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泪

    第五十六章泪

    薇尔维特暂时没有脑子去思考“x教授查尔斯泽维尔中年版向您发来视频通讯邀请”究竟是个什么邀请。

    反正系统并不会被外人看见, 她匆匆忙忙按下“接受”，然后继续专注于将自己的龙血喂到妮娜嘴里。

    小姑娘因为痛苦而整个人都在发抖, 灿金色的龙血要很细心地喂食才不会从她抖动的唇边溢出。

    一般状态的龙血是有高温与腐蚀性的, 就像之前从金龙面上伤疤滴落在地的那些一样。

    但经过“喋血”效果加成的龙血被开发出了另一种状态。

    饮下了龙血的妮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宛若神迹。

    正因为看见了这一幕, 跟随在艾瑞克兰谢尔身后匆匆出现的、这个世界的x教授，伸手止住了万磁王暴戾的动作。

    查尔斯无法窥视薇尔维特的想法，但他能对妮娜此刻发自内心的舒适感同身受。

    艾瑞克勉强住了手, 但整个下水道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无数废弃的、被流水腐蚀生锈的钢铁悬浮在狭隘的管道内，将本就不怎么光亮的下水道遮得昏暗无光。

    薇尔维特甚至听见了整个管道主体的蠢蠢欲动。

    想想哥谭地下地上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和轻轨吧，对于哥谭这座城市来说，万磁王的能力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薇尔维特毫不怀疑，如果没有x教授那一挡和对妮娜在她怀里的顾忌，万磁王能挥挥手把整个下水道扭成麻花。

    这样强大的变种人, 却有这样一处如龙之逆鳞一样的软肋。

    薇尔维特嗅着空气中混杂的情绪，在心底笑了笑。

    这个无趣的世界总有一些事，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byand od night”

    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周遭尖锐的钢管铁片一样, 单膝半跪的龙女轻轻哼着人类的摇篮曲, 密密垂着的金白色眼睫挡住了眸底的温柔。

    “ith k roses bedight”

    她的嗓音空灵, 随口哼的小调也像是歌剧。

    身体状况彻底恢复的妮娜几乎要在这歌声里沉睡过去, 但来自艾瑞克的又一声迫切的呼唤把她拉了回来。

    小姑娘费尽全力撑开眼皮，嘟囔着往龙翼外张望“爹地”

    于是龙女哼唱的声音停了下来。

    这一次, 因为怀里幼崽的反应, 她终于开始正视突然出现的两位变种人领袖们。

    那双龙类的竖瞳中并没有“两个人类居然突然出现在祂面前”的惊讶, 有的仅仅只是“幼崽的长辈居然现在找过来”的不满。

    饶是查尔斯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因为他们出现的太晚而不满，还是因为他们出现了而不满，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没有答案，万磁王不关心答案，而龙女，更不会给出答案。

    她静静看了他们几秒，视线突然移向半空中查尔斯和艾瑞克都不知道半空中除了空气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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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女从半空中收回视线。

    这一次，她不再看向“他们”，而是非常直白地盯住了艾瑞克兰谢尔。

    穿着工人制服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像是被x光扫过了一般，龙女穿透性的、仿佛在评估的眸光让他非常、非常不适。

    “人类。这是你的幼崽。”

    原本环抱着妮娜的龙女突然站了起来，将原本环抱着的、已经半清醒过来的妮娜扶正。

    骤然脱离温暖的怀抱，小姑娘不得不软绵绵地站住身子。

    万磁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那双鹿一样的眼眸一会儿看向父亲，一会儿惊奇地望着周遭漂浮的钢铁，一会儿又落到龙女身上。

    今晚的一切对她的世界冲击太大了，无论是龙，还是父亲。

    察觉到她视线的龙女微微低下头，金白色的发丝从龙鳞铠甲上柔顺地滑落，轻轻搔过小姑娘已经恢复健康绯红的面颊，痒而暖。

    妮娜仰着头，下水道昏暗无光，麦肤的龙女是此地唯一的光辉，她的竖瞳，她的刀疤，她的铠甲，像是淬过了战火的玫瑰。

    玫瑰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于是妮娜就知道，她该回到她父亲身边去了。

    一晚上的路很长，是时候回家。

    英国，伦敦。

    很难说熬夜在“促进英国男人发际线后移”这件事上占据了多大的功劳。

    但对于i6的部分男性特工们来说这个因素起码占据了大半。

    白塔周遭是介于午夜和凌晨之间的黯淡天色，白塔无窗的内部却灯火通明如喧嚣的白昼。

    自从龙女在哥谭出世后，特工们就对藏在白塔深深处的漆黑棺木如临大敌。

    要他们说，九相就此沉睡再也别醒来就是再好不过了，但这种愿望也只能放在心底想想。

    那只腐朽的白骨乌鸦高傲得从来不回复他们的问话，而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撬开棺木或者唤醒棺木里的“神”。

    醒与不醒这种薛定谔的状态实在折磨人。

    当听到监控室传来的警报后，特工们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屏住呼吸。

    “吱呀”

    透明玻璃外挤不了多少人，但拜现代科技所赐，薇尔维特自棺材中伸出手腕的那一幕落入了无数人眼中。

    短暂安眠的薇尔维特，面容苍白而死寂，旁人无法从她面上看出半分睡意。

    那双空洞的双眸中弥漫着寂静岭的浓雾，除非隔着监控屏，根本就没有人敢与她对视。

    先前那位负责传话的特工当然也牢记这一点，他经过特殊训练，专注力惊人，目光顶多落在白骨乌鸦身上绝不多移半分。

    然而他们对九相的一切了解、揣测、试探皆根据黑鸢尾教典而来，仅知道不可直视神明之眼，仅知道九相“无言”，却不知“无言”并不代表她不能说话。

    “龙”

    嘶哑的嗓音如炭火灼烧，所发出的每一个单词仿佛都伴随着奔腾炙热的火焰与浓烟。

    在听见九相开口的刹那，整个世界都扭曲成万花筒，无数可怖的、不似人间的絮语嘈嘈切切地在耳边炸开。

    所有隔着监视屏幕听见了祂的嗓音的人都浑身一颤。

    炙焰与冰雪、菩萨与阎罗那声音灌入耳膜，于是人的神经就在两种极端之间疯狂扯动。

    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离、逃离、逃离

    唯有直面着棺木的传话筒先生逃不掉。

    他原本温文尔雅的表情瞬间僵硬，整个人在死死一顿之后，突然呼吸急促、瞳孔放大、浑身痉挛起来“吾神”

    他的喉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猛地往前一扑像是要冲进玻璃里，但被特制的隔绝玻璃挡住，“嘭”的一声撞了个头破血流。

    痛意显然没有拉回他在听见那个声音后就彻底癫狂的理智，原本西装革履的绅士如同疯狂的殉道士，不顾额际的鲜血就要继续上前。

    两道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的身影冲出来死死拽住了他。

    戴着耳塞的华生先生不顾自己已经不跛的腿，制住特工不让他扑腾，而夏洛克则眼疾手快把另一副耳塞塞到特工耳朵里起不了什么缓解作用，但起码别让人加重了。

    做完这一切后，咨询侦探谨慎地转过头，避开那双眼睛，只看尸体小姐因出声而痛苦发抖的唇。

    “祂救了她，祂救了她”

    语焉不详的重复话语没头没尾，但福尔摩斯灵敏的大脑迅速把人物代入。

    祂龙女，她龙女在地下黑市救的小女孩。

    两个疑点，九相神为什么用“祂”这种尊称唤她的仇敌，为什么对龙女救人这件事这样敏感。

    龙女出世的时候她没有“醒”，麦考夫没给她建宫殿她也没有急，偏偏龙女救了个小姑娘，她突然就发了疯。

    噼里啪啦的珍珠就差一条线串联。

    夏洛克的大脑飞速运转，却被视网膜传来的第二个信息突然卡了壳。

    两行黑稠的液体从他避而不见的上半张脸上滑下来，合理推测那是本该不能哭泣的尸体淌下的血泪。

    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