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笙察觉到母亲并没有如前世那般,让温怡改称呼唤她“妈妈”,她只让温怡跟她回家,收养的事情只字未提。
显然,母亲还没有想好,是否真的接纳温怡。
这样的变化,让沈沐笙隐隐感觉,问题出在了自己身上。
沈母看着眼神软乎乎地小姑娘,没有一点点嫌弃对方的意思,她摸了摸温怡脏兮兮的小花脸,温怡太瘦了,明明和沈沐笙同岁,沈沐笙的脸上,还保留着一点点婴儿肥,温怡的脸上,瘦得半点肉都没有。
“回家后,阿姨让人给你做好吃的,温怡,咱们离开这里,不在这个地方呆着了,好吗?”
沈母看向温怡,眼神柔和地说道。
温怡听到离开两个字,鼻子有些泛酸,眼眶发胀,清澈的双眸,雾蒙蒙的,起了一层水雾。
“好。”
小姑娘吸吸鼻子,带着一点点哭腔。
沈沐笙拿出纸巾,递给温怡,她没有说话。
小姑娘拿着手帕纸,将头撇向一边,捂着嘴,无声地流泪。
“我以为,我以为我等不到了……”温怡呜咽地说道。
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兽。
沈母和沈沐笙心里都不太好过。
尤其是沈母,她是做母亲的,对于温怡的遭遇,她恨得牙痒痒。
连十几年交情的老朋友,都有点怪上了。
造孽!
多好的孩子!
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就不要了呢?
“给你纸,痛痛快快哭出来,流眼泪不耽误走路,我们离开这儿。”
沈沐笙将一包纸都塞到小姑娘手里。
沈母嘴角抽搐,她望向女儿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真是,被女儿这一打岔,难过的心情都有点不太连贯了。
这是怎么说话呢。
什么叫“流眼泪不耽误走路”?
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
温怡握着纸团,哭得脑袋都红了,听到沈沐笙的话,她一哽一哽地抽噎道,“走,走吧。”
鼻子里还钻出一个小小的鼻涕泡。
真是相当可爱了!
沈沐笙很自然地握过温怡的手,温怡挣扎了一下下,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沐笙,“脏……”
她手脏的,不要握了。
“没事儿,不脏。”
沈沐笙笑了笑,又重新握上去,这一次温怡没有挣开。
沈母看着小女儿的做法,有些欣慰,又有些感动。
女儿果然长大了。
都会照顾别人了。
沈母踩得高跟鞋,在前面带路,沈沐笙牵着温怡,一步一步,离开这个禁锢了少女将近一年的狭小黑暗的屋子。
在沈母即将走出屋子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又一次踩在门板上。
沈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脚下狠狠一用力。
“咔嚓——”
但听一声脆响,沈母脚下的木板门裂了一大块,沈沐笙连忙扶住差点歪倒的母亲。
“您慢点!”
沈沐笙无语地看着母亲,“崴了您的脚!”
四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知道悠着点。
沈母撑着沈沐笙另一只手,站直了身子,她狠狠踢了一脚木门,走出房间。
-
“夫人,我们报警了,警察说,得二十分钟才能到。”
张主管走到沈母面前,低声说道。
“不过二十分钟,等呗。”沈母冷笑,“姓宋的家人呢,来了吗?”
“听说是下地干活去了,估计也快了,来的路上,我怕人不够,又叫了一拨人,他们跑不了的。”身材壮硕的张主管,憨憨地说道。
一脸忠厚。
“那敢情好,和警察一块来,也懒得我们抓人去了。”
沈母说着,抬头看向面前的一圈壮汉:“盯紧点,决不能让那家人跑了,他们怎么关人,就让警察怎么把他们关进去!非法拘禁,虐待未成年,非法占有他人财务……叫律师,给他们打官司,不接受任何赔偿,就让他们进去,关个七八十年,免得再出来危害社会,浪费国家资源!”
憨厚地张主管听言,苦笑:“夫人,您的意思我们明白,可按照法律规定,关不了这么久的……”
沈母仰头,眼神锐利,“那就能关多久管多久,民事刑事一个都不能拉,我要让他们赔掉腚!”
“明白了,夫人,放心,结果一定让您满意。”张主管微笑着说道,他看着地面的木板门上粗大的铁链、和钉得密不透风地窗户,眼神愈凉。
这些人真是该死!
-
温怡很紧张。
她看到屋外一圈壮硕的男人后,有点害怕地往沈沐笙身后缩了缩。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生人了。
更确切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任何人了。
沈沐笙见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温怡身上。
沈沐笙的外套,带着她的温度,香香的,又很温暖,温怡仰着头,傻乎乎地望着沈沐笙,目光满是的仰慕和憧憬。
沈沐笙衣服尺码并不大,明明是笔挺贴身款的外套,套在温怡的身上,却显得很大,好像可以将她整个人圈起来。
沈沐笙低头,附在温怡耳畔小声说道,“不要怕,是他们撞门,救你出来的。”
沈沐笙指了指众多壮汉中,身材最为魁梧的一个,对方长得满脸横肉、凶神恶煞,额前还有点秃。
“看到那个人没有,刚刚就是他,一脚将木门踢倒,你要不要过去谢谢他?他长这么凶,生活中大概很少有机会听到别人说‘谢谢’。”
温怡是有点害怕的。
她以前在县城里的餐厅打工,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这个体型的客人,他们体型彪壮,嗓音粗大,一个赶她仨,时常在店里大吃大喝,喝多了骂骂咧咧,还不给钱。
收不来钱,只能从几个服务生的工资里扣,她的薪酬本来就少得可怜,还要扣出饭钱。
一个假期下来,活没少干,钱却少得可怜。
可是当温怡知道,是这些壮汉帮了自己后,她鼓起勇气,看着沈沐笙,声音小小地问道:
“我,我现在过去说‘谢谢’,可以吗?”
“可以啊,我陪你过去。”
小姑娘牵着沈沐笙的手,鼓起勇气,走到这些人面前。
为首的秃硕壮汉一开始有些疑惑,他正要开口询问,“阿笙小姐有什么吩咐”时。
温怡深吸一口气,非常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们救了我。”
说着,她松开沈沐笙地手,要给壮汉下跪磕头。
“使不得,小姑娘,使不得!”
别说秃硕的壮汉了,就连一旁与沈母汇报事情进展的张主管,也吓了一跳。
壮汉们七手八脚将温怡扶起来,他们没有让温怡的膝盖落地。
“小姑娘,使不得,千万使不得……”秃硕的壮汉脸都红了,他不断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受不起,受不起的,你这一跪,我就要折寿了。”
虽然不知道这关在屋里的小姑娘,和沈家是什么关系,但能派这个阵仗过来接人,小姑娘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别说她是千金大小姐,就算她只是乡下的普通女孩,也万万没有救人之后,让人磕头下跪的道理。
秃硕地壮汉语无伦次地说道,“哎,小姑娘年纪不大,以后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就是报答我了。”
温怡听了,眼眶又红了。
沈沐笙见状,笑了,她拍拍温怡的后辈,对她说:“傻姑娘,想要表达感激,不见得一定要下跪,过去鞠个躬,回头让你丁姨给他们发奖金。”
温怡鼻子酸酸的,重重“嗯”了一声。
站在男人们面前,认认真真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温怡地声音带着哭腔,听了怪让人难过的。
壮汉们虽然不知细节,但刚刚听村民说了一嘴,也猜出了一部分真相,好好的女孩,被关在黑屋子里,被迫嫁给一个老光棍。
要多缺德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哎,不用谢,不用谢,你好好的,好好学习。”
“当,当个好人。”
壮汉们笨嘴拙舌地说道。
诚如沈沐笙说得那样,他们长得凶,平常走路,陌生人见了他们都躲着走,哪里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感谢过。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沈沐笙搂过小姑娘的肩膀,笑着接话,“待会还有一场硬仗呢,麻烦各位了,等这事儿了结后,丁总请客犒劳大家,不能光让大家出力,知道各位都是讲义气的好汉,可好汉也要吃饭不是?!”
“哪里哪里!”
“大小姐客气了。”
男人们都听高兴的,觉得跑这趟挺值。
丁夫人是女中豪杰,沈家千金也不差,都是铁娘子。
沈太太听到女儿的话,笑着走过来,“你这小丫头,我这一会儿不到,你就在背后埋汰我了。”
说着,回头看向身后张主管,比着两根手指说道:
“张经理,等回去后走我私账,一人这个数,别薄待了手下的弟兄,阿笙说得对,好汉也得吃饭,咱这儿不兴做好事儿不留名那套。”
张经理见状,心里暗暗一惊。
一人两万。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张经理在心里盘算一番,不过他很快意识到,私人飞机都出动了,一飞一降都是钱,这点小钱又算得上什么?!
他佯装不经意瞟了一眼瘦瘦小小的温怡,心里又多了一层疑惑。
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让夫人如此重视,莫非是,哪家大佬遗失在外的孩子?
想到女孩可能拥有的极为显赫的身份,再想想小姑娘坎坷的遭遇,张经理心里多了些许怜爱。
这豪门千金不好当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村民的高声议论,院子外面沸反盈天,女人尖锐地声音穿透人群——
“有没有天理啊,杀千刀的,俺的房子,居然砸了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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