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再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医院。
又是白天, 窗外的阳光照应进来, 映得四周的白墙壁白床单更加明晃晃得白,微微有些刺眼。
头疼欲裂, 她动了动手,才发觉自己手背的皮肤像与什么东西扯拽相连。抬头才见床边悬挂着输液瓶, 透明的输液管里,药液正点滴向下。
知觉渐渐回笼,她想起身,试着撑起手臂才发觉没有半点力气。
视线无意一瞥,正见霍靳琰伏在一旁的桌上, 右手缠了绷带,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过,正在浅眠。
叶若张口,只觉口干舌燥得厉害, 脱口的声音是种让她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涩哑, “靳琰”
感知到动静, 霍靳琰微微睁眼,看见她的瞬间顿时清醒,“叶若, 你醒了。”
他忙到她的床边坐下来。
有一线阳光顺窗在空气里形成斜角, 金色光芒映亮了他冷白分明的面庞。
他肤色冷白, 脸上有伤痕, 唇角处晕着淤青, 额上脸颊上也零散散着细伤。衬衫的袖口半卷松松挽在小臂上,手臂上亦是可怖的淤痕。
叶若长久地看着,眼睛里不受控地就涌出了泪,啪嗒啪嗒润湿了枕头。
“怎么哭了难受”霍靳琰见状却一顿,紧张看了看她周身,“是哪里难受我帮你叫医生,你先等我。”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马上起身去叫医生,手臂却忽然被叶若一扯。力度虽轻,却足以令他停下了脚步。
他回身,又俯下身担忧问“怎么了”
唇齿默默翕动了半晌,叶若眼角溢了一滴泪,声音嘶哑得厉害,“你抱抱我”
霍靳琰被这一句击得心口一酸,立刻上前轻轻将她捞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没事了”
手掌在她的背脊一下下轻拍,他声音也低哑下来,“已经没事了,叶若,不要怕,没事了。”
叶若只是默默哭着。起先紧咬着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渐渐地她像是忍不住,伏在他的肩头,细小地呜咽,哭声也低弱破碎,听起来无助又可怜。
霍靳琰只觉半边心口都疼得发麻,默默抱紧了她。
等她的情绪平息下来一会儿,他稍微离开她一点。将枕头重叠让她舒服靠在床头上。
叶若沙沙地问“我睡了多久”
“一天。”他轻轻捻去她被泪水粘粘在脸颊的发丝,尽力柔着声音去安慰,“所以那些事,都是一天前的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我还在,你不用怕。”
她轻轻抽泣,“我,我还以为还以为”
“不会。”他没让她往下说,低头去吻她的唇,口腔里漫开泪水的咸味,“只是乙醚中毒,不会。”
昨日将叶若紧急送到医院后,医生说当时那块毛巾浸染了重浓度乙醚。乙醚有毒,吸食过量可导致呼吸停止心搏骤停,甚至是死亡。
好在叶若机警,闻到的瞬间马上屏住呼吸,只吸入少量,中毒不深,加之送医院去的及时,很快便脱离了危险。
只是他没说的是,在陪着她跟随救护车来医院的一路上,他曾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心理建设。
想过最坏的结果,又不敢想。心脏像是被掷在千米深的深海中,飘忽冰凉,分秒都在希望和绝望里撕扯。
不想再说起昨天的分毫,霍靳琰轻抚她的脸颊,笑问道“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吃东西,但是可以吃些清淡的。”
她顺势握住他的手,低头去看他臂腕的淤痕,声线低哑“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他笑着说“看着吓人,但都是皮外伤,只有右手稍重些,但没有伤到骨头,医生说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好。”
她指尖微微抬起又停住,似乎想碰,又不敢碰,生怕弄疼他一般。
隔了几秒,眼眶里又有泪水滚落,坠在他的皮肤上,很快变凉。
见她落泪,霍靳琰的心里又是一紧,忙安慰道“我真的没事的,真的,不信你瞧。”
他故意展示似的翻手向她动了动右手掌,叶若却忽地伸手,在他的胸口用力打了一下,惹得他顿时皱着脸“哎呦”了声。
她擦了把眼泪,带些怨气愤愤地哭道“你气死我了”
知道她所指的是在仓库时,他没有听她的那句“不许跪”与“还手”。尽管被她这一下打得闷痛,他仍是不觉想笑,一拽将她紧扣在怀里。
叶若下意识去推他,却没推开,又不敢用力,是能用手没什么力量地去捶拍他的背。
她边拍边哭着说“你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了霍靳琰,我再也不想理你了你太气人了,再也不理你了呜”
霍靳琰抵在她的肩膀上咧嘴偷笑,揽着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在她耳边说“嗯,我错了。”
听见他认错,叶若不再说话,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平息了一会儿,情绪渐渐缓下来。
“但是我不后悔。”看她不再动作,霍靳琰稍稍离开了她一点,眼底有促狭的笑意,“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你”她气恼地想说什么,霍靳琰先一步俯下脸咬上她的嘴唇,将她的话堵了回去,用力辗转了半晌才离开。
叶若瞪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这幅模样看得他不禁轻笑,少顷又一叹,道“叶若,我不可能拿你冒险。”
“”
“我相信昨天,如果我们换了位置,你也会为了我那么做的,不是么”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叶若轻敛了敛眉睫,指尖轻抚在他胸口,“疼不疼”
霍靳琰眉宇微动,故意将额头抵在她肩头轻蹭,撒娇似的嘟囔,“疼啊,可疼了”
“活该”她斥道,虽这么说,手却已经放轻力道。
霍靳琰不禁咧笑。
低头轻吻了吻她的眼睛,他用舌尖轻舔舐去她眼角的残泪,又将她紧拥入怀。
“叶若,你知道,当时在挨打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他紧了紧手臂,脸庞埋在她的发丝间闭上眼,“我当时看见你哭了,就想,是不是看见我受伤了,你在心疼我。”
“”
“如果受伤就能让你心疼我,那么好像,连受伤都变得好值得。”
此后三天,叶若一直待在医院。
虽然生命危险已经被排除,但叶若身体血液里仍还有乙醚存在,为防止特殊状况,医生建议再再医院多观察些时间。
靳蒽与霍震川在当日到达欧洲后听说了这边的状况,几乎是马不停蹄又飞了回来,几天来一直轮着班在医院照料着叶若与霍靳琰。
叶若从那一日醒来起便一直不曾主动问过有关邹明凯与叶昭修的下落。她不提,霍靳琰更是不愿主动说。
她虽然不说,但私心里对这件事其实一直有在留意。霍靳琰看得出来,便在事情初步落定的当天,同她简单提及了些许。
霍老在那日知晓这件事后,后怕之余亦勃然震怒,发了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让警方依法严惩。
邹明凯与叶昭修李淦此番绑架勒索罪是坐实了的,倒不必担忧他们会钻空逃脱。李淦无权无势自不必说。难就难在叶昭修还未成年,在量刑上或许要有所减弱。
但这次绑架他是主谋,李淦也是受他唆使,即便是送到少管所,在判处年份上也足够他喝几壶的。
至于邹明凯,绑架之外又添杀害被勒索人未遂。霍老找了律师上诉,势要给他数罪并罚,判下罪行标准内的最高处罚。
叶若听后心思稍稳,悬着的一颗心却总是放不下来,讷讷问“可是邹家那边肯罢休吗邹明凯这次会不会又”
她倒不担心霍家律师的专业能力,只是知晓邹家人一贯的手段。
她之间就听说过,邹明凯在一些私事上暴戾变态,曾经经历过的人里也不乏有是被他威逼强迫的,可最终却都能被邹家压了下来。
邹明凯之所以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所欲为,依仗的也不过是背后有邹家这座大山。
“不会。”知晓她担心什么,霍靳琰笃定否断,低头轻吻她的额角。
“邹明凯之前那几次,是因为事情太隐秘,加上影响小,被害人也人微言轻,才轻而易举让他们钻了空子。这次有我霍家坚持,他们想私了也不可能。
“我爷爷早就找了媒体,把他做的事传了出去。这么大动静,他跑不了。除非邹承良能想办法给他弄一份精神病诊断书,那我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跟叶芷作个伴。”
叶若扑哧轻笑出声,心缓缓放下来。
病房门外这时被敲响,是霍靳珩来探视。
叶若前两天因乙醚的缘故时常嗜睡,霍靳珩几次过来时基本都在入睡中。
此次见到他,无异于初见,目光不禁亮了一亮。
少年的眉目清隽疏淡,肤色洁白,虽才是上高中的年纪,个子却已有一米八多,身姿沉静而挺拔。
与霍靳琰站在一起时,他们两人一个成熟中又脱不去少年恣意,一个眉目稚隽却又有脱于少年的沉稳,竟像是一幅极好看的景色。
“嫂子,你好。”站在床头向叶若颔首微笑,霍靳珩礼貌道“我是小珩,霍靳珩。”
“小珩。”叶若也朝他笑,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听说这一次,是你跑去向许承洲求助外带报了警,也是你带警察及时赶到的,谢谢你”
“嫂子,你别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他们两人在病房里随意浅聊,病房外隐约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争执叫嚷,零零落落不大清晰。
“霍靳琰呢叶若我要见霍靳琰我要见叶若”
“不好意思这位夫人,这里是区,还请离开。”
“霍靳琰叶若叶若”
隐隐听见动静,霍靳琰眉宇微蹙。
恰时一直守候门外的阿森扣门而入。
他顺势问“怎么回事”
“抱歉,大少,二少,少夫人。”阿森一一颔首,面露歉疚,“是成建叶家的叶夫人。叶夫人说,要见少夫人和大少您。”,,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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