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到现在, 楚云一直表现得很喜欢小家怡, 所以大家都以为她喜欢孩子, 包括贺西宁。而楚云确实喜欢,但仅限于不哭闹的时候, 真要让她自己生一个来带,她定然不愿意。
贺西宁这么问, 她显然一怔。
无他,只是因为两人如今的关系, 贺西宁问这个做什么呢。
当年对科技的依赖和信任远远不及后来的十年,那会儿风气也不开放,对于一个家庭而言,连未婚生育都是大事, 何况用科技手段。楚云真的没想过这些,即便真的可以,她也不太愿意,毕竟旁边这位就够小了, 真的生一个更小的出来,以后可有得头疼。
“还行,”她小声回道,沉思了下, 又说, “别乱想。”
贺西宁说“没有。”
确实是没有, 或许是受学医的影响, 贺西宁对病痛和生育等看得比较透彻, 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楚云愿意要就要,不愿意就不要。只是问问而已。
桌子上人多,不方便说私密的话,楚云没有多讲。倒是一桌的老同学里有人不认识贺西宁,问她是谁。
这次楚云没有像以往那样说是自己的外甥女。
不过她不说,自然有其他认识的人会说。
“阿七的外甥女,在c大读临床医学。”
在大众心目中,医学和师范都是顶好的专业,c大的医学出名,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老同学们找不到话聊,纷纷夸贺西宁,对面有位黄头发的女士问“长得可真标志,这么好看,在学校里找对象了吗”
大人们总是如此,孩子小一点就问学习,大一点就问对象,等再过两年就该问工作和挣多少钱了。当初自个儿老是被这样问,现在就都成了问话的人,都是轮换着来的。
楚云下意识看了看贺西宁,以为这人会避而不答,没想到贺西宁直接回道“找了。”
黄头发女士笑了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毕竟漂亮的女孩子不缺别人追求。
“阿七你看看你,你外甥女都找着对象了,就你还单着,什么时候带一个给我们看看啊”忽然有人说。
一桌子人都憋不住笑,倒不是取笑,就是寻常的玩闹那种。大家没恶意,楚云倒也不在乎,只在吃饭期间多敬了刚刚那个几杯。
她不让贺西宁喝酒,一滴都不能沾,老同学们起哄让喝也全被拦下。
下午大伙儿组成一桌桌搓麻将,贺西宁又成了带娃的,她一直站在楚云后面,偶尔楚云打牌打累了,就喊她帮着打两圈。贺西宁牌技不错,脑子聪明转得快,摸到手的牌再烂都会被她打得很好,从头到尾就没输过。
楚云抱着小家怡出去转悠一圈,回来时把孩子还给杨英她老公带,自己再回去,之后就没离开过贺西宁的身旁。
晚上九点半离开,杨英送她们到街口处。
回去的路上,她们在成河街街头遇见了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男人喝醉了大多都是那个样子,净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丢脸子的事,其中有人一手扶着灯柱一手扯了扯裤头,楚云对此很是反感,拉着贺西宁赶快走,边走还边说“以后见到这些流氓痞子就走远点,别去招惹。”
她从小到大被老爷子他们保护得很好,住好地方读好学校,接触到的也是素养高的人居多,倒不是说有钱就素质高,而是低层社会中看不到希望的人多,故而对自己严要求的就少。成河街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更差,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有更龌龊的事情发生,贺西宁看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但她还是回道“不会,放心吧。”
步行回家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到。
楚云从中午到下午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感觉还行,进了门就觉得晕乎。身上一大股酒气,她先去洗澡洗头,然后回了房间。
门没关,特意留着。
贺西宁给她煮了解酒汤,洗完澡以后刚刚可以端进来,因为太烫不能立即喝,只能放床头柜上。
楚云今晚穿的睡袍,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看起来比平常更具风情,可能是头昏不想说话,她只看着贺西宁。
贺西宁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轻声问“醉了么”
“没有,”她哂道,笑了笑,煞是好看,“晚上我都没喝几杯。”
其实不是,喝了挺多的,贺西宁都在旁边看着。但她没有拆穿,也不念叨,只说“下次少喝点。”
少有说过这种话,算是很关心她了。楚云有点高兴,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两人说了会儿话,等解酒汤凉得差不多了,贺西宁想把东西端给她喝,可楚云却说“别端了,我不想喝。”
贺西宁反应平静,也不逼她,收回手,说“喝了就睡觉,这样好受些。”
楚云勾了勾嘴角,说“我还没醉到那种程度,不喝还更容易睡着。”
贺西宁没说话,帮她掖了掖被角。
楚云动了动,抬眼看着,一会儿,顺手把灯关了,掀开被子,柔声地说“过来些”
她给贺西宁尝了点甜头。小孩儿的反应跟想象中截然相反,脸颊都变得微烫。
月色一如既往的洁白明亮,窗户没关,风从窗口吹进,院子里有些人家还没关灯,但外面看不到这里的情形。墙角的海棠花开得红艳艳,虽然没有香气,但胜在娇媚,又红又娇嫩。
楚云想拉开抽屉摸烟抽,乍一念及贺西宁在旁边,又忍住了。
贺西宁知道她抽屉里有烟,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直接把抽屉拉开了,将烟送到她面前,说“这两包抽完,以后就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抽烟身上会有烟味儿,天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贺西宁鼻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闻不到,只是从来没说过。
这样一来,楚云竟有些不想抽了,她翻了个身趴着,看着贺西宁,不知为何有些感慨,十八岁的小女生跟了她一个三十几的人,也不知道贺西宁以后会不会后悔。
等再过八年,贺西宁二十六岁,那时就是年华正好一片光明,而她已经满四十,差距还是有那么大。三十多岁可以尚且宽慰自己十四岁的年龄差还行,但以后就不能了,岁月既美好又残忍,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包括容貌和心。
贺西宁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抬手帮她勾了勾耳发。
“怎么了”
她拢紧领口,轻声道“没怎么,看看你。”
语气简直温柔。
贺西宁靠近些,方便她好好看。
楚云忍不住笑了笑,又不看了。贺西宁突然将她拉了下去,动作迅速又力道大,她都来不及防备,等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压在了上方。
不过很老实,只规矩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轻轻喊道“楚姨。”
声音跟楚云刚刚说的一样轻,可带了两分柔情,跟缓缓的水流似的淌过楚云的耳畔。
“嗯。”
“你明年还要走吗”贺西宁问。
这个问题早在心里压了很久,从对楚云产生觊觎那天开始,她就想问了,只是那会儿两人还没有羁绊,不像现在这样。她肯定是不想楚云走的,一旦分开,天南地北的要见上一面都难,异地是很艰难的,未知与变数谁都不能预料,也许分开一阵子,其中一人就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改变心意。
现在能发展到这种程度,对两人来说都不容易。
楚云还没想过这些,闻言,愣了半晌,说“再看吧。”
“不能留下”贺西宁对这个回答俨然不满意。
“能过老爷子那关就留下。”楚云说,话语很干脆。
留或走,虽然决定权在她,但一开始就跟老爷子说好了的,在这边呆一年就回北京,不然老爷子也不会那么好说话。等到明年不回,楚家那边怕是要炸开锅,楚云想留下,可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总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俩的事需要掩埋很长一段时间,不是想解决就能解决的,至少得等贺西宁读完本科。
她摸了摸这人的脸侧,想宽慰两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家庭是目前她俩之间,还迈不过的一道坎,每每一提及就有心无力。
贺西宁侧侧脸,贴着她的手掌心,显得很是温顺。
温顺过后是霸道,好似楚云真要走了一般,箍着人不放。楚云任由她,许久,拍拍这人的后背。
“走了也会常回来的。”她说。
贺西宁没说话。
这个晚上她没让贺西宁回隔壁,两人抱着一起入睡。
第二天是周一,五月12日,早晨与往常区别不大。
唯一的不同就是楚云差点起晚了,醒的时候贺西宁已经起来做好了早饭。两人一块儿吃早饭,再一起出门,之后贺西宁往学校走,她则去坐公交车。
临分别时,她问贺西宁“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没课”
贺西宁点点头“周三周四晚上才有。”
“早点回来,”她说,“今晚煲汤喝。”
贺西宁脸色登时柔和不少,半晌,说道“知道了。”
周一的上午再普通不过,坐车到公司,打卡上班,秦林过来下放任务,总之就是一大堆事情。
隔壁位置的同事小声抱怨“周一总是这么忙,看来今天又得加班。”
楚云耳尖,听到后挑挑眉,专心做自己的事。
中午依旧在公司食堂吃饭,再是午休,阳光照进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这一天的前一半真的过于平淡,不知不觉就过去。
直到两点半左右,桌子突然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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