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今晨一早醒来, 生活如往常一般兢兢业业循规蹈矩。
洗漱、吃饭、送过老婆孩子上班上学, 之后开车到霍家公寓, 应霍靳琰的吩咐送叶若去南川大学。
往常将叶若送到目的地后, 中间空闲的这段时间他一向是回家。他上有老下有小, 家中的母亲卧病需要人照料。然后等邻近叶若下课时,他才会有开车赶到南川大学, 接叶若回霍家。
今天自然和平常一样。
叶若的课是中午十一点十分放学, 依照他平常的开车速度, 十点半出门刚刚好。
今日是霍少回程的日子, 叶若是要去机场接机的,担忧她因赶时间提前早退,他特意十点整就出了门。
哪知,竟就碰上了意外。
那几个小混混抢去了他的手机, 威逼利诱强迫他说出手机解锁密码。
他本来不甘, 可担心叶若会等太久, 索性想干脆就将手机给了他们赶快脱身罢了。
谁知在他说出密码之后, 那几个小混混却直接迷晕了他。等他再醒来时, 接人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他匆忙赶到学校,多方打听才听说叶若早就坐着一辆黑色汽车离开了,至于离开的方向不得而知。
浅略听他说完事情的整个经过, 霍靳琰神思一片空白,薄唇紧抿, 心跳在胸膛里剧烈跃动。
霍靳珩与他带着同一副耳机, 整件事情起因经过也都听得很清晰。
见霍靳琰一直不出声, 他担忧地偏头看着他,试探着轻声喊“哥”
一线心念闪过,霍靳琰缓缓地与霍靳珩意味深长对视了一眼。
如果,老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现在过来接他们的司机
心有灵犀般,下一瞬,兄弟俩倏地飞快解开安全带腾起身来,从后座伸过手,试图控制住司机抢夺下方向盘
那司机的反应也极快,见状身子前倾狠狠踩踏下油门,迅速拐进旁边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车将将停稳,司机从车座旁忽地抽出一把水果刀来,向后一划闪开了他们俩的控制。
霍靳琰眉宇森然,“你是谁”
还没等到回答,车外这时忽然跑来一群人,将汽车团团围困。
情形大不妙。
这司机显然从一开始就打算将他们带到什么不知名的地点。霍靳琰连忙打开车门走下去,同时将霍靳珩护在自己身后。
那些男人们忽然上前,企图控制住他们两个。
霍靳琰抬腿,横踢竖打同他们缠斗在一起,巷子里徒然便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与凌乱的打架声。
令霍靳琰惊喜的是,霍靳珩年纪虽不大,可竟会打架。
几下踢打同他配合下来,那群人也被打得七七八八。
趁着空档,霍靳琰忽地紧抓霍靳珩的手腕,疾声喊“走”
两人飞速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快追”身后立刻有人喊“凯少说了,不能让霍靳琰跑了追回来”
邹明凯
隐约捕捉到这个讯息,霍靳琰恍然猜悟了什么,拉着霍靳珩拐进旁边的小巷。
整个巷子倏然就乱了起来。
脚步声、追喊声。
有狗疯狂汪叫,原本在地上安逸啄食的白鸽被惊得倏忽飞起。
这条巷子很绕,七拐八弯地跑了好一阵,终于将后面那些人暂时躲开。
靠在巷墙上平缓了一会儿呼吸。霍靳珩不明所以问“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霍靳琰凝眸暗索着什么,忽然转头,对他道“小珩,你先走。”
霍靳珩怔住,“哥”
他想靠近,可刚走进一步,胸膛却忽然被他推了一把,又踉跄着被推远了两步。
“走。”
“哥”
“你不能受伤。”霍靳琰声音沉下来,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话语郑重。
霍靳珩目光漾动了一下,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所在的这处小巷暗角虽绕却小,他们能躲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
那些人还在追、还在外面找,这么绕下去,迟早会碰面的。
更何况,还有叶若。
如果叶若当真是被邹明凯带走的,不管他这般会不会被那些人抓到,他总是要和他面对面有一番对峙。
但霍靳珩不行。
他血型一事无论是受伤还是被他人知晓,后果可能都会不堪设想。
少年的薄唇紧抿出青白颜色,霍靳珩纠结再三,一横心又往前一步,“你教我,该怎么做。”
他这胆量倒让霍靳琰颇感欣慰,掏出手机直接丢给他,“密码1012,去找一个叫许承洲的人,告诉他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他会立刻来接你,也会帮你。”
“报警,但告诉警方不要打草惊蛇。我生活手机能和工作手机定位,他们能找到地点,我等你们过来。”
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霍靳珩担忧看他,“哥,那你一定注意安全。”
“放心。”他拍拍他的肩膀,还对他笑了笑,“靠你了。”
不再顾及什么,霍靳珩转身,向巷子另一端极窄的小路跑去。
目视他背影直到消失,霍靳琰在原地阖眸轻舒了一口气,静候。
等了大概半分钟,巷子外终于响起一阵脚步,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话语。
“妈的人呢”
“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也能给跟丢了可真t行”
睁开眼,霍靳琰脚步一转,直接站在他们面前。
“不用找了。”他面无表情,说“我跟你们走。”
霍靳琰被带到仓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一路上被黑布蒙着眼,他看不到周遭的状况,只在到达一处类似废弃工厂的地方才被忽地扯开遮眼的布。
四周荒无人烟,年久失修仓库大门打开时有锈铁刺耳的响动,呛鼻的尘埃肆意飞舞。
大抵早就收到消息霍靳琰已被带过来,邹明凯几人都在。
通道很长,四周又空旷,霍靳琰一步一步走进去,沉稳缓慢的脚步透出种完全从容不迫的矜傲。
在仓库中央默默站好,霍靳琰的目光一瞬不瞬锁定着远处的身影。
叶若被捆在板凳上,嘴巴周围贴了封条,完全动弹不得。
邹明凯与就在她的左右。李淦闲闲坐在一边把手里的打火机弄得“咔”、“咔”作响。
看见霍靳琰,叶若眼眸遽然睁大,似乎想挣扎,喉咙里发出急而弱的“唔”声。
叶昭修不耐烦地摁了她一下。
视线在叶若身上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周,看到叶若并没有什么损伤,霍靳琰一路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神色眉目是一贯千里之外的冷意。
“放了她。”
听他忽然开了口,邹明凯忽然嗤声笑了,笑得仿佛听见的是一则笑话。
“我说霍少,你是不是搞错了状况啊现在这场面,做主导的好像不是你啊。你上来就这么命令我,算是怎么回事啊嗯”
“你想要的,无非是想用她威胁我交手逸林项目。”霍靳琰话语淡淡,每个字却都仿佛有着千斤力量,“我同意,放了她。”
“爽快”大抵也没想到他竟会开门见山一口认定,邹明凯忽地拍了下大腿,眼睛里笑出贪婪的光,“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时省力又省事啊霍少,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没别的,爽快”
叶若闻声却一惊,更大力度地开始挣扎,拼命向他摇头。
叶昭修用力一掌搡上她的背,“给我老实点”
看见他碰叶若,霍靳琰登时蹙眉。
黑眸间泛出浓浓凛意,“还不放人。”
“不是我不放。”邹明凯懒洋洋说“是霍少你实在是太精了,太精太精了你说我都在你手里载了多少回了可不敢轻易放,要换了你,你肯定也不敢放,霍少,你说对不对。”
“纸笔。”他声音却一直保持平稳,“我给你写下来。”
“用不着”邹明凯却一扬手否断。
他长叹了口气,悠悠说“这白纸黑字写下来的,能不能有法律效益还一说,就算没有,凭你霍家律师的尿性,死的怕也能说成了活的,所以啊,用不着,用不着”
“那你想怎么样”
“你现在就打电话到你霍家,把项目给我停了,告诉他们,你们不做了”
“还有把我姐放了”这时趁空,叶昭修突然也喊“霍霍靳琰你把我姐从精神病院放了不然不然我”
他仓皇向两边看了看,忽然一把向扼住叶若的脖子。
叶若下意识发出惊恐的“唔”声。
“不然我要她好看”
霍靳琰瞳孔里的情绪也倏忽有了变化。
原地定了几秒,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手心向下伸前,一松手放开。
手机落地撮起一小泼灰土。
他默默退后两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懂他此举何意,邹明凯皱起眉。
“手机就在这儿。”霍靳琰凝声说“你们放人,我打电话。”
“霍靳琰,你这是在和我们讨价还价”耐心几乎被耗尽,邹明凯面上一狠,忽然一把从叶昭修手上把叶若扯过来,手中不知何时摸出把刀抵在叶若的下巴上。
“快打电话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我们现在可不是和你商量”
那刀尖离叶若的皮肤只有微毫,叶若心里惊悚,强忍着才没发出声音。
霍靳琰一凛,“别碰她”
“行啊。”邹明凯故意在叶若眼前动了动刀,威胁,“你打不打”
霍靳琰眼神冷下来,顿了几秒,向邹明凯一示意。
邹明凯轻蔑勾了勾嘴角,偏头示意了下他身后列排的保镖。
保镖立刻上前拿起手机,递到霍靳琰的面前。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开着外放。
手机被保镖拿着,递在霍靳琰将将够不到的距离,盯着他讲电话。
“喂,霍少。”
“孙经理。”他话音如常没什么情绪,说“逸林项目合同筹备得怎么样了”
“霍少您放心。现在已经都弄好了,与逸林那边的衔接也都交涉好了,就差您和霍总回来签字了您”
“停了。”他忽然打断。
“啊”
“停了。”又重新说了一遍,霍靳琰淡淡说“把逸林项目停了,告诉那边,这项目,我们不做了。”
“什什么”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孙经理明显发懵,又马上阻止,“霍少,这项目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了呢我们都准备好了啊这这这这”
“我挂了。”
没听他继续说,霍靳琰直接按断电话,重新看向邹明凯。
“现在,可以了么。”
“好”邹明凯忽然鼓起掌来。
他单薄的掌声荡在空旷的厂房里,他整个人也是一种达到目的飘忽所以的状态,笑声敞亮,“好好啊霍少,我可真是够欣赏你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好”
“放、人”再没有耐性同他们兜圈,霍靳琰死死握拳,指骨都隐约发出咯响。
邹明凯笑着看他,“哎呀,霍少,这戾气别这么大嘛”他收回刀慢悠悠吹了两下刀片,装聋作哑,“这放人,倒好说,哎呦就是,就是”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霍靳琰深蹙起眉,冷冷问。
舔了舔腮帮,邹明凯眼底闪出冷讽的狠意,瞥眼示意叶昭修,“昭修。”
收到了命令,叶昭修“欸”了声起身,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从一旁的废物堆里抄出一根腕粗的铁棍,叶昭修反手,将铁棍直直对准他,咬牙切齿道“霍靳琰,我要你把欠我们的都还我们。你给我们,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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