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安静了, 可以睡觉了。
要是没有她妈这一出, 估计胡老太能骂上半个晚上, 刘艳看到她妈走过到床边, 忙往里边移, 空出半边位置来,却不料退到了二哥身上, 忙扭头,“二哥, 你再往里面睡一点。”
自从家里添了张新床后, 这张大床上,只睡她和她妈俩个人,她已经习惯了翻滚,一时之间, 倒是忘记了,今天两个哥哥睡了过来。
大床重新变得拥挤了。
“华子, 你和你哥一起, 睡那一头去。”陈春红看了眼床上的三个孩子, 安排道。
刘华立即坐起身, 拿着竹枕头, 爬到另一头, 紧挨着大哥刘军躺下, 还小声嘀咕,“不是我要来的,是妈让我来的。”
只见刘军翻转下身, 轻哼了一声。
陈春红没理会他们兄弟俩间的官司,给三个孩子肚子上搭了单被,然后坐到床边,上床躺了下来,几乎沾枕就要入睡,却突然喊了声军子和华子,“你们俩接下来,多留意下建党那小子。”
刘艳一听,诧异问“是他偷拿了蛋”
她妈这是神了,简直包青天转世,铁口直判,一下子就把偷蛋贼找出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对她妈吹两个彩虹屁,却又听她妈道“不知道,不是我拿的,只能是死猪头那一家子,你大伯和小叔家,又不馋吃的鸡蛋。”
“死猪头今天插秧跟我在一片区域,没见她离开,建国老实木讷,尾巴干坏事,十有会露了痕迹来,刘花没那个胆子,只剩下建党那小子,打小就蔫坏蔫坏的,像极了你那个二伯。”
嗯,别说,分析得蛮有道理的。
同样猜到的,还有正房东边屋子里的刘老头,“老四家的,说不是她,应该就不是她了,我仔细想了下,建党那小子下午上了个茅房,去了好久才回田里,估计是他拿喂,我说你去哪”刘老头说到这,一见胡老太腾地从床上起来,趿着草鞋,就要往外走,慌乱起身,急忙拦住胡老太。
“你让开,我去找那小子把蛋要回来。”
刘老头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一开始,他隐约猜到了,没敢说,横竖老婆子叫骂上几句,没人承认,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老婆子想借着这件事的由头,问老四家的要津贴,就老四家的那个性子,进她口袋里的东西,还能有吐出来的
想都不要想。
老四回来一趟,老婆子还没有死心,他不能看着她们又闹起来,所以才对老婆子挑明,“都吃进肚子了,他哪有蛋赔你。”
“肯定是老二家那个丧门星唆使的,我去找到那个丧门星赔。”
“就一个鸡蛋,给兵子吃是吃,建党吃也是吃”
胡老太不爱听这话,直接打断了,“给兵子,那是我乐意,建党那臭小子偷拿,这完全是两码事。”
“不让他们偷拿,就给他们一些,你前两天还说,大夏天的,鸡蛋容易坏,最近我又听队长说,上头发话,集市是资本主义,说是要取消,到时候,也没法去集市兑换,不如拿出来给各家分一分。”
“分什么分,我还没死呢,一个个都来惦记着我手里点东西”胡老太一说起来,就觉得很委屈和伤心,一院子讨倒债鬼,前世欠他们的,以前老四还和她一条心,现在连老四都不和她一条心了。
“别说晦气话,同样是孙子,你别区别对待太明显了,兵子能吃,其他几个就吃不得了。”
“那怎么能一样,兵子打小身体弱。”
“就生下来那两年,现在已经很好了,你别把兵子养得太娇气了,华子比他小,都知道干活了,尾巴也下地了,而且兵子还比不了那两人,那两人还有亲兄弟,兵子就他一个人,他们兄弟间再不亲近,将来兵子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刘老头把老婆子拉回来,坐在床边,细细劝解。
因为老大媳妇脑子有问题,兵子一生下来就是老婆子在照看,差不多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对这个孙子格外偏疼些。
一提兵子,胡老太就紧张起来,“他们敢不帮衬兵子”
“看看老四,你就知道,他们敢不敢了。”刘老头提醒道“连老四都敢,你觉得其他人还有谁不敢”
胡老太一听这话,就气闷得不行。
原本以为老四是个孝顺的,没想到,和老三一样,天生反骨。
次日晌午,刘艳看到刘兵送过来的六个鸡蛋,尤其听他说,是胡老太让他送来的,刘艳一脸的惊悚胡老太会给他们家送鸡蛋,不会是和刘春生一样,换了个人。
倒是她妈无比淡定地收下了,等刘兵走了,才笑呵呵地说了句“估计是你爷说了什么,担心我真去杀了那两只母鸡。”放两句狠话,从死老太婆的手里抠出六个鸡蛋,怎么看,她都赚到了。
东边院子里,朱红英看到刘兵送来的十二个鸡蛋,犹豫了一下,把刘来生拉到屋子里,情声问“那两只鸡,我们还要杀吗”
“怎么不杀了,不是你说的,反正有人背锅,杀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又能跟着吃一顿鸡肉,开一开荤。”
“我这不想着,死老太咱娘给我们送了鸡蛋,留着鸡下蛋,以后经常有鸡蛋吃,就不要把鸡杀了。”朱红英一见自家男人瞪过来的目光,忙地改了口,其实有一点她得承认,死老太婆养鸡养猪种菜都是好手,养的鸡特别会下蛋。
眼下,死老太婆把蛋分了出来,再杀了那两只母鸡,倒有点可惜了。
“说要杀的是你,不杀的也是你。”刘来生皱了下眉头,思量了一下,“那就杀一只,我刚出去的时候,已经答应了别人,听到风声说农村的集市要不开了,人家还出了高价,我都收了人家两块五毛钱的定金了。”
一听到钱,朱红英两眼放光,兴奋地伸手捶了下自家男人,“你说你,你咋这么厉害,我昨晚才说,要杀鸡,你就找到人,杀杀杀,怎么都要杀一只。”钱都到手了,哪有让出去的道理,反正鸡又不是她养的。
朱红英又问道“对方什么时候要”
“插完秧以后。”
“这样的话,还可以让那只鸡多下几天的蛋。”
因为鸟蛋,再加上胡老太送过来的鸡蛋,这几天,刘艳家里每天的伙食,都在打蛋牙祭,连那只野鸡,都多活了几天,没有杀,每天喂着新谷舂出来的糠,吊着它的性命。
自从她妈开了上山的禁后,大哥和二哥每天上午都会往山上跑一趟,只是再没有像第一天那样丰收了,除了毛葡萄外,偶尔会掏到几枚鸟蛋,就再没有别的了。
用二哥的话说,近山的鸟窝,已经让他们掏空了。
刘艳每天在家里,都会留意刘建党堂哥,只是别说他了,整个二房的人,都没有什么动静,盯了几天,也渐渐放松了,与其整天盯着别人,还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插完了晚稻,今年夏收的双抢,也算是圆满落幕,队里的公粮交了,剩下的就是分粮的大事,也是队里人期盼已久的大好事,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这两天,她妈每天都让大哥算自家工分,估算自家能分到多少粮。
并且,她妈还答应了她,等分了新粮,把野鸡宰了,半边炖黑豆,半边炒着木耳吃,这木耳,还是她趁着前两天下雨后,在屋后面一株枯桐树桩上采回来的。
等到分粮的那天,她妈早早地就和二哥吃饭出了门。
别说他们,整个刘家院子都很积极,小孩大人齐出门,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刘艳要留在家里看着那只野鸡,大哥刘军最近沉迷于那本西游记的连环画,抓紧一切时间看书,所以,也没有跟去。
刘艳刚喂完野鸡,就听到了建党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家吗帮我来拿个簸箕出来,我要装东西。”
刘艳听了,只觉得怪异,刘军也放下了手里的书,俩人都没有立即吱声,凑到窗户口,透过窗纸往外看去,却见刘建党往这边走来。
刘军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拉着妹妹刘艳往床底下钻,还轻嘘了一声,示意妹妹别开口,只见刘建党走过来,一边问有人在吗还一边使劲推她家的门,连推了几下,见没人,才走开。
不仅前门,没一会儿,连后门都被推了几下。
倒真是个细心的。
刘艳已经在大哥眼里,还有大哥嘴唇嚅动中,读出三个字偷鸡蛋。
刘艳刚想走出去看看,又让大哥给拉住。
果然,没一会儿,听到一声轻微的嘀咕“看来,真没人在家。”
刘艳算是明白,这位老兄为什么敢偷胡老太的鸡蛋了,不仅胆大还心细,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刘艳才从床底下出来。
“你去生产队,把奶叫回来,我在这儿盯着他。”刘军说完,听到鸡圈那边有鸡在叫,把妹妹送出门,“你记着,到生产队,先找到华子,再让华子去告诉奶,就说就说建党哥拿刀要杀鸡。”
他觉得,要说偷鸡蛋,他奶估计不会着急赶回来,毕竟分粮更重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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