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福鞍山的魔兽就已经处理干净了?叶朗不是和你一道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跑回来了?”墨河长老一只手高高提着一个长嘴茶壶,一道水流就缓缓注入到小小的茶碗里,“这是灵霄法门的安清长老亲手摘得慧茶新叶,香味醇厚,你要不要吃些?”
“没兴趣。”楚天泽伸手撑着墨河长老的凤凰木桌面,“我只是来复命的,有一只孽畜受了重伤,往宗门方向逃窜了。”
“什么等级的?”
“宇级的。”楚天泽的眼神暗了暗,这宇级凶兽名为飞翼黑艮豺,是这次福鞍山兽乱的祸首。
这孽畜敌不过他便故意装死,趁他不在,交给其他弟子最后收尾时,仓皇逃走了。
“我会将此事通知掌门的,让他派弟子在附近多巡查的。”墨河长老一心二用,此时他已经在给梵天掌门传音了。
楚天泽蹙起了眉,“这是我的猎物,我要亲手了解它。”
“我会让他们发现后,不要轻举妄动的。”墨河长老明白楚天泽的弦外之音,宇级魔兽就是受了重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魔兽一共分为六级,洪级、荒级、宇级、宙级、玄黄级、天地级。
宇级的魔兽已经快相当于人类仙人级的修为了。
墨河长老心中暗惊,楚天泽实力的增长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快的过。
这还是用强硬手段抑制过后的速度。
“这种事不用你这个首席亲自跑回来吧。”墨河长老端起一小杯茶,细细打量着自家头疼的弟子,“如此匆忙的回来是想谁了?”
男人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嗤笑一声,恢复如常,“只是懒得掺和了,宇级的魔兽都帮他们收拾完了,要是接下来还应付不了,那他们就是废物一群。”
“好歹都是清虚宗的精英弟子,里面还有你师兄,怎么这般说话?我还以为你性子这些日子多少改了些。”墨河长老蹙着浓浓的白眉说道。
“废物就是废物,若是他们不在旁边碍手碍脚,十天就够了。”楚天泽将脸撇到一边,声音低沉,“我的目标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天泽,有追求是好事,但你如果连弱者都无法容忍,那又谈何成为真正的强者。”墨河长老吹了吹手中的小茶碗,透过朦胧白气,依旧能看见他清明的目光。
“老子凭什么要容忍比自己弱的人?”淡红色的眸子里皆是不屑。
“世上的人并非只分为强的和弱的,他们远比你想的丰富的多。”墨河长老摇了摇头说道。
“其他人的看法于我何干,在我眼中世界即是如此。”楚天泽身子前倾,他双目注视这墨河长老,周围的环绕着淡淡的电流。
此时的楚天泽威慑了得,气氛不由变得紧张沉重起来,如果换个普通弟子怕已吓得低下头来,若是胆子小的估计已经屁滚尿流的跑了。
但面前的是墨河长老,三年的时间他早就能应对如常。
“是吗,既然如此,你为何对你小师弟如此上心?我听说,这孩子的法诀天赋不是一般的差。”墨河长老这话三两拨千斤,一时让气势逼人的楚天泽愣住了。
“上心个屁。”楚天泽面色僵了僵,随后装出一副散漫的模样,“就是个傻子,让他跑圈就跑个不停,逗个乐子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听说你还带他去万法玲珑塔了?”
“让他明白自己多弱而已。”
“那这又是什么?”墨河长老见楚天泽还嘴硬,不知从哪摸出了几本小册子扔在了桌上。
楚天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法体策论》、《一重法诀纲目》、《低级手诀杂记》……天泽,这些书都是你在映雪读书阁借阅过的吧。你施展法诀一般连手诀都不用,怕是这种低级法诀的手诀根本记不得了吧。”
墨河长老将小茶碗放下,语重心长地说道:“也算你用心还提起准备。不过为何你总要隐藏自己对他人的好意呢?很多事不是将身边的人推得远远的就有用的。”
“够了!你查我?!”楚天泽的表情有些吓人,双拳紧紧攥着。
“用不着这么生气。天泽,你的行踪在清虚宗从来都是有人时时关注的,并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墨河长老叹了口气,在他看来楚天泽的暴怒和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差不多,恼羞成怒了。
他缓缓说道:“变异法纹确实难以控制,但它并不是束缚你的枷锁,你越是厌恶、越是不安,它越会难以控制,你应该尝试相信它。”
“可笑的说辞!”
嘭的一声,楚天泽一巴掌摁在桌面上,墨河长老的梨花木桌晃了晃,隐隐出现了丝丝裂痕,楚天泽现在的模样和在发怒边缘的雄狮没有什么区别。
“法纹是什么你们真的懂吗?那种没有意识的东西怎么可能去相信!它比锋利的刀俎可怕的多!你们知道雷电在血液里流窜的感觉吗?你们知道人的血肉被雷电烧焦的气味吗?你们知道下雨天时全身无法动弹麻痹的滋味吗?”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说得那么轻松!”
楚天泽不想留在此处,他收回放在梨花木桌上的手,不待墨河长老开口,转身便走了。
猛地推开门,见站在门后不远处的单薄少年,楚天泽的脸色更差了。
“楚师兄。”
“滚,别来烦我。”说完,那朱色的身影便直接走了。
邵白并没有因此放弃,他没有直接追上楚天泽,却在他身后三尺的地方默默跟着。
清虚宗在高山之上,虽然现在快至初夏了,但这里的依旧凉气逼人,还常常有雨。
天色阴的极快,还不带人反应过来,又急又猛的雨水就已经倾泻而下了。
走在前面的人暗骂一声“贼老天”,接着转过身来对身后的人吼道:“你他妈跟着我干什么?”
“我和师兄顺路。”雨声很大,听不清少年说得什么,但楚天泽还是通过嘴型看出了少年的意思。
该死,他忘了这小子寝屋就在他旁边了。
楚天泽感受到身上开始肆虐的力量,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他拖着有些不灵活的身子走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脚步变得越发沉重,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他的身体竟然麻痹的极其厉害。
可能是因为前些日子法诀使用的太猛了。
其实宇级的魔兽并没有楚天泽嘴里说的那么好对付。
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楚天泽也顾不上地下的泥泞,手扶着身边的石块坐了下来。
他紧闭着双目,雨水沿着他精致的面庞滑下,汇聚成流。
平时张扬夺目的金发,也低垂了下来,失了些许鲜亮。
邵白只觉得心中又有些隐隐犯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种感觉上辈子他只有在金炎离开的时候感受过一次。
这是不是也能算作两人之间的相通点呢?邵白想着。
清虚宗的弟子一般都会随时带着伞的,毕竟住在这山头上就是这个样子,风雨无常。
只是今日邵白出来得及没有带伞。
而最应该时时带伞的某个人却压根没有这个习惯。
刚刚墨河长老和楚天泽之间的谈话,邵白并非有心偷听,却也是听了不少,他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到了男人的旁边。
但他这番动作依然惊动了楚天泽。
“你说的顺路就是这个顺法?”不用睁开眼,楚天泽也知道这个和不要命似的靠过来的是谁。
他咬牙说道:“滚啊!听不明白吗?”
说完后,楚天泽的身体忍不住有些痉挛,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心神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分辨其中的利害了。
该说的都说了,被劈死了,也不关他妈的事!
心中烦躁不已。
楚天泽像以前一般尽力去控制好身体里乱窜不受控制的雷电力量。
这是十分危险的事,说实话这一次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如果一个不小心他没有把控好,雷电之力四处蔓延,那结局无疑是糟糕透顶的。
而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旁边站着的那个傻子。
怎么会他妈的会有这样的人啊!
楚天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气愤,他活了二十年来一直深信不疑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这个叫邵白的傻子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赶他,他跟着你。
你吼他,他就受着。
你凶他,他便对着你笑。
楚天泽有时候真想将这傻子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是稻草吗?
为什么总想试着靠近他!
明明……靠近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雷电穿过四肢百骸的痛苦,楚天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清虚宗的雨来的快去得快,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楚天泽的意识微微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少年有没有走,想来应该是走了。
因为在如鼓点的雨声之中,他隐隐听见人的脚步声。
还不算太蠢。
不知怎么楚天泽阴郁的心情略微好了些,身体里的雷电之力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而最幸运的事莫过于雨已经慢慢小了下来。
楚天泽感觉着落在身上的雨水,想来只要再过一会儿就能停下了。
果然还是一个人最好。
不用担心伤害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拖累,连运气都会变好许多。
那小子走了后,雨都停的快些。
终于当雨声彻底停止,楚天泽长吁一口气,他缓缓睁开了淡红色的眸子。
而入眼是他没想到的场景,少年正站在他对面的不远处望着他。
那是一颗刚被急雨洗礼过的玉兰树,在这之前楚天泽甚至都没留意过这里竟然有这么一棵树。
满枝的白色花瓣被风雨铺天盖地地打落下来,将地上的泥泞都掩盖了去,落得到处都是。
潮湿的里衣将少年单薄精瘦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而少年唇上的那点朱色,就成了整个画面里最为明亮的色彩。
喉头滚动。
“傻子。”楚天泽低下头来,暗骂一声,他有意地开始回避少年灼灼的目光。
他扶着石头站起身来,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有些烦躁的抬起头想将头顶碍事的东西扯开。
结果手伸到一般却愣住了。
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外套,有些蹩脚的系在他头顶的树枝上。
这是个什么玩意?
楚天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挡雨的。
楚天泽的身体被迫弯着,脑袋半困在这件白衣之下看上去有些好笑。
趾高气扬的雷狮子竟然被件破衣服网住,一动不动。
“师兄,不好意思。”少年走到他身边将,将系在树枝上的外套解开。
两个人靠得十分近,楚天泽皱了皱眉,少年不够高,要垫着脚才能够到。
若微开微合的衣襟,就靠在楚天泽的脸前,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隐隐地他好像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
是玉兰花的香味。
“好了。”邵白将那件湿透的外衣抱在怀里,而此时楚天泽也终于直起了身子。
“你一直在这儿?”楚天泽的声音有些小。
“嗯。”少年站在阳光下面上笑着。
“不准笑。”楚天泽想表现的凶一些,但现在的他有些底气不足。
“为什么?”邵白愣了愣,有时候楚师兄的很多要求都让他不太明白。
“哪有那么多问题,走了,别傻站着。”
金色的发丝扬起,男人快步走在前面,他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解释的清楚。
就好像他一笑,自己便凶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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