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封离脑海中这血红三字分外清晰，但是理智却迫使他甚至连杀意也没有释放出一丝一毫。他只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静默，一直到胡列娜抬手，拿出了一枚和他拿出的令牌形状相同的通行证，他才是侧头看向了对方。
比比东的亲传弟子，三人武魂融合技中必不可少的一人，武魂殿黄金一代中最为优秀的弟子，甚至可能是武魂殿的下一任教皇……种种关于对方的情报都浮现在封离的脑海中，然而他的神情仍旧冷淡，暗金色眼眸没有丝毫的情绪，静静看着对方。
而胡列娜自然是察觉到了封离的眼神，她端起血腥玛丽，虽然因为那浓重的血腥味有些反胃，但是视线还是落到了封离的身上。
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身上的气势非常可怕，之前她只是在屋外感受到，就忍不住释放出了武魂。如今不用与他为敌自然是好的，但是留存的心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然而她进来之后才意识到，似乎这个男人……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
——胡列娜的身高本来就有一米七六，而且还踩着微带高跟的长靴，可不就是比就算是二十一岁了身高还是停留在一米七六的封离要高上一点嘛＝w＝。
封离并没有明确对比自己和胡列娜之间的身高，他只是和胡列娜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就漫不经心移开了视线，就仿佛看到的不过是一块石头，而不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而这样的行为反倒是让胡列娜高看了对方一眼，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在武魂附体状态下自己的魅惑水平。
酒保则是低下了头，他平静的检查了一下两枚令牌，微微颔首，紧接着一言不发打开了隐藏于吧台下方的通道。面对似乎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封离看也没看胡列娜一眼，直接跳入其中。
都在杀戮之都内，他要取胡列娜的性命，可谓是易如反掌。
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向下斜斜延伸，阴冷的气息不断迎面而来。不过是数米的距离，封离落地后只是微微一曲膝盖便携去了冲劲，而在他身后，胡列娜的身形也还算矫健。
看来武魂殿也不仅是只会用武魂的废物。封离在心底暗暗想着，随后则直接往前走去，他的双眼在黑暗的环境中自然而然转化为了深紫，拜头部魂骨的加持，到底是能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而胡列娜则远远的跟在封离的后面——倒不是她速度慢的原因，之前比比东曾经教导过她，任何强者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安全距离，如今还没有进入杀戮之都，面对一个看上去实力远远强于自己的人，她自然是要小心为上。
当封离前行一千四百六十二步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隐隐带着回响：
“欢迎来到杀戮之都。这里是地狱的都城，是充满杀戮的世界。在这里，你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封离眼神骤然一凛，他的感官向来清晰，自然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制约在此刻约束到他身上。在他隐匿于面具下的眉心上，紫色莲影浮现流转光辉，仿若不满于自己的权威遭受挑衅，然而这样的光华却是后劲不足，没过多久便再次隐匿。
但是封离确实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化为乌有。
随着走上了神考的道路，逐渐靠近了那个数千万年来都没有人触及的领域之后，封离感知能量的水平大幅度提高。他此刻就能清楚的感知，即使杀戮之都不允许使用魂技，且一切必须遵循杀戮之王的旨意，但是如今，这份约束确实被他身上的那部分神力无形消减了一部分。
估计等他达到魂斗罗的级别后，或者冥王九考到达了某一步后，就算是身处于杀戮之都的领域范围内，这里遗留下的传承也无法阻止他使用魂技。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事，还是有些为时过早。
在思索之间，封离也好，跟在他身后、对身上制约无知无觉的胡列娜也罢，他们都看到了不远处甬道的重点，那闪耀着白色光辉的地方。当他们走过那里，就看到一百零一位其实站立在哪里，其中作为首领的黑甲骑士更是非常显眼。
感受到黑甲骑士身上凛冽而尖锐的杀意，胡列娜狐眸收缩，下一刻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然而当她看到身上变成灰色的魂环之后，却是微微一愣。
随后，她就看到之前一直把她当成空气的、带着面具的青年视线淡淡的扫过了她，随后自行走到了黑甲骑士的面前，将自己的通行令递给了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的眼神冰冷无波，但是胡列娜就是觉得对方在无声的嘲讽自己。
心里堵着一股闷气，胡列娜收回了攻击的姿态，冷着一张脸走到了黑甲骑士的面前，也将自己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两枚令牌都被黑甲骑士收起，随后，他们得到了两个崭新的牌子。
一个是八.九六九，一个是八.九七零。
“这是你在杀戮之都的证明。请入城，在城门处会有人接引。”
说完这句话后，黑甲骑士就恢复了沉默，就仿佛只是一座战马之上的雕像。封离看也没看他，直接往杀戮之都的方向走去，然而在他身后，胡列娜却终于是忍不住了。
或许是杀戮之都如今带给她的压力有些太大，也可能是如今不能使用魂技令她颇为不适应，如今胡列娜眼看自己就要进入杀戮之都，看着面前虽然冷漠如冰，但是并没有因为她的貌美而对她表现出丝毫绮念的男人，终于是开口了。
“看样子你对杀戮之都的情报也有所了解，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封离步伐微顿，他侧眸看向了胡列娜，在注意到对方眸中明显是经过了伪装的镇定之后，一个念头骤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不过他明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平静的看着对方，随后道：
“你应该在来之前多问问给你通行令的人，而不是现在来找我。如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应该知道，我没必要和一个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做交易。”
隔着面具，封离的声音有些失真，然而语气里的倨傲和冰冷却是另本身也是天之娇女的胡列娜忍不住攥紧了手。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封离却已经大步离去，似乎当真没有继续听下去，或者和她纠缠的兴趣。
这样的态度让胡列娜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自从她在武魂殿的选拔中脱颖而出，可不见得有什么不长眼色的人敢这样落她的面子——八.九六九，好一个八.九六九，她记住了！
如今的胡列娜到底是还带着几分武魂殿的高高在上的思想，而封离却是不然，看着如今胡列娜的态度，对武魂殿满是恶意的他甚至收回了在杀戮之都尽快找机会下杀手把胡列娜弄死的想法。毕竟，有些时候，活人其实比死人有用。
多榨取一些胡列娜的价值再弄死她，似乎也不错。
心中浮现了胡列娜使用方法一二三，封离身上的杀气却仍旧是冰冷的，他走到了漆黑的城门之前，两排黑甲武士静静的站在那里，没等他或者是胡列娜出示手中的身份牌，一名面罩黑纱的女子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欢迎光临杀戮之都。”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来到崭新的两名来客面前之后闪开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是二位的讲解员，二位有什么不明白地地方都可以向我询问。十二个时辰内，我将为二位解答一切问题。而十二个时辰后，这里就是二位生活的地方，二位也将正式成为杀戮之都的一员。”
封离微微颔首，但是却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他本人早就在进入杀戮之都前就在影宗得到了关于这里的一些信息，如今也是更倾向于用双眼去观察一切。而胡列娜则不然，她仔细听着女人的讲解，随后就开始问自己的问题。
听着听着，哪怕是封离对武魂殿恶感极高，也不由感觉武魂殿的教育还算出色。只是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胡列娜已经把在这里的生存法则弄得一清二楚，但就是那双眼睛望着周边环境的时候，其中的厌恶已经几近溢出。
那或许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可惜，封离看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因为大量的失血而瘦骨嶙峋垂死苟活的外城中人，还是内城之中混乱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眼神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如今就仿佛冰冷的镜子，其中倒映的场景，都只是一切的写实。
这是一个罪恶滋生的地方，然而在封离眼中，却也不过是最黑暗的地方之一罢了。他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罪孽，而就算忽略那些，影宗的某些选拔有的时候远远比杀戮之都更为令人作呕，相比较下来，杀戮之都不过是欲望延伸后的真实而已。
他并不否认杀戮之都存在的必要性，就好像罪恶总需要有个归去的地方，如果说影宗是用无尽的死亡将那些事物吞噬，那杀戮之都不过就是用欲望将这些罪恶掩埋。
不过还有一些区别罢了，比如，武魂殿不对影宗出手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定位影宗的确切位置，在寒地三门的联合和星罗帝国的庇护下，无论是探子还是间谍，甚至是他们抓到的俘虏，都无法给他们提供一条安全的前往迦蓝城的道路，更不用说影宗背后神秘莫测的冥谷。
而杀戮之都，则是因为早早的就和武魂殿达成了协议，因此在武魂殿的纵容下持续存在。否则武魂殿人才济济，想要用心培育出几个能够走过地狱路的杀神，然后想办法将不受管制，地理位置上也不算隐秘的杀戮之都彻底剿灭，算不上难事。
不过武魂殿也不会那么做就是了，经过那么多年的变化，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天然的监狱，甚至可以说是在帮助斗罗大陆清除垃圾。
这里谁都在寻欢作乐，谁都在肆无忌惮，谁都无法清醒，谁都无法离开，这里的人追随着欲望而行事，不过是自取灭亡，必定会遭受审判。
封离的心里无悲无喜，甚至连最该有的厌恶都没有，空洞而冷漠的令忍不住窥探他的胡列娜都为之惊讶。
在注意到封离连看着一男一女在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时都不忘记互相算计残杀时眼神仍旧毫无波动，胡列娜不由压抑住胃中翻江倒海的酸意，心生几分钦佩和恐惧。
面前的人并不是堕落者，甚至看上去都不像是杀人无数的恶徒，身形纤细个头也不算高，但是在她眼里，在这一刻却远远比那些看上去凶恶的疯子更加可怕。
在这一路上，有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到了封离和胡列娜的身上，其中掩盖了面容、甚至在路上就已经关上了面具下颌处的开关的封离还好，而胡列娜这般的姑娘受到的恶意骚扰却是多了。这样的恶意让胡列娜紧紧咬住了牙关，她眼中闪过一丝羞愤，如果不是之前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比比东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那么她哪怕是现在抛弃十二个时辰的安全期，也定要给那些胆大妄为、粗俗无礼的堕落者一个好看。
然而下一刻，一件灰扑扑的，却足够宽松的斗篷却被扔到了她的身上。胡列娜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就见封离才放下手，一双暗金的眼眸冷漠非常。
那本来是让她感觉到恐惧的男人，此刻却用一件斗篷遮挡去了其他人窥探的视线，这样的动作令胡列娜鼻子微酸，就好像是在这堕落的世界中终于有那么一丝光明，冰冷，却足够明亮。
看着别开头继续跟随着黑纱少女往地狱杀戮场去的封离，胡列娜眼中异彩连连，因此自然也不知道此刻的封离所想的竟然是，得到了信任好办事。
如果能得到胡列娜的信任，并且在她那里得到很多武魂殿内部的情报，那么对他来说肯定是百利无一害。
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至于胡列娜的话……杀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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