉中，时间的脚步快速而又无声的迈动着，好像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艾比的一年级生涯就已经步入了尾声——期末考试、年终宴会，以及一个星期后接踵而来的考试成绩的公布，然后，就在一夜之间，她的衣柜空了，东西都在不知不觉间被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收进了行李箱里……

    等到第二天清晨，她和汤姆乘着小船渡过黑湖，然后拖着各自的行李箱登上火车，并且一起找了一个没人的包厢坐下之后，她的心里还有着几分大梦忽醒一般的恍然——她和汤姆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学年，就这样过去了？

    当然，这句感慨里并不包含任何不满，或者后悔，恨不得把这一年仔细规划一番重来一次的意思，事实上，在这一年里，她和汤姆都过的十分充实，即便是她觉得过得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已经结束了的下半学年，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

    比如说，埃弗里终于不再掩饰对汤姆的敌视态度，并且在下半学年中针对汤姆进行了好几次公开挑衅，以及因为不清楚汤姆是否对她有所隐瞒，而难以肯定次数的私下算计。不过意料之中的，这些挑衅和算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埃弗里不但没能成功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自己在一年级的斯莱特林里的处境变得越发尴尬难堪。

    再比如说，汤姆不再给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私下补习功课，却逐渐有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他的身边……就好像，那天的变形课过后，汤姆‘融入’斯莱特林的计划——姑且说是融入吧，便突然迈入了新的阶段，一改最开始时几乎好几个月才能有点进度的缓慢步调，开始以一种就连艾比都觉得惊讶的速度飞快进展着。

    他先是在一年级的小巫师中迅速的受欢迎了起来。

    不过这也难怪，外表出色、成绩优异、天赋实力出众，却难得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傲慢自得，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温和谦逊，以及彬彬有礼的态度——在汤姆的刻意伪装下，他好像真的同艾比最开始吹捧他时所塑造的那个近乎完美的、好像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闪着光的形象完全重合了起来。

    这样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而且不仅仅是一年级的小巫师们，只花了不到几周的功夫，汤姆就又成功的叫除邓布利多教授以外的其他教授同样对他赞不绝口，好感大增。在后半个学年里，这些教授们在课堂上为他加上的分数几乎赶上了上半学年的所有一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的总和。

    而在这些教授中，又以斯拉格霍恩教授和弗立维教授为突出代表，前者把汤姆在魔药课上熬制的大多数魔药都保存了起来，当做是给其他一年级小巫师们参考的标本。而后者几乎在每一节魔咒课上都要提一提汤姆的名字，并且不厌其烦的描述他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内就顺利掌握了新的魔咒并且完美施展的。

    甚至，艾比不得不略有些心酸的承认，自从汤姆不在魔咒课上继续保持低调后，原本曾是弗立维教授面前宠儿之一的她，就再也没从对方那里得到过哪怕一个慈爱赞赏的眼神了。

    不过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汤姆所展露出来的完美形象持有怀疑，他们认为，正如谚语所说的，‘Every man has his weak side（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这世上不可能真的有近乎完美的人，只不过是虚伪的汤姆·里德尔善于伪装罢了。就像是他们斯莱特林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一样，作为霍格沃茨里出了名的好相处的教授，别看他对谁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实际呢？他连大多数学生的名字都记不清楚，由他一手举办的‘鼻涕虫俱乐部’也从来都只对极少一部分学生发出邀请。

    而事实上，他们的这种观点当然是正确的。

    不过汤姆并没有对这种质疑做出任何回应，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被识破伪装的心虚慌乱，他表现的就好像对那些背后指点一无所知，即便是面对着一个上一秒还偷偷骂过他虚伪透顶的人，也依旧能露出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直到对方的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

    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在这种时候，他总是能展现出令人惊讶的耐心和镇定，像一条正在捕猎的，善于隐忍蛰伏的毒蛇一般，不到他认定的恰当时机到来的那一刻，就绝不会揭下伪装，露出口中的毒牙。

    所以，在一开始，艾比还难免的为埃弗里一定会找汤姆麻烦这件事而担忧过，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埃弗里找麻烦找的越来越力不从心，她也就渐渐的放下了担忧。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汤姆通过日记本跟她进行的即时交流也起到了很大的安抚作用……总之，正如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那样，论起心机和手段来，的确没人能比得过汤姆，只不过一个学年过去，他在斯莱特林、乃至整个霍格沃茨的处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而这也正是叫她觉得十分感慨，甚至还隐隐有着一种做梦一般的恍惚感的原因——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对于即将开始的霍格沃茨求学生活的各种猜测，以及对魔法世界的陌生感，还让他们时刻笼罩在期待、紧张以及警惕等等诸多感觉交杂的氛围之中，就连以往总是保持着镇定冷静的汤姆也会时不时的流露出几分焦躁难安来。

    可是如今，艾比的目光不由得的往窗外霍格沃茨城堡的方向看去，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这座城堡当成了跟孤儿院差不多的，一个既叫她觉得安心、熟悉，又仿佛有着一点‘家’的感觉的又一个归宿。

    在那里，在过去的一年中，她喜欢上了魁地奇这一项以往从未接触过的运动，爱上了骑着飞天扫帚从半空中急速掠过的感觉，她还认识了一些朋友，也感受到了来自于赫奇帕奇这个友爱的学院的温暖。在这个神秘、充满魅力的魔法世界里，除了汤姆之外，她也开始有了一些别的牵挂。

    但这并没有改变汤姆在她心中的独一份的、比谁都重要的地位，虽然他们没能分到同一个学院，虽然他们的相处时间比起在孤儿院时少了很多，虽然直到现在，他们的性格和三观之中的一些不同还是没有改变，依旧天差地别，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这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已经磨合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更加的紧密坚固了。

    这么一想，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一样……艾比忍不住朝着正站在包厢外面与人交谈的汤姆看了过去，在他们坐进包厢之后不久，就有几名一年级的斯莱特林结伴跑过来找他了。

    大约是因为汤姆在期末考试之中拿了全‘O’的原因，在那些本来就被他的伪装骗的一脸崇拜的一年级斯莱特林心中，他的形象似乎变得越发的高大闪亮了，即便是隔着包厢的推拉门，艾比也隐约可以听到他们是如何称赞汤姆的魔法天赋，并且恭维他是难得的能够合理安排时间，做到各个科目均衡学习发展的年轻巫师的。

    而汤姆呢，在这些人的簇拥恭维下，他又披上了伪装，一边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一边谦逊的推辞着对方的夸奖——说实话，这场景看起来其实很有几分成年人寒暄时的虚伪客气，看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汤姆已经无师自通的又学会了一种交际方式。

    可是，谁能想到呢？

    这一切其实都是汤姆伪装出来的——其实私底下的他性格十分傲慢冷漠，同彬彬有礼或者温和谦逊这几个形容词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其实他的心机很深、手段也有些阴狠，在某些时候，甚至像是一条‘嘶嘶’吐信的、叫人心底发颤的毒蛇……但，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却又往往表现的更像是一只既霸道且又有着一些坏脾气，时常要她顺着毛安抚才能重新满意起来的猫。当然，还稍微有一点点粘人。

    ——当然没人能想到了。

    于是艾比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感到自己的心中好像突然涌起了一股十分强烈的愉悦感和满足感，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就好像她重新回到了科尔夫人答应让孤儿院收养她的那个夜晚，并且再将自己当时的喜悦心情放大了数倍一样。

    不过当然了，这个时候，其实她还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

    几分钟后，随着尖利高昂的汽笛声响起，从圣诞节假期之后就闲置已久的‘霍格沃茨特快号’终于又一次行驶了起来。在转轮转动时发出的越发急切的‘哐当’声中，汤姆终于结束了交谈，推门而入。

    他好像因为刚刚那些无趣的客套而有些感到不耐烦了，刚一把门关上，脸上就立刻恢复了冷淡，然后伸手扯松了校服领带，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就好像在几分钟之前他一直感到无法呼吸一样，最后才重新在紧挨着艾比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过，令他感到如此烦躁的，其实并不是刚刚那些毫无意义的交谈，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离开霍格沃茨之后，他们就不能再使用魔法了——这一点在邓布利多去送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汤姆就已经知道了，但等到真正要面对一个不能挥舞魔杖、不能施展魔咒，甚至连使用魔力移动几块小石子都不可以的暑假的时候，一时之间，他还是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且说实话，他也根本不想回到孤儿院，那个令人厌恶的、充满了没长脑子的愚蠢麻瓜小孩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在对角巷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当然，得带着艾比一起，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想法，或者说，未来的计划，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些太遥远了。

    而就在他正努力压制着这股烦躁的时候，艾比的脸突然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轻声问到，“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但又很奇怪的隐带了一些促狭——汤姆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而且，他刚进来时没有注意，现在再仔细看，艾比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稍微带了一点可爱的红晕，唇角也分明含有几分笑意，就好像在他回来之前，她已经一个人躲在包厢里偷偷笑了很久，直到刚刚才勉强止住一样。

    “你……刚刚在笑什么？”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到，在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柔和了下来，思绪也彻底跑偏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的二年级生活。”艾比没有说实话，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几分钟她为什么能笑的那么开心，简直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过，在汤姆刚出去那会儿，她也确实幻想过二年级的生活，并且对它充满了期待——她是说，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一帆风顺，但是最起码，当他们再次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号’返校时，一定不会再如同上次一样，因为对未来的未知而感到警惕不安了，而等到二年级开始的时候，她跟汤姆也会有一个新的、更好的开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对它充满期待呢？

    “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对吧？”顿了顿，她伸手拉住了汤姆，语气笃定的说到。

    看吧，她总是这样——在意识到艾比大概并没有说实话的同时，汤姆又忍不住想到，当他为不能使用魔法的暑假而感到烦躁不耐的时候，她却在喜悦中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学期生活。他们之间的差别确实很大，即便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好像也并没有少上几分，简直就像是彼此对立的黑白两面。但是当她朝他微笑，用那双剔透的蓝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又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受到吸引……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垂了眼脸，用叹息一般的声音应到，“是的……艾比。”

    ——他的小艾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