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在霍靳珩意外失踪后, 这些年来,除却拜托警方明面查询, 霍家私下也一直都有请私家侦探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与调查。
十年来, 受霍家聘雇的私家侦探们不是不曾传来过结果,可基本每一次,终都会变成失望。
希望的确渺茫,但无论是霍靳琰还是靳蒽霍震川, 都不曾有顷刻放弃过。甚至有时候, 他们自己都说不清这种坚持究竟是自我慰藉还是什么。
一路匆匆到达霍家公馆时,其他所有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霍老、靳蒽、霍震川以及私家侦探齐先生。
客厅大堂放了投影仪,雪白亮了一片没有画面。正静候着霍靳琰的到来。
“妈”
跑车还没等停稳就立刻开车车门, 霍靳琰拉着叶若, 几乎是小跑着进到大厅里。
见他来,一直默默抹泪的靳蒽再忍不住,一把扑在他的怀里放肆流泪,“靳琰”
揽着她的肩膀轻拍哄劝了一阵, 霍靳琰将靳蒽轻轻带到叶若身旁先让她看顾, 转头向其他几人打招呼,“爸,爷爷,齐先生。”
最终面向侦探齐先生, 他的神情急迫而又凝重, “齐先生,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少。”齐先生礼貌颔首, 说“那,霍老先生,霍先生,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霍老不自觉坐直了身。
霍震川点头,神情也不觉凝重起来。
他打开了幻灯片,投影仪上立刻闪出画面,他边看着画面边叙述。
“前些日子在清城,我们发现这个男孩儿,感觉各方面条件、年龄,都与二少很是相似。我们随即在清城多调查了一段时日,也拍了一些照片,诸位请看。”
投影仪上一一掠过的是一个少年的照片。开始的几张是远景,影影绰绰只能看清一个清隽的轮廓。
逐渐照片景别切近,能隐约看清模糊的眉目,是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小少年。
叶若有种感觉。虽然这照片焦点模糊距离也远,可那少年给她第一眼的感官,便是与霍靳琰极其的相似。
“这个孩子姓宋,是孤儿,目前被清城一个夏姓人家里收养。我们去过了他在被收养前的孤儿院,孤儿院的老院长已经逝世了,当年也没有档案记录他到孤儿院时的大概年龄,只知道他的姓氏是被收养后才改的,并非本姓。”
“我们也暗中走访过夏家的邻居,但这些年来夏家搬家迁徙,邻居们都是新居,只有一户住户称夏家人似乎曾提过,这孩子被收养时,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五六岁
靳蒽隐隐抓紧了叶若的手。
幻灯片仍在一一闪现,慢慢浮现过他在生活中的一幕幕。
上学时的、上课时的;走路的、站着的、等公交的
有时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举止亲昵却不逾距。看样子与他很是相熟。
“另外,还有几个很关键的点,也是我觉得这孩子百分之八十是二少的缘故。”齐先生神态正色,“就是这个。”
下一秒,投影仪上的照片变成了一样物件。
一枚雪白的玉坠静躺在桌上,雕刻纹路精致简洁,中央还嵌着一个漂亮的书法字
“珩”。
看见这枚玉的瞬间,屋内所有人除却叶若全部齐吸了一口气。
霍老抚着手杖的手甚至有了颤抖。
“这玉”
“没错。”齐先生说“霍老先生,相信你们霍家人都会认得这块玉。说来也巧,我们能查到这个孩子,开始也是因为这块玉。这玉的照片是一个网店店主传给我们的。”
“网店”
“对。”他说“这个网店是做木雕的,店主称不久前,有一个客户拿了这个照片发给他们,想用木料做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项链坠。”
“这网店的店主是我妻子的一位朋友,那天她发这张照片给我妻子,碰巧被我看见。我查过了,拜托她的客户正是这户清城夏家,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叫夏树。”
大厅里所有人全部无言,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更仿佛是情绪太过复杂澎湃,致使着大家只能隐忍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霍靳琰神态静默淡然,像是没有情绪。可叶若却细微发现,他紧握的双手指节早已泛出青白,眼底也透出些许红色。
留给了他们少许消化时间,齐先生叹气,“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默默调出最后一张体检单照片。
“这孩子现在的名字,叫宋珩,是rh阴性ab血型。”
这一句,使得之前所有的积淀完全膨化,所有人再也按捺不住。
霍靳珩的血型同靳蒽一样,是稀有的rh阴性血型。
当初霍靳珩出生,得知霍靳珩是稀有血型后,为了防止有些不怀好意者会对霍靳珩做手脚,有关他稀有血型一事霍家人未在外界透露过分毫。
这些年来,警方、侦探,陆续的不是不曾寻到过一些与霍靳珩极像的孩子,可最终无一不都在血型这一关败终。
“他是一定小珩”靳蒽哭出了声,“当初当初小珩丢的时候就是六岁,他还和靳琰长得这么像。他还有小珩的玉,还和小珩一个血型不可能这么巧合的,他是小珩他一定”她说着开始哽咽,情绪已经到达某种承受范围内的顶点。
“靳姨”叶若揽紧她的肩膀。
霍震川走上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再开口时的声音都蒙上了沙哑,“齐先生,那我们能不能马上过去清城去见见他,我们想见见他”
齐先生微默。
“倒不是不行。”他犹豫地说“只不过,我们是暗中调查,到目前为止,夏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夏家的态度倒另说,这孩子这些年在夏家过的似乎还不错,你们要做好一个准备,就是他自己的意愿。”
霍震川的神情忽然有些悲凉。
“我们去找他,去找他马上去”靳蒽在他怀中哭着开口,“震川,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订机票我要见他我”
“好好好,我们去,你别急。”轻言安抚好她,霍震川沉叹了口气,面向齐先生,“齐先生,那还得麻烦您,替我们安排一下。”
“我们要去见他。”
再回到市区公寓,已经临近十二点。
叶若与霍靳琰双双身心俱疲,入屋后静坐在沙发上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叶若明日还有课,偏头见霍靳琰一直若有所思地默然着,不忍打扰他,悄无声息进去浴室洗漱。
出来时,便见他坐在沙发上,手肘搭着膝盖上静蜷。昏黄壁灯将孤影拖长。
默默走到他的身侧搂住他的腰,她将头亲昵靠在他肩膀上。
霍靳琰感觉到,抬起头来。
“在想什么呢”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雀跃些,调和他的失落,“不高兴吗”
“没。”霍靳苍白向她笑笑。
他顺势与她十指相扣,轻轻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说“我很高兴。”
是真的很高兴。
能够找到小珩,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到无以言喻,也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曾经那么多年,他无数次幻想过今天,幻想到这一刻的心情,却没有一次能够有现在的真实感。
但
当这一切全部成了真,他激动兴奋过后感受最多的,却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那是一种他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心情,很想靠近,可当知晓马上便要靠近时,又情不自禁的紧张,想退却,想逃脱。
他虽不说,叶若却完全能明白他的感受,轻轻环紧了他的腰际。
“靳琰。”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不会怪你。”
“”
夜的安静将她的声线凸显得外宁寂,她轻轻抓紧了与他十指相扣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怪你,也会谅解你。刚刚我看他的照片,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的孩子。那么好看挺拔,和你又那样像,我相信你们霍家的孩子,一定都是很好的。”
霍靳琰心口有热流淌过,默然了片刻,缓缓坐直背脊,将她的手静搁在一旁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走进卧室,过了会儿又折回来,直接坐在她身后,将一样东西系在她的脖子上。
叶若低头,就见自己胸前多了一枚雪白的玉坠。
这枚玉坠与她方才在霍家公馆时看到的照片里的那枚一般无二,同样的雪白,同样的雕纹,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中间的字是他的“琰”。
她微怔,指尖轻碰了碰,“这是”
“我爷爷曾说,为人当为君子,为君子当如玉。”
锁扣系好,他放下手,又绕回她面前坐下来,“所以我们霍家每个孩子从一出生,就会由长辈送一枚玉坠带着,算是信物,也算是家训。”
他垂眸看着那枚玉半晌,“送给你了。”
“这怎么行”叶若登时惊讶,“不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
她边说边想解下来,手腕却被他轻轻按住。
“你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吗”
这样的问话无疑代表这个人她要么知晓要么认识,叶若心头却无端升起种预感,手腕一颤。
看出她大抵猜到,他接着印证了她的想法,“没错,就是你外公,也是我未来的外公,苏淮安。”
“”叶若哽住。
他轻轻将她的手拿下来,微笑说“当初我出生,后来小珩出生,我爷爷都特意去向你外公求了字,按比例刻在了玉坠上。所以”话语顿了顿,他没再往下说,敛睫遮去一抹黯淡。
所以是独一无二的。
玉也好,字也罢,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见到那枚玉的瞬间,他就已经确认,他就是小珩。
再抬起头,他牵唇微笑,还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它吧。就当是我和你外公一直陪着你,你来替我保管。”
保管一辈子。
叶若没再拒绝,抬手慢慢碰上那枚玉坠,又慢慢将它紧握在掌心里,对他露出笑靥,“好,那我就替你保管。”
两人相视微笑,片晌他一拉将她揽入怀里,面对面拥抱。
“对不起。”
叶若不解,“为什么突然道歉”
静默了一会儿,他轻浅的声音含着愧疚,“本来说好的,订婚后就带你去旅行,可现在看来,不管是订婚礼还是旅行,注定都要食言推迟了。”
她轻哂,在他的怀抱里缓缓脱出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近距离对他笑说“所以呀,为了不让我生气,你得补偿我,快点回来。”
她说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抱着他,静默了一会儿,轻声唤“靳琰。”
她唇角贴近他的耳边,“我在家等你们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带着弟弟一起。”
“”
夜色里她的声音像飘渺的雾。
“等你们回来,我们再一同去旅行。我在等着你,你一定要快。”
霍靳琰呼吸微滞,手臂也缓缓拥抱住她,渐渐收紧,在她的肩头阖上眼,“好,你等着我,我快去快回。”
“嗯。”她微笑,稍微偏头啄了下他的脸颊,说“我等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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