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托尼斯塔克在这诡异的沙漠里独自思考人生了这么久, 那些古怪的飞禽走兽们一直当他不存在。
但, 就在他没思考出个结果, 打算给这段回忆划下个句号时, 之前相安无事的沙漠生物们突然就不干了。
只听
鹰唳, 鹿鸣, 狐呦呦。
即将入夜的沙漠,突然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说实话,还蛮渗人。
但托尼斯塔克是谁,听到动静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只有“终于来了”这一个念头。
他没有往动静最大的方向看,他第一个看向的是最安静的角落。
暮紫的夜色下,举着双钳沙沙沙从沙丘顶端冲下来的以色列金蝎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气急败坏。
它个头不到成年男子巴掌大, 过分玲珑的身段让周围所有安静为它让路的大型沙漠猎手们看起来有些可笑。
当它跑到跟前, 动作麻溜地敲掉他手上的火把托尼就意识到,之前那只沙漠蝎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 意图还很明显, 这小家伙要拦着他不让火化。
为什么呢
小胡子男人环视一圈, 视线在某几只一看就已经不能在沙漠继续生存下去缺胳膊断腿乃至头骨碎裂的、如今却精神奕奕地围着他的沙漠生物上一一停留。
显然这个沙漠里藏着秘密。
而这只时灵时不灵的小蝎子, 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也许这儿是你的地盘。”
托尼在它出现那一刻就合上了头盔, 此时声音从钢铁盔甲里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却掩盖不了其中所含的欠扁语气。
“但是, 小尾巴, 让我教你个道理, 不是埋在沙子里的就是你的。”
薇尔维特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小尾巴”是在叫她。
好像无论是托尼ai斯塔克还是托尼斯塔克,他们的起名水平和热爱给人乱起名的兴致都走向两个极端。
这会儿薇尔维特倒是嗅不到他身上的甜味了。
但说实话,哪怕这位斯塔克先生自己身上不带甜味,他也能凭借那张好贫的嘴、把除他之外的其他人气得浑身发甜。
发甜的薇尔维特扬起钳子就往他身上撒了一撮黄沙,细密的沙粒砸在钢铁盔甲上“叮叮当当”好一阵响。
斯塔克先生站在原地等沙子落完了,毫无自己人高马大的自觉,蹲下身就抓了一大捧沙、直直伸到黑色金蝎的上空,“哗”的一下直直给它埋了。
“那还是我比较大。”他说,“有本事你咬我啊。”
因为完全没想到有这种操作所以被沙洗了个澡的薇尔维特“”
他怎么这么无聊
感觉自己要是继续和对方大晚上的互泼沙子就是降智,薇尔维特蝎深吸一口气,把关注点转回自己的任务上。
虽然to do ist没有指名道姓,但此刻和隐藏副本钢铁之心相关的尸骨显然只有差点被火化了的伊森。
沙漠温差过大,尸骨腐败得就额外快一些,实际上伊森的死亡时间并不久。
无论人还是动物,死亡后魂火滞留在躯体的时长都是有限的。
人的灵魂相对复杂,动物比如「哥特尸体」旁的白骨鹦鹉的灵魂拼都拼不回来,相比之下,人总是比动物要保质期长一些。
薇尔维特一看见伊森就知道他还在这里。
既然魂火未散,那唤回后还能有残余的记忆,这种处理方式要还不算“自己亲自上手完成的认真负责的处理”,薇尔维特能把那条to do ist吃下去。
这样想着,蝎尾就顺势攀上了身后垂落的腐败手臂。
随着念头升起,薇尔维特的“视线”内就不再是正常的夜幕与沙漠。
无数一般无二的魂火亮起,蔓延成幽蓝一片海,代表着她所掌控的亡故生灵。
无边无际的沙漠中,托尼斯塔克白金色的魂火绚烂得像是白昼天空中的暖阳,而伊森的那一簇,虽然算不上多特别,却也显得平和而温柔。
因为之前的死亡,它有些黯淡,但再度点亮也并不费劲。
一切变故的过程都发生在不可见的维度里。
放在托尼斯塔克和他的智能管家眼中,沉眠的亡者像是被蝎尾惊扰,在泛着骆驼味儿的盖布下微微挣动,浮肿腐败的经络与肌肉骤然被注入了生机与活力。
墨西哥有亡灵节,许多其他国家也有着过世之人在特殊日子里重返人世的传说。
但传说和现实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
即使已经从那些过分井然有序的沙漠生物们身上猜到些许,托尼依然为这堪称神迹的一幕感到震惊。
肿胀的腐肉开始收缩、重组,再无法发声的亡者亲自挣扎着掀开盖布,发出干涉的、疑惑的、自地狱游走一遭而重返人世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疑问也浮现在托尼的脑海里。
他焦糖色的眼眸里映着盔甲的操作页面,也映着头盔收录进来的眼前状况。
理智让他去怀疑眼前这一幕是否是幻觉或者某种障眼法,但智能管家的分析一一予以否定。
他联想到很多可能,比如巫术,比如生化危机,比如芯片植入控制或许还要同时加上人体修复技术,比如
但伊森打断了这些。
他并没有完全变成死前的模样,只是相对于原本根本认不出原貌的浮肿尸首,如今的他顶多算是不怎么有活人气。
这个清瘦的中年人拽着还算厚实的骆驼毯,在沙漠的寒夜里打了个哆嗦,目光却迟疑地、有所猜测却不敢相信地看向马克二代。
“托尼”
即使根本看不见脸,伊森还是从大变样了的盔甲身上,隐约找到了他们当初在山洞里打造的一代盔甲的影子。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在他沉默的短短几秒,智能管家已经将伊森全身上下扫描了个遍,结果是,无论哪一项数据都和健康人一般无二。
正因为太正常了,所以事情才不正常。
伊森挣扎着从枯木枝条搭成的“床”上下来。
“e,这感觉真奇怪。”他扭过头看了看“床”,伸出手比划一下。
然后又转过身,对着托尼的盔甲比划了一下“你这个上色,还蛮喜庆的。”
托尼伸手把面罩又打开了,表情十分理所当然“你眼光不错,兄弟。”
伊森“”
托尼又道“起死回生的感觉怎么样”
话是朝着伊森问的,眼睛却看向他脚边的薇尔维特蝎。
伊森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原本还恍惚迷蒙着的神志仿佛突然遭了一场飓风。
又像是雨刷器擦过雾蒙蒙的玻璃,擦掉了那层生与死之间的迷障。
巴掌大小的沙漠蝎懒洋洋地舒展尾针,看似和土生土长的沙漠生物没任何区别。
但在伊森的眼中,它的存在感却像是意识海的黑洞。
没有注意到时还好,一旦视线落下,就被黑洞狠狠捕捉。
吞噬他的黑暗将他带入寂静空旷的异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周遭毫无边际,唯独那座秘银浇筑的王座,才是整个世界唯一的亮色。
伊森看见了一个背影。
不,准确来说,他只看见了秘银王座高高的后背,与扶手处随意搭着的,一双苍白如瓷、精致脆弱、被森白骨链亲密缠绕着的手。
看起来是少女的手,女人的手,又或者介于两者之间。
它们搁在那儿,像斜斜插在白瓷瓶里的花枝,枝条上滴落漆黑的毒液。
有那么一瞬间,伊森觉得自己疯了,又或者是痴了。
假如得到恩赐去吻一吻祂的手背。
便是得到了死神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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