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信

小说:六零之极品爸妈 作者:西子胡
    王琼头一回手里捏着十块钱, 一听刘艳的话,当即就犹豫退却了, 刘艳没再给她机会考虑, 从矮椅子上站了起来,“琼姐,我想去看小鸡崽。”

    她是小孩子,一会儿一个主意,也是常事,没人会计较, 她就当仗着身体年龄小占一回便宜。

    “哎,你慢点, 我陪你去。”王琼回过神来,忙地喊道,一抬头, 就看到跨门槛的刘艳, 直接卡坐在门槛上,动弹不得, 小短腿两边都不着地, 上下不得,急忙走过去,伸手把她提溜起来。

    刘艳只觉得尴尬不已, 现今乡下房子的门都有门槛,尤其是堂屋的门槛特别高,在老刘家, 她每次进出堂屋,都是大哥二哥或是她妈抱过去,刚才这门槛她看着比老刘家的低一些,想试图自己跨过去,不想被王琼大表姐的一声哎,给喊得失了手,卡住了。

    终于落了地,刘艳朝王琼道了声谢,问道“小鸡崽在哪里”

    “跟我来。”王琼拉起刘艳的手,往自家右侧茅房前面的鸡窝走去,她们到的时候,已经选好了两只小鸡崽,陈春红正在做记号。

    “你们怎么过来了”大姨陈春雨问起来时,目光朝自家大女儿看去,眼神里带着询问之意,看到自家大女儿王琼轻摇了摇头,不由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大女儿连个五岁的小孩子都哄不住。

    她哪里猜到,是因为自家女儿是对钱的爱惜。

    刘艳没去理会大姨和大表姐俩的眉眼官司,她妈在这里,大姨也不敢有大的举动,大不了,今日在这里,她再不离开她妈身边了,“我来看小鸡。”刘艳笑着伸手指了指鸡窝里的一群小鸡,黄色的绒毛,浅褐色的小尖嘴,乌黑圆溜的眼睛,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一眼望去,十分可爱。

    每一只看起来差不多,刘艳都不知道,她妈和大姨是怎么选出母鸡来的,她只知道,她妈绑了记号的两只小黄鸡崽是母的。

    眼下每家每户都只允许养两只鸡,为了下蛋,大家养的都是母鸡,公鸡除了配种的人家,大约没人会养,所以要孵小鸡的话,用普通鸡蛋换种鸡蛋,农村普遍是三枚换一枚的交换比例。

    陈春红捉到了满意的小鸡崽,大姐家今日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心里高兴,对小女儿笑道“艳儿,你看清楚咱家这两只小鸡了,以后鸡就归你养,好好喂它们长大,我们家的鸡蛋全归你捡。”

    刘艳笑弯了眉眼答应,在大姨和大表姐的心惊胆颤中,丝毫没有提起外婆或外婆家的字眼,仿佛大表姐没和她提过一般。

    因大姨陈春雨的一再挽留,刘艳一家子在大姨家用过午饭后,才带上两只挑好的小母鸡崽告辞离开,这两只小鸡崽,她妈用一斤半的谷子交换,大姨一开始不要,直到她妈快生气了,大姨才没有推辞。

    看着这一番推来却去,刘艳心里有些腻烦,又越加喜欢她妈的行为风格,丁是丁,卯是卯,把情分跟利益分割开来,不占人便宜,也不让人占便宜。

    回家的路上,多了小鸡的喳喳叫声,再加上,知道了路和家的方向,感觉没有来时的路途遥遥,也轻松了许多。

    早在准备养鸡前,陈春红就在院子东南角的屋檐边搭了个鸡窝,回来后,麻利地把两只小鸡崽扔了进去,又和儿女们强调了,每天要喂养小鸡。

    他们回来得早,刘家院子里静悄悄的,胡老太和刘卫国夫妇俩,都还没有回来,因为梨花病了,杏花的腿受了伤,老三夫妻俩早上离开的时候,没有把这两个女儿带走,留在了老家,所以刘老头留在了家里,顺便照看孩子,没有陪胡老太回隔壁队里的老胡家。

    原本桃花主动说要留下来照顾两个妹妹,老三夫妻俩不同意,老三和老三媳妇苏香要上班,桃花年纪较大,基本上家里的活计一把抓,要是她也不在家,就没人做家务和照顾小儿子刘俊男了。

    夫妻俩倒是想把最小不中用的梅花留下来。

    只是让没忍住的胡老太给骂了回去,“我和爹都快要一把骨头进黄土了,没见你孝顺就算了,倒还让我来给你们养赔钱货,你们夫妻俩不会养孩子,还是咋地,你们都很能,都会赚钱,还想来啃我这把老骨头不成,一个个良心都让狗吭了。”

    在胡老太的观念里,正月里不兴骂人,但她的那副急脾气,如同一封大利红的爆竹,差不多一点就爆,每次都忍不了十五天,差不多过了初七就破功。

    今年算是最早的一次,才大年初三。

    由此看得出来,胡老太有多生气,骂得老三刘应生不但把小女儿梅花带走,临走前,还给胡老太掏了五块钱,请胡老太帮忙照看两个生病的女儿。

    这一顿骂,才算完结。

    “你们别看五块钱,就你三伯那算计样,说不定,梨花和杏花就得在乡下住上一整年的时间,他是看准了你大伯厚道,要是遇上你二伯,他就不敢把女儿留下。”陈春红听说了整件事后,特意晚上坐在火盆边,掰开了讲给儿女听。

    遇上老二家,还不得被剥一层皮。

    梨花的病,两天后就完全好了,到底是小孩子,身体恢复能力强,胡老太一旦开了骂戒,后面就没了顾忌,看着老三留下来的两个女儿,连骂了两天,最后不知道刘老头,怎么劝导的,平息了下来。

    不过,梨花开始跟在大堂姐刘夏花身后,跟着刘夏花一起干活。

    杏花扭伤了脚,一直待在屋子里养伤。

    刘艳放下心,有胡老太的管教,这两姐妹难再掀起什么浪花,于是索性撇开了,除了家里多了两只小鸡,牵住了她的精力,另一方面,她仗着年纪小,不引人注意,听从大哥的吩咐,去牛棚那边给一位老师送了几回药。

    那位老师终归年纪偏大了,康复得比较慢,陆陆续续连吃了半个月的药,病才好起来。

    过了正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大地回春,冻雪消融,天将暖和起来,从冬天开始修的渠道,还没有完全完工,又要忙碌春耕的事宜。

    柳吐新芽,春草冒绿,田间土里的野菜,慢慢长了出来,村子里的孩子,满地里挖野菜,满树头摘榆钱,刘艳家如今不缺吃的,却没有放弃大自然的馈赠,这是后世看美食节目里的一句话,用她妈的话说,不放过一切吃食。

    所以,她和二哥也加入挖野菜的队伍里。

    刘军每天放牛,把牛牵到牛草长势丰茂的地方,让牛自己吃上一顿,村子里耕田的牛,一共有八头,五头水牛,三头黄牛,水牛耕田的脚力比黄牛强,所以喂养的时候要更尽心。

    冬春天放牛的人,除了牛棚里住的四个人,每人分配有一头牛,剩下还有三个孩子,跟刘军一起放牛,牛要是喂养的不好,是要扣工分的。

    因为经常一起放牛,刘军和牛棚里的四个人也渐渐熟悉起来,上次生病的老师,叫龚安,在大学里教化学,从海城过来的,和洪顺的爷爷曾在同一所大学里教书,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另一位西医,叫齐为民,从省城的大医院里发配过来,据说,他只说过一句话,就是大炼钢的时候,拆了他新房子的木材去炼钢,他私下里抱怨了一句,喜雀还有个树枝窝,他连个屋子都没有住。

    这两年,全国运动高涨,形势一变,这句话不知怎么被人翻了出来,说他诋毁新社会,说新社会没有屋子住,被人举报,遭到了批斗,然后下放到他们村子里来改造。

    剩下的两个年轻人,听说一个是资产阶级走资派,生活作风腐化,另一个父辈逃亡在海外,都被打成了黑五类,一同下放到他们村子里进行劳动改造。

    “你开始自学初中的课本了,你看得懂吗”直到发现了刘军的不同寻常,那名龚安老先生把刘军留了下来。

    刘军心里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何况,按照洪顺说的,他们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如果没有这个机缘凑巧,也碰不到这样高学识能教他们的人,早在和洪顺商量以后,俩人志同道合地决定,暗暗抓住这个机会。

    小妹在他看书遇到难题时,也侧敲旁击地和他提过。

    可以说,洪顺和小妹刘艳是他最信任的人,几乎脑瓜子转溜了一下,刘军就没有保留地吐露了实情,“大部分都能够看得懂,只有很小一部分看不懂。”

    龚安未置可否,转头问了另外一件事,“你怕不怕批斗”

    “怕。”刘军口里说着怕,是事实,也是实情,但他脸上,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来半分,看得龚安心里略略点了点头,这个孩子心眼有点多,却是个好苗子,脑瓜子好,比他曾教过的许多学生都要好。

    “既然怕,你来找我,就不怕被人发现,被人举报,被人批斗,像我们一样”自从下放到这里,每隔十天半月的,晚上队里就会开一场批斗大会,他们这些住在牛棚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脖子上吊着一块门板,大声数落自己的罪行。

    刘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会的,我爷爷说了,我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贫农。”这个时代,成分特别重要,参军升学评级,很讲究成分的。

    龚安呵呵笑了一声。

    刘军见了,头一回心里没有谱,猜不透眼前的这位老先生在笑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着不了地,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意思前,他没有急着贸然开口,神色未变,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龚安笑了好一会儿才停,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刘军,让刘军顿时间,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在学校很得老师的喜欢,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刘军只好把后背挺得笔直,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接着,传来龚安温和的声音,“以后你有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就当是还了对方施药之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不怕被牵连。”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他在遭受过被自己学生举报后,不敢再相信人,更不敢再收学生了。

    之所以答应,是这孩子太聪明,目的性也很强。

    一双目光,炯亮有神,这样的人,毅志力和坚韧性都非寻常人可比,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既然被缠上了,他就顺水推舟一回。

    能教多少,对方又能学多少,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给您添麻烦了。”刘军道了一句,没有叫老师或先生,他看出来,对方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甚至还有点厌弃,目的达成,刘军识趣地没有多作停留,铲了牛栏里的牛屎,把牛关进牛栏里,就直接离开了。

    没有急回家,先去了洪顺家。

    “看你一脸欢喜,怎么,那位龚老师打算收你做学生了”人还没有进屋,洪顺在窗口边,就看到了神采飞扬走进他家院子的刘军,虽是打趣之辞,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笃定。

    刘军进屋后,摆了摆手,“这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少了。”

    “那是差多少”

    “这么多。”刘军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距离,在他旁边坐下来,看到桌面上,是拆开的那个铁盒子收音机,拆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你怎么拆成这样了,我好歹也是五角钱从废品店里买回来的,修不好,不能用,也能卖个铁块回点本。”

    “给你,这两块铁,你拿过去卖。”洪顺挑了外壳的两个大铁盒,扔到刘军手里,真要说起来,这个铁盒子,也不是他一个人拆卸的,刘军也有份。

    他只是在刘军拆卸的基础上,进一步碎成了渣子而已。

    刘军忙双手接住那两块大铁皮,坐下来,把刚才在牛棚里的事,细细说了一遍,俩人又碰了碰,听洪顺说道“眼下的情况,让他教不现实,这也是他不收你这个学生的缘由,就像他说的,有不懂的,去找他,我们可以这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龚老师说,不懂去找他,可没说,哪一科,当然就不局限于化学这一门,数理化有许多相通的,再者,他们大部分都能够自己看得懂,遇到一些难题,或是自己看不明白的,才去请教,这样一来,也有目的性。

    俩人把收音机的残渣收起来,一起列了个难题册,分科别类,忙到了中午十一点半,刘军才往家里走,眼下开春,新的一年,新的一学期,学校依旧没有复课的消息,他也没有半点从前那些老师的消息。

    回到家里,先去看了那两只小鸡崽,然后看到弟弟妹妹开始煮饭了,走过去和弟弟刘华一起洗野菜,现在新长的荠菜很鲜嫩,看着满满的一大盆,惊讶道“今天采了这么多”

    “新找了块地,我和艳儿把那儿一片都摘完了。”刘华说到这,顿了下,凑到刘军面前,小声道“大哥,不如你帮我忙,去和妈说一声,我现在不用打柴,让我跟你一起去放牛,这样,我也能给家里赚工分。”

    “村里只有八头牛。”刘军的意思很明确,没有多余的牛出来,让他来放。

    “今日刘红和我说了,他早不想放牛了。”

    刘军听了,只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弟弟刘华还有这副心思,提前打探好了情报,不过他这副心思,泰半都是用在不想读书认字上,为了逃避读书认字,恨不得一整天都出去干活,不待在家里才好。

    刘军想了下,没有立即答应,当然,更没有一下子答应,“等他不放了再说。”他是早知道刘红不想放牛,但他不认为刘红能抗得过他爹,放牛是他爹给他接的话,抗不过,一切都是空谈。

    在乡下,在村子里,他很少能看到,小孩子能抗得过大人的。

    像他妈,当初饿他一顿,他就得老实去干活。

    往事不堪回首。

    刘军甩了甩脑袋,问道“我昨天教的字,还有几个不会”

    “还有三个,嗯四个,五个。”刘华一回答,脑袋是越垂越低。

    他拢共才教了五个字,不过,经过大半年,刘军已经完全能够适应,已经完全能够接受了,没有再生气或叹气,他现在对二弟的要求,下降了一大截,只要二弟以后能够认字就可以了,“没事,我们下午继续学。”

    秉承愚公移山的精神,他和妹妹刘艳一起,也能够把他教出来。

    中午吃的是炒荠菜,特地用家里过年熬的猪油炒的。

    下午,他先教了弟弟识字,又教了妹妹算术,才开始自己看书,只是刚坐下来,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一串熟悉的叫喊声。

    “你们别动,我去看看。”刘军对弟弟妹妹交待一句,从后门出去。

    自从去年在老刘家前门接过一回他爸寄过来的信后,当时胡老太在场,惹来一番叫骂,搞得邮政小哥也尴尬,刘军就学聪明了,和邮政小哥商量了下,让他以后送信送包裹和汇票,都在侧边喊门,不去前门。

    坐不住的刘华,立即和小妹刘艳道“艳儿,我听出来了,是邮政小哥的声音。”

    “我也听出来了,应该是家里的书信到了。”刘艳也没有多少心思再继续做算术题,放下了手中的笔,这次的信,不同于以往的信,上次去信,大哥在信里问了那个爸,他们家和外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两个月里,她一直挂念着这件事。

    “或许爸寄了包裹,我去给大哥帮忙。”刘华找了个借口,动作极为麻溜娴熟地翻下长凳,往外走,他找这些借口时,脑袋一下子就变得很灵光,人一走出门,就喊了句,“大哥,你别动,我来给你帮忙。”

    刘艳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有个大包裹,侧身滑下长凳,刚走到门口,就见二哥刘华扛着一个大包裹朝这边走来,为了不挡路,刘艳急忙把两扇门大张打开,让出一条道来,这个包裹比较大,长度几乎和二哥身高齐平。

    跟在后面的大哥刘军,一路小跑,才追上来。

    手里捏了一张汇票,还一封棕黄色的厚信封,相比于迫不及待去拆包裹的二弟刘华,刘艳和大哥刘军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那封厚信封上,刘军先把汇票夹到一本书里,锁到他的书箱里,然后接过小妹刘艳递过来的剪刀,剪开了信封,抽出一大叠信纸来。

    正在拆包裹的刘华都被吸引过来了,“爸这次怎么写了这么多纸”他印象中,爸写的信,两张纸都算多了,而且每个字,和他写的一样,像斗箩一半大。

    不像大哥每次都能写好几张纸。

    “给你看。”刘军听到弟弟刘华问,把信纸往他面前一递。

    刘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看,好多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你看了告诉我,爸在信里说了什么。”

    刘军有些恨铁不成钢,心里又带着一丝庆幸,“那你拆包裹,我们看完告诉你。”说着,拉着妹妹刘艳一起,看手里的那封信。

    真相十分残酷。

    在大哥刘军前面,她们家还有一个大姐,名叫菱花,比大哥大两岁,死于六零年,正是闹大饥荒的时候,按理说,像他们家的情况,不该有人饿死,甚至他们这种背靠大山的村子,饿死的人都相对较少。

    偏偏,她大姐就是饿死的,死在她外婆家。

    那一年,她妈刚好怀着二哥刘华。

    胡老太只顾照看孙子,孙女不小心摔到火盆里,胡老太在旁边给几个孙子喂饭,都不伸手拉一下,说是孙女以后是外头人,她不扶。

    她妈急忙把大女儿从火盆里扶起来,却还是烫到了手,因为这件事,她妈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胡老太带,她自己身怀六甲,身子又愈发重,担心自己一个照看不到,大女儿又遭罪,最后决定把大女儿送回娘家,让自己亲娘带。

    那个时候缺粮,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她妈甚至多带了一个人的口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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