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回过神来, 一阵后怕。
死死盯着自己的双手, 差一点, 只差一点,她就杀了人, 当时惊恐之下, 以为自己暴露了, 根本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知道,直到人被刘春生带走, 理智渐渐回笼, 再仔细去想,才发现洪顺说的话, 带有明显的语病。
你又在用你的感知力,寻找那些被拐了的孩子
他用了一个又字。
但刘艳很确定, 她是第一次用感知力, 寻找孩子。
所以,不是她这次行动暴露了。
那就是别的。
别的
从认识洪顺开始,他身上就有很多迷,还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次, 是不是也不例外,他只有一些记忆碎片然而,他说话时的又惊又恐,连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这样的细节作不得假。
如果是上辈子,她做过这样的事,哪他为什么又会知道并且知道,她身上拥有感知力
要知道,在抓汤家栋之前,连重生的刘春生都不知道她有这样的能力,她更清楚,自己的谨慎与警惕,除了至亲之人,她根本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
还有他的那份担心。
刘春生对他异常的好,好似曾说过自己人的话
忽地,一道灵光入灵台,刘艳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想找刘春生确认一番。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刘春生回来。
不会是真出事了
“哎哟,我说小姑娘,你怎么把针头给拔了”护士巡查病房,查看吊瓶里的药水,进门后,发现原本插在刘艳手背上的针头,掉在地上,不由大惊呼。
刘艳回过神来,输液针头大约是刚才掐洪顺时扯掉的。
护士弯腰捡起针头,想起护士长对这个病房的特别关照,犹豫了一下,“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新的针管。”说完,转身往外跑。
刘艳松了口气,刚刚看到护士小姐姐的动作,她生怕她把针头在衣服上擦了擦,又重新插进手背血管里。
一小会儿,护士小姐姐跑回来,换了个新针管,重新给刘艳扎上,“可不能再拔了,这不是什么玩具,听到没有。”又拿了体温计,放到她腋下,让她夹着量体温。
刘艳有点不好意思地应声嗯。
护士小姐姐又蹲下身,把之前洪顺扫落在地的几件玩具和小衣裳,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还有刘春生提过来的那一小袋葡萄,也捡了起来,还主动要帮刘艳去洗。
刘艳想阻拦都没能拦住。
等量好体温,刘艳把体温计拿出来,递给护士小姐姐。
护士小姐姐一看,又惊呼了,“怎么回事又升高了,早上371c,又飙到385c。”不放心,甚至忘了相信自己的业务水平,特意伸手摸了摸刘艳的额头,只觉得烫手,“你这是又反复了,不行,我得去叫方医生过来看看。”
风风火火往外跑。
刘艳听到升高,倒不意外,毕竟早上温度降下来时,她又找了一回人,把圈定的范围缩小了,这次位置更精准了,刘艳相信,依照刘春生他们的警力,今天应该能搜寻到那八十七个孩子。
这次算是万幸,那伙罪犯藏孩子的地方,就在江阳市郊区的一座山上。
距离不太远,因此,对她身体的伤害不大。
只是脑袋依旧晕乎乎的,一方面是发烧烧的,另一方面是刚才掐洪顺时,用力过猛,身体现在都有点虚脱。
方医生过来,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又是好一通检查,结果当然和前几次一样,查不出原因,只能啧啧称怪,最后说“打完点滴,好好休息,每隔半个小时,量一次体温。”后面这句话是对旁边的护士小姐姐说的。
他也发现了,每次输完液,睡一觉,刘艳的体温就降了。
每次清醒的时间一长,体温又飙升了。
找不到原因,难道要一直睡着
方医生心里也不由犯嘀咕,按说,住在这单间病房,有家里的大人在旁边照料,不存在再次感染,反复发作的情况,只能再继续观察了。
等方医生带着一肚子的困惑离开病房,护士见她家大人不在,索性留下来照看她,“我看着吊瓶,你躺下来安心休息。”
刘艳点头应好,就着护士伸过来扶她的手躺下,她的确精神不济,只是心里记挂着洪顺的情况未明,没法睡着,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推门声,接着听到刘春生的声音。
一下子醒神,睁开了眼。
果然,刘春生站在病床前,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你清醒了”
刘艳微微侧起身,输完液后,右手背上的针头早已经让护士小姐姐拔了,一抬头,正好对上洪顺望过来的目光,不同往常的明亮、清澈,此刻,除了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情,那眸光迷离、沧桑,绝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
刘艳心中微骇,更急切想和刘春生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不方便,正要找借口,把洪顺和护士小姐姐支开,不料,护士小姐姐见刘春生来了,主动说起刘艳发烧的情况,又把方医生的话,重述一遍,然后主动离开了。
刘春生见护士走了,没把洪顺当外人,让刘艳继续躺着休息,回头,叫上洪顺,拿上他的书包,“你跟我来。”
说着,直接把他往洗手间领,“这个病房,有个独立的洗手间,你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进来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刚才俩人上楼,他听到洪顺的肚子咕咕叫,问了才知道这都快四点,他还没吃中午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傻不隆咚的,连饿肚子都不知道先去找吃的。
好在,大夏天的,男孩子洗澡方便,用水一冲,他也不用跑上跑下去打热水。
刘艳坐在床头,听着刘春生在洗水间里和洪顺说话,怎么放水、衣服放哪、洗漱用品在哪等等事,一一交待过了才出来,并随手拉上洗手间的门。
“你要不要喝水”
刘春生问道,见刘艳没睡,想起护士的叮嘱,发烧的人要多喝水,大夏天的,开水不容易凉,所以,他早在病房里用搪瓷碗,泡了一大碗的凉白开,还用暖水瓶打了一瓶开水,兑温热水给她喝。
“我不渴。”刘艳说完,朝他招了招手,“你来一下。”
“干嘛。”
刘艳见刘春生满脸警惕,只觉得好笑,“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你这会子清醒了,不会再掐人脖子了”
刘艳对他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急着开口,直到洗水间传来哗啦的放水声,才压低声音问道“上辈子,我和洪顺是什么关系”
刘春生一听这话,愣了下,片刻,直起身子,睁圆眼望着刘艳,“你,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是疯子,”刘春生咕咙了一句,没敢发出声,“我只记得,上辈子,你们俩好像是在大学毕业之后,结婚了。”
真的,如她所猜测。
只是这种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
原以为会是尘埃落定,然而,被刘春生这么一确认,她反而如水中浮萍,漂泊不定,脑袋里更是乱哄哄的,化成了一团浆糊,又似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刹那停顿,之后无所依凭,恍恍惚惚,各种情绪纷沓而来。
有窘迫,有不自在,还有接受无能等等。
为了掩饰心头的方寸大乱,刘艳皱了下眉头,故意找碴,凶道“好像你连这个都不清楚”
“怪我咯,你结婚都没请我。”刘春生也觉得很委屈。
“当然怪你,你那时候,又不是我爸了。”
刘春生听了这话,气得想吐血,努力让自己不生气,他不生气,媳妇说了,儿女都是债,都是债,他是来还债的,“还有什么要问的不”
“没有了,问了你也不知道,白活了。”
“没有就躺下休息。”刘春生气得呼哧呼哧的,干瞪眼,却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按躺下,给她盖上单被,“好好睡你的觉,我陪洪顺出去吃顿饭,等会儿,他回来后你别再又发疯掐他了,好好说话,有事叫护士,我要去一趟联合驻地。”
他上午把消息告诉郝红星后,还不清楚那边搜寻的进展,想过去看看,争取早点找到那些孩子,这样一来,就不用刘艳再动用感知力了。
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只要她不动用感知力,睡一觉,烧退下来,身体差不多就没大碍了,再好好休息,气色也就恢复了。
他把人带回去,希望她活蹦乱跳的,可不想她病怏怏的。
刘艳不仅没抗拒,反而乖觉地闭上眼,甚至没理会刘春生那句突如其来的感慨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不气人,有多好
洗手间的放水声小了,想来,洪顺差不多要出来了,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尤其,她先前差点把人掐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先避开。
天大的事,睡一觉醒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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