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兵荒马乱, 陶湘被慌了神的顾景恩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浑身冒着雨汽的男人面上已经不见了阴佞冷峻,他无措地站在急救室门口,衣裤皱巴带血, 那是从陶湘身上留下来的血迹。
洇成一团一团, 红得刺眼。
顾景恩握拳狠狠捶了一下墙壁,用力之大使得皮肉碾碎出血, 但那痛却远不及心里的悔痛。
他简直是昏了头,怎么能把陶湘伤成那样?
可事实确实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 急诊室里的妇科医生终于摘下手术口罩走了出来:“顾首长……”
顾景恩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了?”
“血是止住了,接下来会将病人移到普通病房继续观察,不过……”
上了年纪的女医生正说着,诊室里头很快又接而推出来一个病床,陶湘就躺在上头。
顾景恩顾不得继续和医生说话,忙来到病床旁,他俯身柔声对清醒着的陶湘问道:“湘湘,感觉怎么样?”
陶湘不想理他, 将头撇向一旁,一言不发。
她原本樱红粉润的唇完全失了颜色, 苍白得刺眼,精神也不大好, 像是不想看见顾景恩似的, 索性闭上了双眼。
这时,只听老医生继续说道:“不过病人腹中的胎儿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由于月份还小, 一个月不到,有很大可能或许会因此先天不足……”
刚一听到陶湘怀了孩子,顾景恩又惊又喜地望向病床上女人的腹部,那里竟长着他与陶湘的结晶,他盼了好久终于得偿所愿。
无他,只是想和陶湘多一个牵绊。
可医生的后半句话浇熄了顾景恩的喜悦,他看向老医生,眼神锐利:“什么意思?”
妇科医生年纪大了,经验也足,平时又承担一些妇联的工作,看得出陶湘是因为被迫做那事时才会受的伤,甚至危及到了肚里的孩子。
因此对顾景恩这种待媳妇粗暴的男人恶感得很,哪怕是高级军官也一样,所以方才的话说得严重了些。
不过她还是遵从医生的职能,一板一眼如实相告道:“胎儿目前是保住了,但健康状况还得看后续发育,保留终止妊娠的可能。病人从现在起少说也需要卧床保胎三月,期间绝对禁止房事,顾首长……”
医生后面的话只差对顾景恩耳提面命,病床上的陶湘无颜再听下去,摆手让床边的护士赶紧推着她离开。
顾景恩让医院给陶湘安排了住院部最好的单人病房,屋子宽敞地方干净,连两人的行李也都叫人从大院搬了过来,俨然打着长期陪床的主意。
可怜陶湘这一回伤身又伤心,一连三天都没有同顾景恩讲话,摄入的饮食也少,身体很快消瘦下来,差点靠打营养针维持母体与胎儿的营养。
见状,主治医生态度严肃地对顾景恩说道:“继续这种状态下去,小孩是肯定保不住的,大人也会大伤元气……”
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人,顾景恩胸口与日俱增的悔恨几乎倾泻而出:“湘湘,我接你妈过来看你了,大概明后天就能到……”
一听到陶母,陶湘这才有了反应,眸子里涌过光,她看向顾景恩。
见陶湘总算愿意睁眼看自己,顾景恩欣喜万分,他端起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营养粥想喂给陶湘:“多少吃一点,不然等阿姨过来瞧见你这副模样,肯定会心疼……”
可陶湘偏过头去,她抿唇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王毅军之间的事吗?那我就告诉你……”
“别,是我错了……”顾景恩目露哀求。
陶湘的淡漠态度带给了他不好的预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拼命回去那天晚上,阻止那个会伤害陶湘的自己。
“他帮了我很多忙,甚至当年我去找你结果被魏颖派来的流氓围在巷子里时也是他救的……我知道他喜欢我,还准备彩礼送我镯子想跟我结婚,说实话,不是不心动,只是我过不去被人欺辱的坎,所以才执意回了城……”陶湘兀自说道。
她心态看似平静,却听得顾景恩心绪颤荡,喉口溢上一股腥甜。
“从那时起,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其实跟王毅军差不多,有时甚至还比不过他,起码他还救过我……”陶湘看着顾景恩轻笑一声,“包括我这次从香港回来,如果先见到的不是你而是他的话,那我也会和他在一起。”
“可你先见到的是我……”顾景恩急急地打断道,他心底的苦涩开始蔓延。
但陶湘却只看向远处:“你一直问我到底为什么不肯答应嫁给你,我想我找到了答案,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是顾景恩与陶湘心离得最远的一刻,他清楚地知道陶湘说的都是真的,也为此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挽回,因为是他亲手推远了她。
“不要赌气,湘湘……”顾景恩唯恐失去般,紧握住陶湘的手,眼中的伏讫几乎化为实质流淌出来,“我们已经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
说到孩子,顾景恩的内心更后悔了,为一时冲动,他丢掉了本唾手可得的幸福。
男人的眼眶通红干胀,他执着陶湘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不住忏悔着:“是我不够理智,不够信任你,忽略了你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看在咱们有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陶湘感受到有一滴水“吧嗒”一下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她怔怔地看向顾景恩,却发现男人低埋着头,再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
顾景恩继续说道:“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好了,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把咱们的孩子好好生下来,叫我去做什么我都愿意……以后任何事都听你的,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也绝不会再像那天晚上那般失控贪欢……”
陶湘听完,脸却一会白一会红,完全是被气的。
“你还知道我们有孩子?”她忍无可忍抽回被握住的手,顺势打了顾景恩一个巴掌:“你脑子里就只有那种事吗?!”
她力气小,还病着,手软绵绵地落到男人脸上,连个声响也没听见。
顾景恩眼疾手快接住了陶湘的手摁在颊边,抬眸的时候颇有种脱离年龄的反差感:“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你想打想骂都行,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任你处置。”在外行事果决的顾景恩于陶湘面前简直卑微到了骨子里。
也是,如果不是陶湘愿意为他怀孩子,又怎么会从不做保护措施?他们的频率那样高,细想想可能在陶家第一次的时候就怀上了,都怪他太不细心。
陶湘懒得再搭理:“等我妈过来,我叫她打死你。”
被放狠话的顾景恩眼尾还红着,却笑了起来,语气诱哄:“好,你想怎样我都受着,那你先吃点东西……”
他不怕陶湘耍脾气,只怕对方厌了,不再理他,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松口气下来。
陶湘不是真心要绝食,伤心了三天后也就顺坡下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必须尽快养好身体。
之后,两人虽默契地不再谈王毅军的事,但陶湘心底多少存着些愤懑怨气。
于是,陶家婶婶紧赶慢赶到达北方医院后,就意外在病房外见到了这样一幕……
“太烫了!”坐在病床边的陶湘蹙眉不满。
“好好好,我再兑点凉水。”蹲在地上的顾景恩好脾气地应道,连忙往洗脚桶里倒了些冷水。
陶湘依旧寻他差疵:“又冷了!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就叫护工来!”
“我会的,湘湘……”顾景恩又忙抓住热水瓶往桶里倒热水。
他的手一直放在桶里感受着温度,就连热水倒进去的时候也没有拿出来,男人的手掌顿时变得通红。
就这样几次三番之后,陶湘终于愿意把脚放进去泡着了。
她靠在后头叠高起来的被褥上翻读着杂志话本,顾景恩则仔仔细细地给她揉捏按摩脚底,一副小媳妇做派。
病房外的陶家婶婶看得好一阵目瞪口呆,她知道在陶家时两人要好,但没想到私下里小顾竟是这般伏小做低。
她正准备推门进去,便见里头又有动静了。
陶湘泡好了脚,示意顾景恩擦干。
男人取了干毛巾先将她的一只脚擦得干干净净,可陶湘并没有去穿鞋,也没有收起来盘上床,竟是直接就伸到了顾景恩宽厚的肩膀上。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像是做过许多次。
顾景恩也像习惯了似的,甚至怕陶湘的脚滑下去,还特意贴心地拱了拱肩。
男人继续帮她擦另一只脚,等两只白嫩的小脚都擦完后,他将其捧在掌心,亲了亲那粉白贝玉一样的脚趾:“洗好了。”
陶湘却没给顾景恩面子,她直接踹了下对方的俊脸,嫌弃地收回了脚。
顾景恩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着任劳任怨地收拾起脚桶与脚布来,直到他打开门,与陶家婶婶面见面。
进到病房里的陶家婶婶简直不知该对陶湘说什么好:“你这妮子怎这么娇气……”
她还不知道陶湘进医院的真正原因,只当她是孕初期身体不适。
陶湘怕陶家婶婶担心,自然也不会跟她细说:“他自己愿意,又不是我逼他的……”
她牵着陶家婶婶的手,引着她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母女俩说了些体己话,陶湘报喜不报忧,陶家婶婶更是欣喜女儿已满一月的身孕。
“我和你爸总算等到抱孙子了……”陶家婶婶笑得合不拢嘴。
早在当初与顾景恩谈入赘事宜的时候,就说好了孩子跟陶家姓。
当即,陶家婶婶催促起陶湘的婚事来:“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和小顾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回去也好和你爸准备起婚宴来,定要好好大办一场……”
陶湘闻言面色稍有些淡淡:“再说吧,孩子还不稳,医生说要卧床三个月。”
“啊?”陶家婶婶顿时着急起来,都要靠卧床保胎,说明陶湘这一胎并不稳,她轻轻摸着陶湘的肚子,嘴里不停祝祷,给予这个孩子属于祖母的祝愿。
陶家婶婶来了一段时间,在她的照顾下,陶湘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精神头也足了,早晚甚至能下床走动一会儿。
医生说陶湘可以渐渐缩短卧床的时间,慢慢恢复到正常孕妇的健康活动水准。
陶家婶婶一听这些,催婚的心思又涌了起来:“孩子的月份眼看一月月大了起来,你和小顾完全可以先去领了证,婚宴等孩子生下来连同满月酒一道办也不迟……”
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孩子这没名没分的,说出去总不好听,为了宝宝考虑,你还是得跟小顾先去领证……”
在陶家婶婶不厌其烦地劝导下,陶湘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顾景恩庆幸地随站在一旁,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然而尽管陶湘点了头,但两人的结婚请求还是无法通过。
由于陶湘是港籍,顾同志的结婚报告几乎可以说刚递上去,就被打了下来,军部委员会不予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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