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宁很快接水回来。
楚云喝了水困顿, 倒床上就睡。
贺西宁租了张床睡病床旁,但陪护床睡着不舒服, 加上灯光照着眼睛,很难睡得着。
旁边那两个女生忙来忙去, 快十点终于忙完, 她俩没有租陪护床, 而是一起睡病床。
楚云其实已经快睡着了,只是那边在悄悄地说话, 声音不大,听不清说的什么, 但就是能听到。她翻身侧身, 睁眼看向那边,借着窗外星光的洒落,依稀能看见两人把被子蒙过头, 在被子里面亲密无间。
说话声没了, 被子抖动了两下。
经历过这种爱情为天的年纪, 楚云自然清楚她们在做什么, 无非就是躲在里面亲嘴。她倒不排斥这种行为,人家开灯的时候也没做什么越距的事,现在关灯盖被子亲一下,也无可厚非。
不过真是奇怪,她应该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行为的, 毕竟是两个女的, 可眼下竟觉得还行, 也许是没影响到自己,不关己事。
贺西宁早合上眼,不知真睡还是假睡,她的唇色很好看,介于殷红与粉色之间,不涂口红也很有气色,唇形呈状,薄唇,透着有两分性感。
老话有个说法,叫做薄唇薄情,嘴唇薄的人向来寡情寡意,阴狠,像捂不热的石头。整天催婚的楚母常告诫楚云,找男人不能找薄唇的,薄义无情,要不得。
楚云从来不认为这种说法正确,尤其是经历了这阵子,贺西宁挺好的,孝顺优秀,不是薄情的人。
胳膊有点麻,她小心翼翼地改为平躺,直到对面窸窸窣窣一阵,之后不再有任何动静,复闭上眼睛睡觉。
约莫凌晨时分,陪护床咯吱了一下,贺西宁动了动,彼时黑夜寂寂,病房里安静无比,楚云的被子没盖好,肩膀露在外面,她从暖和的厚被里伸出手,轻轻帮这人重新盖上。
医院里很难睡懒觉,普通病床要像家里那样保持安静不太可能,大清早的,医生护士们全都忙碌起来,住院的病人们开始输液、检查,过道上的人来来往往。
楚云醒的时候贺西宁早就起了,对面那两个女生也起了。
短发那个正蹲在地上给另一个穿袜子穿鞋子,就差连衣服一起穿了。
她有点惊讶,恋爱中的人真的能低到尘埃里去,对方分明能动能跑的,还给穿袜子,像照顾两三岁的孩童一样。
或许是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矮瘦女生脸腾地变红,不好意思地抬手推了推短发,小声嘟囔道“好了,快起来,我自己穿”
短发没理,坚持把鞋子穿完才起身,然后出去打水买饭这些。
楚云自觉不再盯着人家,这样不太礼貌。
查床的医生来了一次,不过看的不是她,而是矮瘦女生,她已经没什么大碍,呆会儿再去量体温,输一次液就可以回家。
贺西宁收拾完毕就出去接了一杯热水,楚云很是感动,本想喝了水出去吃早饭再回来量体温输液,却在这时听见那群医生护士的话矮瘦女生得的不是普通的病,是癌症。
那时的医疗条件不怎么发达,太多方面都不成熟,癌症是很可怕的,在寻常人看来就跟绝症似的。
楚云惋惜,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就得了这种病,身边连家人都没见到一个真是可怜。
吃早饭时,她老是忍不住想这件事,想到出神。
贺西宁给她盛粥,沉稳说道“她是早期,只要配合治疗,还是有可能痊愈的。”
一眼就看穿楚云在想什么。
楚云回神,不知道该怎么说,喝了口热乎的豆浆,吃着吃着,贺西宁突然又说“而且她有女朋友照顾。”
医院是最能见证人间真情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的生离死别发生,有人孤零零死掉,有人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都在温情过度过,得病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孤苦无依才是。
楚云一僵,没想到她能看得出来,随即搪塞道“什么女朋友,人家是普通朋友,小孩子家家别乱说。”
贺西宁眼神有点玩味,直直盯着她,问“你读书的时候,学校没有同性恋么”
楚云刹那间愣住,找不出话回答,憋了半晌,说“成天乱讲,要让你妈知道还不得念叨半天,认真读你的书,往好的学,净搞这些有的没的。”
她真担心贺西宁会跟着学坏了,随口就说出这种话,也不想想别人会怎么看。贺西宁不言语,兀自吃自己的。
回医院输完液,差不多下午两点,下楼缴清后续费用,两人提着东西出院。
走的时候,楚云没忍住回头望了眼。
矮瘦女生和短发一块儿窝在病床上,两人在低低交谈,说着说着,矮瘦女生就扑在短发怀里笑,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
花儿样的女孩子,那么美好,怎么就是同性恋呢。
以后得多难走。
新年新气象,自打春节一过,所有的事情都往好处转,郴州从除夕开始逐步恢复用电用水,广州所有列车恢复运行,所有受冰雪灾害的地区都在慢慢变好。
后来“每日人物”是这么评价08年的雪灾的“绝望的郴州、崩溃的广州、孤独的贵州、停滞的长沙,以及等不到雪的北京。”
c市也受影响,但影响跟以上几个城市比起来,小得不能再小。
新闻里的好消息一则接一则,南方大地在新年的爆竹声中复苏,处处勃勃生机。
楚云看到新闻报道,不免有些感慨,广州那边的朋友打来电话,说要回c市过元宵,她很是高兴,毕竟好久没见到了。
大概是经历过一次生病被照顾,楚云对贺西宁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不再躲避,她现在完全是以长辈的立场来对待贺西宁,跟老妈子似的。
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随着地上屋檐上的积雪一并消散。
陈君华本该十五之前完工回家,可临时改变决定,她手艺不错,那个老乡出高价留她做工,工钱比当保洁高两三倍,而且还有提成。现在广州那边服装工厂盛行,手艺人少,出路也少,在c市这算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陈君华犹豫了几个晚上,还是想在老乡那里做活。
毕竟干半年就比之前一两年都强,她自己接活接再多都赚不了多少,有时候熟人让帮忙,不好拒绝还会免费做工,甚至倒贴,这样就挺好的。
楚云和贺西宁都支持留下,贺西宁还打电话去劝,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留在那边做半年。
不过十五还是要回来过的,且老爷子他们也要过来。
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公司事情特别多,任务繁重,部门所有人都要加班,不知什么时候能走。
楚云本打算今儿回家吃晚饭,可临时要加班没办法,只能发短信告诉贺西宁自己不回去吃了。
贺西宁一分钟后回复嗯。
看看时间,估计这时候正在做晚饭,楚云有一点点愧疚,但也不多纠结,面前摆着的工作都做不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秦林给所有人订餐,让助手发给大家,她从楚云桌子旁边走过时,多看了这边一眼。楚云察觉到,难免尴尬,想着之前在ktv那时候公司应该没两个人知道秦林的事,她识趣只字不提,当做从来不知道。
这一年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还没那么包容,要是被爆出来,指不定要丢工作。楚云直觉秦林应当是个好人,所以潜意识里想维护她。
加班到九点半,工作勉强做完。
楚云累得脑子都转不动,提着包包下楼,眼见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开车走,犹豫自己要不要买辆车。
只待一年的话,买车真的没必要,但是不买确实不方便,上下班都是坐公交或者打车,实在是麻烦。
想着,她顺手拦了一辆出租。
夜晚路上车少,马路边投下的树影婆娑,街道空荡荡的。
楚云翻翻手机,想给贺西宁打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马上到家,但又一想这人可能正在看书学习,于是作罢。
廊桥院子大门口站着一堆闲聊的老大爷老太太,街对面有卖炒板栗和烤红薯的小摊,她走过去都买了。
摊主热情,笑眯眯的十分和善,一边称板栗一边问她是不是住这里的,好像之前见过。
楚云抬手勾勾耳发,笑了笑,指着一单元二楼说“我住那儿。”
就是这么一指,忽而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贺西宁和江照溪,两人并肩往外走,看起来聊得很合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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