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垂眸, 边思索边自语“这么看来,今晚我们还要迎来一人甚至几人的死亡,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牧怿然说道“我对娑陀教文化了解不多, 有限的认知, 也只是听别人口头介绍过的几句,我想,如果想要找到钤印, 或是避免被那东西伤害,还是需要想法子多了解娑陀教的相关东西。
“并且难点在于,娑陀教分支众多,每一个分支教派,都有一套几乎独立、并脱立于本教之外的教义和神魔体系,甚至在教义和神魔体系方面, 有时彼此的定义和设定正相反, 就如在本教属于恶魔的存在, 在支系里却成了神,如此例者不知凡几。
“又如这个巨影, 我们推测它是八臂黑尸天,但八臂黑尸天在不同的支系里, 善恶也有不同,形象也有很多种,某些支系里它是个女性神, 某些支系里它又是个护法神, 还有些支系里, 它索性白天是人形,晚上是畜形。
“如果我们不能明确它的属系,就没有办法有的放矢,我认为这是寻找线索的关键所在。”
旁边的沙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犹豫了一下,又闭口不言。
晚饭众人吃得形同嚼蜡,耿妈更是一口没吃,默默流泪。
天黑前,那名中年男人进来,说道“今晚每三人一个帐篷,记住,必须三个人一顶帐篷。”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现在剩下了九个人,三个人一顶帐篷虽然正好能均分,可也预示了,今晚很可能,会死掉三个人。
“那么,”秦赐声音低沉地开口,“耿大哥一家三口一顶帐篷,剩下的我们分一下。”
“不不不”耿妈忽然叫起来,一把拉起她的孩子,几步冲到柯寻面前,把孩子推向柯寻,“小伙子,我求求你,今晚让我儿子跟着你,行吗我求求你,我死了没关系,我就希望我儿子能活着出去小伙子,你有那个精神力,我求求你,请保护我儿子,他还小,他还这么小,你发发善心”
耿妈说着就要跪下给柯寻磕头,被柯寻一把拦住。
“好,让他跟着我。”柯寻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位母亲,想起自己也曾有一位爱他如命的妈妈。
柯寻没有再说话,目光从抱头痛哭的母子俩身上移开,望向帐篷外已经黑下来的夜空,远山的雪光映在眼底,风一吹过,这雪光就在眼底微微地闪动。
牧怿然站在雪光照不到的暗影处看着他,收敛了散漫戏谑态度的青年,眉目似海,侧颜如峰。
“柯哥”沙柳正要和他说话,“我能不能也”
“东子也和我一组。”柯寻脸都没向她那边转一下,淡淡地开口。
沙柳咬了咬嘴唇,没有再吱声。
柯寻拉过那孩子,叫上卫东往帐外走,经过牧怿然面前时,柯寻停下脚,偏头看向他“抱歉。保重。”
牧怿然没有说什么。
柯寻早就说过,如果到了生死关头,需要他在他和卫东之间选择一个活着的话,他会选择卫东。
当然,柯寻也说过,到了生死关头,他牧怿然选择保存自己而牺牲他柯寻,他也绝对不会怨他。
剩下的六个人,牧怿然建议耿爸耿妈分别和其他人结组。
耿爸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牧怿然这个提议,显然是为了至少能保住两口子中的一个,免得那东西正巧挑中了两口子所在的帐篷,让孩子一下子失去双亲。
“谢谢。”耿爸低声对牧怿然道。
“不必。”牧怿然脸上淡淡,“不过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把家人照片藏在柜子里的人。”
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内心永远缺失一角的孩子。
剩下的六个人,最终按男女分开,各自走向外面的小帐篷。
没等牧怿然最后一个进入帐篷,却见柯寻带着那孩子和卫东正从旁边的帐篷里钻出来,指挥着两人一起扯着帐篷往这边来。
牧怿然立在帐外看着他,直到他也看见他。
“你猜我想到了什么,”他冲他笑,五官面颊不再如山海般寂冷,眼角和眼尾弯起来,“你说咱们为什么不把帐篷拉得近一些呢三顶帐篷就挨着,心灵的距离更接近,怎么样”
没等牧怿然说话,稍远处那顶帐篷里的沙柳探出头来,有些惊骇“你这样,离得太近会不会受牵连那东西万一顺手把两个帐篷里的人都还不如离得远些更保险。”
“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柯寻停下手,看向牧怿然,“你说呢”
帐篷里传出秦赐的声音“我倒认为挨得近些更好,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劳烦你当一下救火队员,看我们这边有险情了就临时过来和那东西对抗一下。”
秦赐苦中作乐开了个玩笑,不过耿爸也同意柯寻的这个法子,他愿意离自己的孩子更近一点,万一万一那个东西不幸选中了柯寻他们这顶帐篷,他就算明知自不量力,也要为了孩子去和那东西拼命。
双方都不反对,柯寻就和卫东把帐篷拽到了牧怿然三人的帐篷旁边,两顶帐篷的开口处紧紧挨着,只要一探身,就能从这顶帐篷翻进那顶帐篷去。
沙柳那顶帐篷里的耿妈也想和儿子挨得近些,却不知沙柳怎么劝阻的,最终还是留在了较远的地方。
柯寻让那孩子躺在帐篷中间,自己和卫东在两边,他挨着帐篷门,伸手就能掀开两个帐篷的帐帘,看到牧怿然也在靠帐篷门的这一边。
时间还不到禁步的时候,依过去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还没有什么危险,柯寻不想躺着,就坐起来,把两道帐帘掀在一边,和同样正盘膝坐着的牧怿然说话。
“你真信我的信仰之力能对抗那个怪物啊”柯寻一手托着下巴,声音因为放低而显得轻哑,听起来倒像是带着几分对谁那天马行空的想象的纵容。
“你也不要以为,你就此就能高枕无忧,”牧怿然声音冷淡,“精神力和潜力一样,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爆发,也不是你想爆发就能爆发,可能要看机遇,可能要看运气,可能你终己一生,只有那么一次。”
“你可真坏,”柯寻叹气,“就是不肯给我一个爱的鼓励,说不定你一鼓励,我就能来个大爆发,并且能够持久坚挺呢。”
卫东“呵呵。”
柯寻“闭嘴。”
秦赐“小柯,爱与悲痛,是最能激发潜力的两个途径,你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那一款试一试。”
柯寻就看着牧怿然“你看,爱可以激发潜力,医生说的。”
牧怿然冷冷盯他一眼“痛也同样可以激发潜力,你要不要试一试。”
柯寻“你看这个帐篷,它又大又圆,像不像个倒扣的碗”
柯寻不过是随口换话题,没想到牧怿然的眸光却是突然一凝,起身就迈出了帐篷。
柯寻连忙跟出去,见他走到离帐篷十几步远的距离,回过身来盯着帐篷看。
“是吧,像碗吧。”柯寻说。
“也许这就是碗。”牧怿然丢下一句,转头回去了帐篷。
柯寻没有回自己的帐篷,而是跟去了牧怿然的帐篷,四个人满满当当地挤在里面,牧怿然仰着头,正向着帐顶细看。
“这些帐篷顶我也注意过,”秦赐说道,“上面是一些繁复的花纹,但因为年久褪色,大部分都看不太清楚了。小牧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沙柳提到过的头盖骨碗,确实是娑陀教某些派系的重要法器,”牧怿然边盯着帐篷边回答秦赐的话,“头盖骨下的脑,被认为蕴藏着人全部的灵魂力和生命力。某些派系里的大多数的神,都喜欢用头盖骨盛着新鲜的人脑食用,这样就可以占有人的灵魂和生命力。”
秦赐闻言一惊,连忙摸向帐篷,又仔细凑近了细看,半晌惊讶地道“这帐篷是用薄薄的人骨皮做的难道这就是”
“头盖骨”耿爸脸上的表情又是恶心又是厌恶。
“所以咱们这些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那东西的食物吧,”柯寻说,“帐篷是头盖骨碗,那咱们不就是碗里的食物吗,人脑人身都在里面了,要灵魂有灵魂,要生命力有生命力,还附带一副下水。”
“那咱们如果不在帐篷里待着,是不是就可以不成为那东西的食物了”耿爸连忙说。
“显然不是,”柯寻说,“李紫翎死的时候也没有在帐篷里。”
耿爸黯然“说得是,掉到碗外的食物一样可以捡起来吃掉。”
牧怿然没有注意几人的说话,始终在仔细辨别着帐篷顶上的花纹,可惜的是这些花纹实在模糊得厉害。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夜深,柯寻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帐篷,在靠近门帘处躺下。
侧着身,望着两帘之隔的对面,雪光投映下,牧怿然的侧颜曲线宛如峻秀静远的山峦,柯寻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他的影子在帐篷上勾勒。从额头开始,是个圆润的弧线,然后下沉,是微深的眼窝,上扬,高挑,是挺拔的鼻峰,再陡然下沉,指尖就停在了柔软的两弯小圆弧上。
忽见牧怿然动了动,连忙收回手,有点儿做贼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又欲盖弥彰地接了句话“你们的帐篷里放祭品了吗”
答话的却是秦赐“没有,什么都没放,不过我看沙柳还是把所有的祭品都留下了。”
耿爸似乎才知道这事,不由暴怒“她简直是要找死她会害了我太太”新网址: :,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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