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嫂在灶下烧火, 卢桢见没别人,拿了一袋五公斤装的面粉出来, 倒在洗干净的木盆里面, 卢父倒了水进去后,就开始揉面,卢母将之前洗干净的锅碗瓢盆放小锅里煮。
见这里没什么事,她就大锅里舀了水去给两个孩子洗头洗澡,又招呼卢芙蓉趁现在不忙,赶紧先梳洗了。
刘家房间有限, 这么多人用水梳洗, 卢芙蓉和卢桢只能在一个房间里,中间弄个席子隔着, 卢芙蓉在席子里面洗, 卢桢带着宝丫在席子外面洗。
为了防止小侄女蛀牙,她嫂子严格管控小侄女吃糖的事, 全家谁都不可以给小侄女买糖吃, 所以跟她穿过来的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现代各种奶糖和水果糖,倒是奶片有一袋,是她小侄女吵着闹着要吃糖, 她嫂子买的, 她小侄女吃了几颗就不吃了, 扔柜子上了, 卢桢剥了一颗奶片塞宝丫嘴里, 纯纯的奶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瞬间充斥宝丫的口腔,让小丫头难得的唇角露出极浅的一抹笑。
她很安静的任由卢桢抱着她进浴桶,给她洗头洗澡,给她擦身涂面霜,然后穿上小衣服裹在被子里面。
“张开嘴,啊”
宝丫听话的张嘴。
这孩子两周岁了,照道理可以开始刷牙了,她到现在都没刷过牙,卢桢怕她长蛀牙,古代长蛀牙太麻烦了,没有牙科医生,连补牙都做不到。
如果牙齿长齐了,可以给她涂氟了。
天冷,卢芙蓉洗好后,卢桢就让两人在被窝里窝着“面还在做,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刚洗过澡的卢芙蓉脸上红扑扑的,连连点头。
她算逃荒队伍中晒得不算黑的,主要是见其他人都晒得黑的发光,堂姐还是那么白,便也学着堂姐的样子,不仅脸上戴着口罩,头上也戴了遮阳的草帽。
他们这群人因为一直戴口罩的缘故,摘掉口罩之后,脸上都是两个色,口罩下面一个色,口罩上面一个色,特别明显。
之后又是给小石头洗,两个孩子洗完,水还算不得脏,卢桢又叫了小桃来洗。
之所以叫小桃,而不是她自己,是因为她还要进厨房,帮卢父卢母做饭,自陆家坞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顿像样的食物了,这次难得周围没有灾民看着,他们自然地做顿好吃的,卢大嫂在厨房,卢父就是有十八般武艺也施展不开,卢桢肯定要去厨房把卢大嫂换出来的,不论是灶下的灰尘,还是灶上的油烟,现在她都不适合洗澡。
两个孩子都是坐在牛车厢里,水确实不脏,尤其是还在经历干旱。
小桃见姑娘让她先洗,自己却要去厨房做活,顿时紧张不已道“姑娘,还是我去吧,牛我已经喂完了,鱼也处理好了。”
“喂完你就歇会儿,赶紧洗吧,趁水还热着。”卢桢摸了摸水“你去厨下再拎一桶热水来,往里面添点,我就不给你弄了。”
小桃哪里敢让卢桢伺候她像兔子一样快速跳到厨房,想找活干,两只手都没地方摆了。
十九个人的晚饭,实在是个大工程,即使是只做面条,也要擀上许久,卢父卢母一人一个盆,都在揉面,见小桃进来,卢母道“趁现在天还能看得见,赶紧把澡洗了,接下来日子可没有浊河了,还不定有没有水呢,今晚大家都将自己洗干净。”
小桃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既有找不到活做的惶恐,又有被卢母卢桢善待的窝心。
她父母都没有对她如此过。
作为家中女孩,在非灾年就被父母卖掉的她,从小到大经受的所有事,都是被鄙薄、谩骂,命如草芥,父母对她唯一爱护的一点,大约就是将她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将她卖入了卢家。
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她还在那个家里,家里遭遇灾荒,自己现在是不是作为两脚羊,给爹娘卖了。
她是真心想留在卢家,留在卢桢身边,把卢家当做自己家。
“去啊,站着做什么赶紧出去,你站那都挡着我光了。”此时天色渐渐暗了,厨房没有灯,黑漆漆的,就靠着小窗口和厨房门透进来的一点光视物。
小桃哎了一声,连忙去灶下“我来烧水。”
“那也行,你干净去把澡洗了,再给阿桓擦擦身子。”卢母道。
进了灶下烧火的小桃安心的呼了口气,开心地烧起火来,很快卢桢也进来。
进来的卢桢刚好和拎着热水出去的卢大嫂擦肩,卢大嫂见公公婆婆小姑子都在灶下忙,忙说“要不桢桢去洗吧,我留在这里帮爹娘做饭。”
“哎哟,你可赶紧去洗吧,这个磨叽。”卢母是个性格有些大咧直性子急性子人,卢大嫂闻言不禁一笑,也不再推辞,忙提着热水走了。
小锅里的碗筷都煮好了,卢桢捞出来后,将小锅里的水清出来,叫卢柏他们拿出去泡脚,碗是干净的,煮碗的水也干净的很,卢柏也不在乎这水是不是煮过碗筷,经历过干旱的人,对水已经没了别的要求。
卢桢把锅清出来,倒了菜籽油在锅里,炸蝗虫。
之前油炸的蝗虫已经吃光了,她空间的院子里还有很多蝗虫。
油炸蝗虫的香味顿时充斥了整个院子,卢松卢柏王耕地等人哪里受得了这个诱惑,循着香味就来到厨房。
一看是油炸蝗虫,已经连续吃了将近两个月蝗虫的他们,看到蝗虫就立刻出去了,哪怕油炸蝗虫很好吃,他们也要留着肚子吃白面。
没看到大伯大伯娘盆里揉的面,都是纯白面嘛。
想到白面的滋味,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食物的他们,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虽然在大部分百姓认知中,芸苔油是有毒的,只能绢布,不能食用。
但之前卢父就拿出来过芸苔油,对于卢家有芸苔油,他们都没有意外,他们家里都有跑商的人,尤其卢松,还跟卢父出去跑过商,知道京城和一些府城的百姓,是吃芸苔油的。
卢父赶紧叫住他们“都别走,给我把这些鳝给处理了。”
霍乱的病菌在鱼虾身体中能够存在一至三周,疫病尚未传到铜津城,照道理来说,鱼虾鳝可以食用,但卢父未免意外,还是让卢桢将买来的鱼虾鳝和他们自己家水产区的鱼虾鳝换了。
他家水产区不大,就那么几个大鱼缸,除了常见的鲫鱼、鳊鱼、黑鱼、草鱼等鱼类,还有河虾、小龙虾和扇贝蛏子。
卢父他们在干活,没道理让这几个大小伙子闲着。
炸过的蝗虫卢桢捞起来就放在那沥油,仗着小桃在灶下看不见,她炸一些就往空间里放一些,不一会儿就炸出了好几锅。
炸完蚂蚱,她又开始炸小鱼干。
卢父买的那些鱼着实便宜。注1
他们看到卢桢他们处理鱼,便以为是卢父之前在街上买的鱼,也过来帮忙。
此时卢父卢母差不多也将面条都擀出来了,卢父道“擀好的面条先下锅给他们吃吧,一会儿天该黑了,桢桢你来帮我切面,我来调汤汁。”
卢桢将空间里几个热水瓶全都装满热水,然后大锅烧水,小锅将油捞起来,剩下一点油留里面做汤汁。
卢父动作极其麻利的将切碎的姜蒜辣椒粉倒入热油中,又加入蚂蚱酱。
卢松卢柏他们将鳝处理好了送进厨房,闻到香味,几个大小伙子口水都差点流出来,简直想赖在厨房不走了。
他们不走,卢父还怎么烧还有一些香料没拿出来呢。
卢父将他们通通赶走,见他们还杵在窗口那里眼巴巴的看着锅里,气的他呵斥了一句“把我的光都挡住了”
这群大小伙子这才流着哈喇子走了,心里对今晚的面不由更加期待了。
卢父用刀背将鳝全部拍扁,骨头拍碎,再切成段,加入料酒姜丝腌制,片刻后,鳝段倒入油锅中。
滋啦一声,油爆鳝段,混合着姜蒜的香味,一下子传出了老远,就连在房间中洗漱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张云鹤张云朗兄弟,闻着这诱人之极的香味,都忍不住从窗口探出头,期待的看向厨房。
这个时代是没有辣椒的,只有花椒。
卢松卢柏之前已经在卢父制作的蚂蚱酱中吃到过辣椒的味道,但对于油爆葱姜辣的味道还是第一次闻到,其他人就更别说,从未吃过辣椒,第一次闻到这股又香又呛又酸爽的味道,全都好奇不已。
还有不适应这味道的人,直接被这辣味给呛的咳嗽起来。
刘大娘和小刘大夫也从未吃过辣椒,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都好奇卢父到底在烧什么,怎么烧的,怎么这么香。
因芸苔油并未普及,百姓普遍吃动物油,日常做饭,都是以蒸煮炖为主,基本没有炒菜这回事。
她不禁来到厨房,想看看卢母在烧什么,能烧出如此诱人的香味,结果就看到卢父站在灶台前,挥舞着大铲子,炒菜的画面。
外面所有人,几乎全都以为烧菜的人是卢母,卢父是在给卢母打下手,比如揉面烧火什么的,毕竟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卢父是怎样爱护卢母的,但亲眼见到卢父在灶下挥铲做饭,还是惊了一下。
尤其是刘大娘,在刘大娘的认知里,厨下的活,那就是女人的活,哪里见过男人进厨房做饭,还做的如此香的
但厨房里有男人,还是和她同龄的男人,她是不好进厨房的,尤其是很多人家的厨上手艺,都是密不外传的。
卢松卢柏王耕牛兄弟,在院子外面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阵阵香味,简直抓心挠肺,不时的往厨房看。
鳝还没烧好,面是不能先下的,不然面就砣了。
大锅里烧好的水,继续叫人进来拎了出去洗漱,可现在谁有心思洗漱啊,都等着吃呢
卢父烧的虾爆鳝实在是不少,在虾爆鳝快出锅的时候,卢母和卢桢也终于将全部的面都擀出来切好,放入水早已煮沸的大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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