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舍不得吗?”布莱斯特看着小家伙陷入良久的沉默。
“有一点,帕...阿尔对我很好,也教了我很多。”他的很多小动作都被帕西诺一一纠正。与帕西诺一起对戏,弗雷德觉得自己收益颇丰。
“你可以趁最后这段时间和他多相处一下,我看的出,帕西诺也很喜欢你。”不只是帕西诺,他觉得整个剧组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事实上,他觉得没有人能拒绝弗雷德里克·安德森的诚恳,他非常的真实。
并不是说弗雷德里克不会犯错,相反,他犯错很多。但就像那句老话,天道酬勤,这句话也不对,往往很多演员的努力都是看起来很努力。而弗雷德里克努力的同时,也非常用心。
他会非常细心地去剖析人物的每一个举动,他会在演之前参透角色并且询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弗雷德里克从来都觉得电影是管中窥豹,电影所记录的那一头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电影的那一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电影,就是在门上戳了一个小孔,短暂地窥窃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所以他非常认真,不止在演戏的时候,从踏入剧组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只是查理和他的差别并非特别大,所以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除了帕西诺,他隐隐约约觉得小家伙对他的仰慕并非是全部出于对他演技的仰慕。
而布莱斯特现在的话,也像是被弗雷德里克的种种行为潜移默化了似的:导演先生已经下意识地认为,一旦离开了这部电影,一旦离开了门后的那个世界,弗雷德里克和帕西诺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仿佛他们就是查理和弗兰克中校。
弗雷德也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直到他看到眼前飘起的单词:[那很好啊,不过别伤心弗雷迪,他又不是真的是电影里的那个角色,他是个非常称职的演员,就算离开了片场你也可以随时和他联系。]
贝尔尝了一勺汤,今天的汤好像有点咸了。
他确实从小伙伴的字里行间看出来他的不舍,因此想要稍稍安慰他一下。
弗雷德猛地眨了眨眼,冰蓝色的眼眸在瞬间流动出流觞中琼浆的光彩:是啊,克里斯说的没错,可奇怪的是他之前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弗雷德里克莫名其妙地卷了卷自己鬓边的发,一手拍了拍马丁·布莱斯特的肩膀:“对啊,但反正还早不是吗?”
“也是。”布莱斯特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细小变化,而是和他谈起了他的未来:“拍完这部电影后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大概是上学修学分吧。”他已经通过了加州最好的高中:三一学院的面试:“如果有导演邀请我的话或许再演个别的什么。”
布莱斯特一下子来了兴趣:“你想演什么?如果让你随便选的话。”
“嗯...”弗雷德里克认认真真地沉思片刻:“演死人吧,或者病人也行,想一想我只要躺着就可以拿到片酬就觉得很有趣。”也很快乐。
布莱斯特正想给他一个脑瓜崩,就突然被从弗雷德里克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抢了先:正是他们之前还在讨论的阿尔·帕西诺。
“年轻人能不能有点志气?三年内没拿到金球奖就不要说我认识你。”
听听这傻小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蠢话,帕西诺颇为恨铁不成钢:“你很有天赋,完全可以去尝试不同的角色告诉观众你并不是一个花瓶。”
“那些与查理反差极大的角色吗?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花瓶。”弗雷德里克撇了撇嘴表达他的不满,他琢磨了片刻:“或许我可以试试弗兰肯斯坦或者丧尸?”
帕西诺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绝望和笑意:“你没救了,傻小子。”他差点没直接指出:你脑子不太好使了。
“说起来,如果你在困扰学费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帕西诺轻轻叹了口气,他想面前金发蓝眼的小家伙生活条件一定不太好,从他的着装和看见桌上有什么昂贵一些的甜食就移不开注意力的这点就可以稍稍窥见。
更不用说骑着自行车来片场的那件事和他之前穿了一套运动装就进了沃尔多夫。
而美国学校的学费,哪怕只是高中的价格都非常昂贵,有些好的私立学校甚至一个学期就要十万左右的美金。他想或许北欧人的片酬也无法支付三年昂贵的学费。
“um,谢谢你阿尔?”今天在片场穿了一件白衬衫和做旧洗白牛仔裤的弗雷德里克眨了眨眼,他其实没有太能理解帕西诺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从小就非常有礼貌的他立即感谢他的好意。
听懂了帕西诺的意思但啥也不能说的布莱斯特:“...”
心好累,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说。
但弗雷德一旦看到了空闲的阿尔,就没有再继续和他开玩笑,而是迅速抄起了被他放在一旁的剧本,指着各个地方问这问那。
“我想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好演员,阿尔,我想成为一个性格演员。”
性格演员是指:善于运用表演技巧来塑造各种各样不同性格的人物演员。这类演员具有很强的可塑性,戏路较宽,擅长通过独特的表演进行银幕形象的再创造,塑造出的角色不同于演员自己,不同于自己扮演过的其他人物形象,也不同于其他演员扮演过的同一人物形象,同时每一个形象都具有不同的性格。
而阿尔·帕西诺就是其中的典范。
“不想演弗兰肯斯坦和丧尸了?”阿尔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打动,而是打趣起来。
“我只是开个玩笑。”弗雷德里克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么,我问你。”阿尔摆正了态度,严肃地看着还没有成年的北欧人。
明明帕西诺的身高比他还要低上一点点,弗雷德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带给自己的压力。
小家伙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帕西诺深色的眸子。
“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弗雷德里克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问得一愣,马上勾起唇角笑了笑:“因为您的表演。”
“我想一个演员的真正魅力,就是讲好电影想要讲述的故事。一个人活在世上,注定没有办法感受人生百态,由于时间的限制,总有些我们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事情发生。”
“但是演员可以,演员可以体会各式各样的生活。他们是另一个世界故事的传达者,尤其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就像你一样,这句话不用说出,也已经写在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阿尔·帕西诺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也同时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孩子。”
“每一个演员都有自己想要成为演员的原因,我听过很多人的理由。他们大多是为了钱,为了成名,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利益,我也是。”
现在他的表演,是为了拿到奥斯卡。
“但也并不是没有人和你一样。”阿尔是一个非常慈祥和蔼的长辈,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领导者:“这很好,如果你成为一名演员,是为了讲述故事的话,就坚持你的想法。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愿意来聆听你的故事。”
弗雷德里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趁晚餐前我这个老人家还有些空闲时间能给你讲讲戏。”帕西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对过往的一些怀念藏在了黑眸深处。
曾经,他对着电视模仿演员里的一举一动,只是因为喜欢。
……
[克里斯,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演员呢?]
[怎么了?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一开始是迫于生计,当时的生活有些拮据。]贝尔放下了手中的书,弗雷德的问题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也及时收住了话题,没有过多地讲述自己过去的那些生活:[后来,后来我只是想演电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弗雷迪。我只是想演戏。]
或许他曾经追逐过名利,在出演过《亨利五世》,《太阳帝国》,《金银岛》和《高质量谋杀》的期间,媒体对他的追逐,投资商对他的追逐和寡淡的亲情已经让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追逐名利也已经没有必要,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想向父母和三个姐妹炫耀自己的成就。他不喜欢金钱,从小到大,钱就只帮助了他增大父母之间的矛盾,他的亲人为了他的片酬大打出手。
现在,他选择参演电影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故事,想要演好故事中的角色。
[抱歉,你觉得很奇怪吧。]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和弗雷迪谈论过演员片酬的事,那时候他觉得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贴补家里的经济状况是件非常值得他骄傲的事。
贝尔习惯性地扬起唇角,哪怕知道陪伴他从小到大的“笔友”并不会看到他的表情。
他拿着书坐在沙发上而不是坐在那间属于弗雷德里克·安德森的书屋里。他没办法联系到这位室友,也不想为他增添些麻烦。
[我觉得很幸运。]
弗雷德正靠坐在麦当劳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街上柔和的黄色路灯照亮了他的脸颊,也让那片铂金的发丝染上了柔软的金黄色。
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根本看不到星星的天空露出一个算得上非常柔和的笑容。
[在演员公会注册的演员有几百万,世界上行色匆匆的人有五十四点二亿,我却偏偏遇到了你。]
克里斯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他从近乎脱水的痛苦和血压迅速降低又升高的痛苦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复古的大床上。
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进的风轻轻吹拂着床幔,他以为他已经到了天堂。
他茫然无助地盯着天花板,意识逐渐开始放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想活着。直到他面前突然浮现出一行英文:[...你好?how are you?]
弗雷德盯着那个文字框良久,在那里“写”下了:[I am fine…how are you?]
[I am fine.]
克里斯蒂安·贝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文字框,原本他以为这是自己产生了幻想,没想到它居然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有了回应。
他将自己蜷缩回小小的隔间,外面的父母因为他的片酬争吵了起来。他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我一点都不好。
弗雷德里克看着那个写着“I am fine.”的文字框沉默了良久,从床上坐起,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一点都不好,我很累,很伤心,很疲倦,我无助,我觉得自己很孤独。]
很快,他收到了文字框回馈给他的信息:[我也是...]
弗雷德里克直愣愣地看着文字框里的内容。
[...但是没关系,你可以和我聊一聊,或许会感觉好一点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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