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146章

    ——琳达从来都不是那种很多话的人，而且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是找了过来……

    艾比只好在心里默默对汤姆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就把笔记本收了起来，伸手掀开床幔，跟着琳达一起走出了宿舍。

    这个时候其他学生当然也都已经入睡了，寂静而略带寒意的深夜里，壁炉里的魔法火焰无声无息的燃烧着，除了她们之外，整个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高年级的赫奇帕奇还趴在角落的树根状的圆桌上，头也不抬的补着论文，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真抱歉这么晚还把你叫出来……”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后，琳达小声说到。

    “没关系，”艾比说，“我想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是的，但我想，我应该更早一些跟你们说的……”琳达垂下了头，很明显，接下来要说的话让她觉得很难开口，又犹豫了很久后，她才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想你一定能看出来，那位马尔福学长其实并不像格蕾丝形容的那么好——我是说，人们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很难做出公正客观的评价，而这一点，格蕾丝自己是很难意识到的。”

    对此艾比表示万分理解，毕竟在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她也曾在一节魔咒课上，在琳达和格蕾丝面前，将汤姆形容的近乎完美，甚至还因此在后面的一段日子里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出来那位马尔福学长是什么样的人啦——”琳达继续说到，“其实每一个马尔福几乎都是这样的，他们就像是狡猾的狐狸、吸血的蝙蝠、阴险的狼……当然啦，我并没有贬低他们的意思，魔法界有那么多古老的巫师家族，能有几个像马尔福家一样，不但积累下数不清的财富，而且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魔法部的权力中心呢？我只是觉得，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大概只有利益和金子才是值得用心追逐的……”

    是的，艾比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倘若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真的像格蕾丝形容的那样，是个除了有钱和外貌出色，就只剩下对待女生温柔体贴这一个特点的花花公子一般的斯莱特林的话，在几个小时之前，汤姆也不会与对方相谈甚欢了。

    “而且我不得不说——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们的，在那些古老的纯血巫师家族中，或许确实有很多人愿意放弃血统偏见，同麻瓜种以及混血巫师们平等相处，但像马尔福家族这样的，一直以自身的血统为骄傲，而且连很多家族利益都是建立在这一点上的纯血家族，却是绝不可能放弃‘纯血至上’论的。”

    是的，没错，就好比卡特·埃弗里那样的人，如果抛开纯血这一优势，他还能剩下什么值得其他学生追捧他的东西呢？但从某方面看，这一点对于身为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汤姆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艾比走神的想着——纯血或者混血，在足够多的利益面前，两者之间的界限大约也就会变得并不那么重要了吧？

    “所以我们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格蕾丝……”

    “提醒什么？”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的艾比下意识的问到。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立刻让琳达的脸变红了，神色也跟着变得扭捏起来。“当然是提醒她，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搓着手指，用很轻的、像是虫子嗡嗡一样的声音说到，“我觉得身为她的朋友，我们应当……我是说，我们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她，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

    ——啊，爱……

    这一下艾比的脸也跟着红了，不知为何，这个简单的单词让她突然觉得窘迫极了，而在瞬间安静下来的空气更是叫她有些呼吸困难。

    “所以，你觉得呢？”好几分钟之后，坐在她身边的琳达才开口问到。

    “没、没这个必要吧？”艾比不受控制的结巴了起来，“我们才二年级呢……或许等到明天早上，格蕾丝就会把自己今年晚上说过的话全忘了的。”

    “啊……说的也是……”似乎被她的窘迫影响了，在短短半分钟内，琳达也跟着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于是艾比立刻提议到，“那……我们回去吧？”强烈的窘迫感已经让她感到待不下去了。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琳达的认同，于是，就像是背后有人追赶着一样，她们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一场本该很严肃的谈话，又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就灰溜溜的回到了宿舍，躺到了各自的床上，期间甚至连一句多余的交谈都没有。

    ……

    而等到第二天起床之后，艾比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眼圈有些发黑了——这是当然的，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没能睡好，几乎只要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立刻回响起之前和琳达的谈话，就好像有十多个用了‘大声咒’的巫师围着她的耳朵念叨了一整夜一样。而且不知为何，她的精神一直处在兴奋状态，就像是喝了一整瓶‘欢欣剂’——虽然事实是她从没有喝过这种能令人感到幸福的魔药，但她确实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满足。

    在深夜大概三点多的时候，迷迷蒙蒙中，她甚至傻乎乎的笑了两声——直到现在，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笑。

    而熬夜的后遗症是在她在楼梯口前见到汤姆之后开始出现的。

    “早上好，汤姆……”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汤姆很想问问艾比昨天晚上为何会拖到那个时候才想起来给他来信，为何没按照他们说好的那样早点找他——他得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知道他是有点不满的，得让她知道她失约了，让他等了她很久，她应当感到愧疚，最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给他一些补偿……比如说，多关心他、多陪着他，而不是立刻把精力放到即将开始的魁地奇选拔上。

    但是当他看到艾比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一边跟他道早安，一边却又打着哈欠，就连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了出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把手伸了过去，帮她把眼泪擦掉了。

    “……”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他有些无奈的问到，用指腹揉了揉艾比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发肿的眼皮——只是打听马尔福的话，能花掉多少时间，怎么可能会睡眠不足以致于瞌睡成这个样子？……好吧，仔细看的话，就连眼圈也是有些泛黑的。

    艾比立刻把一个打了一半的哈欠咽回去了——这要怎么跟汤姆解释？只是跟琳达谈论就已经让她窘迫的连脸都红了……

    “只是失眠而已，或许是因为昨天吃晚餐时喝了太多南瓜汁了吧？”她下意识的撒了谎，心虚的瞄着脚下的地板，小声说到。

    南瓜汁跟失眠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可她都紧张到哈欠都下意识的停住了……汤姆勉强把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那么，你昨天晚上原本想问我的是什么？”他轻声问到，很好心的换了一个话题。

    提到这个话题，艾比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了，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个时候还很早，大部分的学生仍然呆在宿舍里，楼梯口附近也只有她和汤姆两个人后，才压低了声音，“我想问问你，在你的计划里，马尔福学长……”

    “你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没那么圆滑，也没那么好心肠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汤姆立刻很有默契的给出了答案。

    好吧，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

    “还有吗？”汤姆追问到，在艾比面前的时候，他的耐性总是显得格外的好。

    ——还要继续问吗？

    艾比有些犹豫，过分探听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可是汤姆啊，在他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需要对彼此隐瞒的吗？

    最终，还是好奇心和想要更加了解汤姆的念头占了上风，“如果可以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你能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是说，在我们遇见之前的事。”

    汤姆不由一愣——以前的那些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遇到她之前他一直过的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吃着掺杂着没磨开的谷粒的黑面包，被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以及那些蠢的像是没长脑子的小麻瓜们孤立，还有每天早晨的清扫、每个下午的劳工，唯一的调剂就是用魔法去惩罚那些胆敢挑衅他的小麻瓜们，而且还不能够被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发现，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遇到纳吉尼，主要的食物来源是孤儿院……是的，在遇到艾比之前他的生活就是这样，像是一滩毫无生机和起伏的死水，没有半点值得回忆的记忆，也像是一滩烂泥、他身上的一个污点，如果可以，他更想把它凭空抹去，而不是拿来跟艾比分享。

    可是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她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不安起来了——她总是不肯叫他为难的，或许就在下一瞬间，她就要主动换一个话题，假装自己从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了……

    “好吧。”最终，汤姆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到。而几乎是在他同意的下一秒，艾比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神色洋洋得意的，像是刚偷完蜜的小狐狸。

    “我会很公平的——”她笑嘻嘻的说着，仿佛很大方一样，“你给我讲一件，我也给你讲一件，怎么样？”

    “可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了，还能拿什么来跟我交换？”汤姆忍不住逗她，“——难道你要跟我讲在你小时候老胡迪是怎么教你从其他人手中骗东西的？或者讲你是怎么把其他流浪儿揍的鼻血直淌？”

    “当然不是！”艾比喊到，她当然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她是怎么讨到的第一块糖，她跟老胡迪流浪时走过的那些街区……但还没等她把这些故事说出来，汤姆就突然朝她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她，然后朝她身后看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假惺惺起来。

    ——是谁来了？

    艾比连忙跟着转过了身，然后才看清了来人是谁——卡特·埃弗里。

    说老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埃弗里，垂着脑袋、缩着肩膀，丧气的像是刚经过霜打的茄子，而且也破天荒的没有带他的那群跟班……或许这与昨天汤姆跟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相谈甚欢、相携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有关——艾比幸灾乐祸的猜测到。

    而且对方似乎正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沮丧中，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直到他们双方之间相距还有大约十多步的距离的时候，汤姆突然笑着开口说到，“早啊，埃弗里。”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很友好，但艾比敢打赌，他是故意的，因为埃弗里听到他的声音后就立刻像是在寒冬里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打了个激灵，然后就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将鼻孔高高的抬了起来。

    当然，即便这样，也掩饰不了他因为颓唐的模样被死对头撞个正着而瞬间泛红的脸，以及在同时变得十分难堪的神色。

    “真奇怪，格里尔斯和麦凯伦呢？平时他们不是总陪着你的吗？”汤姆随便提了埃弗里的两个跟班的名字，故作疑问的问到，当然，艾比同样敢打赌，他还是故意的。

    埃弗里的神色立刻变得更加难堪了，泛红的脸也变成了另一种颜色——酱紫色。

    但令艾比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既没有找借口解释，也没有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而是就这样挺着脊背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我猜，你们会‘和好’的吧？”等到埃弗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台阶上后，艾比终于忍不住问到。

    “这得看他何时向我低头了。”汤姆低声笑到，“不过也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