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此处设立了一个结界,将新建的雾落村当做比试的场地。
白越再三叮嘱老村长“别让任何人接近后山。”
老村长目光闪烁着回答“知道了, 仙长。”
莫商和黎落琼面对面地站立着, 白越透过这一方结界往内看去, 惊奇地发现两人的剑有不少想象的地方。他们互视着对方, 神色都是相似的平静, 就像白越心底又浮现出些微妙感觉来了。
莫商和陆知陵相似, 那皆是因为他们曾为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
莫商和黎落琼又哪来的交情白越思绪飘忽着, 在心里嗤笑一声,难不成他们神交已久, 便不自觉朝对方挨近
他很快又发现, 莫商和黎落琼彼此对视一会儿,竟声也不吭, 无声无息地默契出了剑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开头的客套,而是直接用了剑修的方式上去
两人就像镜端的双生子, 在某些方面有着出奇的默契,包括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意,丝毫不留手的架势
疯了、疯了,白越看着双剑碰撞又分离,直看得眼花缭乱。他们的剑都带着平静的杀意, 在一片宁静中透露出些许峥嵘姿态。
那不是舞剑来的花拳绣腿,他们的剑看似松松放过对方, 实则在一直不停地试探、试探, 意欲要寻出空挡一举绞杀对方。
剑气都被结界给挡住, 一丝未曾漏出外边去,但白越身处绝对的安全地带,却觉得毛孔里就要渗出被这两股剑气激出的鲜血来
他热血偾张,手掌在不经意间略微颤抖,恨不得拔出自己的灵器来抵挡着无影又无形的冲击。
肖玄轻更是已经东倒西歪,一双眼睛也只敢些许眯开一条缝,仿佛要被这种尖锐的感觉给刺穿剥离眼球一般。
身处周围,隔着结界的旁观者们感受到的是平静中杀意暗藏的难挨场面,身处于场地中的当事人,黎落琼却有着些许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一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是寻找突破契机的最好时候,同时,剑修的本性也让黎落琼想要和莫商真分出个胜负来。
黎落琼感受得到自己的剑招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凝滞的地方,可他潜意识又知道自己欠缺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得找到体会到,才能够突破这一个坎。
他凝视着莫商,眼睛中此刻就只有这个对手,还有他手中的剑。
随着战斗的越发激烈,黎落琼已经几乎看不清莫商的脸,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凭借本能地去判断他出招的方向
而在这个时刻,黎落琼的感官越发敏感了起来,他直视着莫商模糊的人形轮廓,在一刹那间瞳孔剧烈地收缩
黎落琼猛然地生出一种预感,与他对打的莫商只是一句躯壳,脱离了这具躯壳,他才可能见到真正的另一个莫商
在黎落琼全身心沉浸在战斗中时,他与本世界的天道在一刹那间拥有了异样的交汇,也正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他在那转瞬间等同于拥有了天道的视角
在天道眼中,这个莫商可不是那个它赋予了重望的天命之子,而是外域来客洛执风。
黎落琼看得没错,“莫商”这个躯壳是暂时束缚住了洛执风的存在。
跨越它,他将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天地。就在黎落琼喉结滚动,心生震惊当即,变故突生
当着白越这个凌仙宗宗主的面,他亲手布下的结界无声无息地多出来一个完整的小孔,甚至于,白越反应过来之时,结界宛如摔落的镜子一样从这个孔裂开,数秒时间构建这结界的灵力就已经被莫名其妙地抽干
结界破碎让白越瞳孔巨震,更让他心惊的是,打斗的莫商和黎落琼两人手势不及,蕴含着可怖力量的剑气就这么倾泻而出,像一道巨大的洪流般朝着一个方向猛烈袭去
入目所见的树木被吹得要连根拔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失控的剑气所朝的方向是后山,他有专门叮嘱过村长,让村民们不要到后山来白越看着剑气的方向,余魂未定时有生出几丝庆幸。
但他目光忽的转向一处,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剑气袭来的地方。这个人穿着麻布衣服,衣着朴实,身上皮肤被晒得焦黑,一看就是忙于劳种之人,雾落村的村民大多都长这种样子
白越心下猛然生出某种不妙的预感,他灵气放出,就要强行将那个闯入后山的村民拦在剑气之外,更是怕村民没有预料到,高喊“离开那里”
白越做这番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就算拼着受伤他也得阻止可能的动乱的发生。
不知为什么,在触及这一幕的时候,白越心脏狂跳,浑身上下都诉说着不对劲,就好像这个村民的出现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一样。
可就在白越的灵力要包裹住那个村民的关头,他看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村民远远地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这笑几乎扯到了耳根,充满着说不出的诡异。
也正在同时,白越的灵力探知到了村民身上的异样,他看着那么像一个正常人,可实际上他是一个活死人
这白越往后退了一步,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活死人到底想干些什么,这个活死人村民就趁着他灵力犹豫的一瞬间,直直地朝着剑气撞去。
几乎是顷刻间,他的身躯就喷洒出大量的血液,这个感知不到痛苦的“活死人”赫赫地发出疼痛挣扎的声音,有血沫从他的喉咙中涌出。
在同一时间,白越、黎落琼,莫商他们都听到了许多个普通人的脚步声,他们正在靠近,还一边快走一边发出惊慌讨论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后山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
“这仙长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还是先去看看吧”
当村民们的脚步声匆匆停下的当口,他们站在了莫商他们的跟前,他们恰巧目睹了那个村民是如何被剑气给斩中的那一幕
“啊”有村民目睹这血腥的一幕,发出了七里的惨叫声。
“那是住在我们隔壁的王仁啊他怎么,他怎么会”
村民们围拥过去,被满地的鲜血给惊得面无血色,眼前仿佛都倒映着一片血色。
这个村民的亲人,一个中年妇女用力地抱住王仁的身体试图止住他身上流出的大量的鲜血。但她们的做法没有起到一点的效果,已经变成了活死人的人又怎么可能能救得活呢
王仁咳出了大量的鲜血,气息越来越微弱,数息的时间中,他就在亲人的眼泪下“死亡”。
“啊啊啊啊凶手他们是凶手他们就是凶手啊”有王仁的亲人看见黎落琼和莫商手中明晃晃的凶器,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痛苦得几乎要泣出血来。
村长在这时候出来打圆场“仙长们不是说了吗不要靠近后山,你家王仁自己没遵守,被错杀了也没办法啊。”
他脸上带着安抚的神情,莫商未被人注意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了老村长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嘴角隐晦的笑意。
果不其然,老村长的打圆场并未安抚到王仁的亲人一分半点,她身边围着的村人也多在窃窃私语,四周弥漫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恐惧。
他们细声交流着“怎么会王仁”
“这一次是王仁,下一次会不会是我们”
“那个阵法,真的不是要用我们的人命来填吗我怕他们是仙长,我们对他们来说是蝼蚁般可以随便捏死的存在吧”
“我们会死吗”
王仁的亲人,这个中年的妇女赤红着双眼,发狂地朝着白越喊叫“这就是所谓的会保护我们吗我家的王仁王仁,他就这么被你们这群刽子手给杀死了他死了啊”
“冷静一点”白越终于知晓那个活死人嘴边的诡异笑意源于什么,更明白了一直以来不祥的预感到底为何。
他不管他是怎么样做到破坏他设下的结界的,他打的主意就是要让黎落琼和莫商他们错手“杀死”这所谓无辜的村人
白越立刻厉声说“王仁早已经变成了活死人,他早就死去了,我们没有”
错杀无辜。
但他的话语立刻被中年妇人给打断,她脸上都沾上了些属于王仁的血液,配合上眼中迸出的血丝,近乎疯魔一般。
她字字夹杂着最深沉的恨意“活死人他留了这么多血,还能叫做活死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活死人”
“你们这些包藏祸心的仙长,打的都是这样的主意吧杀了人,就说他是活死人,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中年妇人声音歇斯底里,远超过妇人骂街,她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叫“你们还不动手吗今天他们敢以活死人的名头杀死王仁,明天他们就可以一挥手杀死我们全部人连借口都不用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声音“他们不敢对我们做什么的我听说,他们这些仙长要是对我们凡人出手多了,会遭天打雷劈老天爷会降下惩罚的”
在场的修士都脸色不好。
人群中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为了对修士进行约束,不让他们滥杀无辜,修士不得造大杀孽。魔修这边因为天性随意,所受其他约束很多,所以在这方面并未受到天道太过分的约束。
可正道修士不一样,他们需要立身为正,天道对他们的监控也就更加严
乱造杀孽,正道的修士不会像那个凡人所说被雷劫劈到个生死道消的地步,却是实实在在的会造成修行的退步
雾落村的村人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他们为什么会被这样子误导
黎落琼皱紧了眉头,低声细语说“有修士筹谋。”
这势必是有外人通过某种方式告知了村人,给他们灌输进了这种种印象。黎落琼似乎看到了这之后人为操纵起的风云,生出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但修士们知道,凡俗界的人们知道吗
他们真的将人群里那个村人的话当了真,一时间所有的恐惧都在中年妇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身后人若有若无的引导下转化为了仇恨,怒意
他们不想死死了一个王仁,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他们
“他们就几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杀,杀了他们只要他们这些仙长死了,我们才能够活下去”
“谁都不想死啊”
白越很少接触过凡俗界,他无法理解这些村民的思想,他可以在宗门事务上运筹帷幄,却在这方面乱了手脚。
“我说的是真的,王仁早就死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这是有人背后筹划”
可是没用,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愤怒的人群中,没有人会听白越所谓的“推脱”之词,愚民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跟着别人一起做,根本不会深入挖掘某些真相。
他们现下就是无法驾驭的野狗,要将莫商他们的肉血淋淋撕扯下来,要将几个修士全部埋葬在这个地方
莫商手一伸,挡住了还在做无谓辩解的白越,他轻声说“跟他们说什么你看,没用的。”
跃入眼帘的是村民们一双双失去了理智带着血丝的双眼,就像被鲜血染作赤红颜色
他说“打吧。”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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