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斗帝国,雪夜大帝的寝宫之内,白发青年将沉睡的帝王苍老枯槁的手放至被上。他动作温柔而恭敬,完全看不出,令雪夜大帝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始作俑者也同样是他。
至今仍保持着雪清河相貌的千仞雪在看着雪夜大帝时,视线自然是复杂的。
她似乎从无父母缘,身为武魂殿上代教皇的父亲在她刚出生的那年便不明不白地身死,母亲继承了教皇之位,对她几近无视,偶有交集也是横眉冷对。她在六岁之前的记忆中最常看到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冰冷而无情的双眼,甚至在年幼的她将心爱的鲜花献宝般递予那个女人时,都被对方直接忽视,就像她只是路边的一根野草,一片尘埃。
后来在千仞雪六岁那年,觉醒了六翼天使武魂的她被送到了身为她爷爷,也是六翼天使一脉的族长的千道流身畔。那是千仞雪第一次看到比比东正眼看她:眼神尖锐,寒冷,像是锋锐的冰凌,刺穿了她最后一丝对母亲的遐想。
然后她看到那个从来对她熟视无睹的女人竟然会向千道流低头,在看到千道流对比比东不假辞色的时候,年幼的千仞雪不由捏紧拳头。
原来……你也是会低头的。原来哪怕是在武魂殿中说一不二的教皇,也不能无视的人啊。
那一刻,千仞雪的心中浮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这份欣喜甚至将即将前往供奉殿的不安和惶恐都完全压下。她从那个时候起就意识到,只有拥有实力和权力,在这个世界上才会拥有话语权,以及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资格。
千仞雪从小都知道,她不能输。
她是供奉殿的圣女,而能坐稳这个位置不仅是因为她是千道流的孙女,六翼天使武魂的继承人,更大的原因是她先天满魂力,实力天赋从来都远超常人。她不能输给任何同龄人,哪怕是武魂殿奉为珠玉的黄金一代,在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
只有一直赢下去,她才能有机会让自己的爷爷为自己而骄傲,并且在未来的某一日,让那个骄傲自负的女人后悔。
为了这份心愿,千仞雪忍下了埋头苦修的寂寞和孤独,忘却了所有孩童该有的天真浪漫。她在少女时代便因为一个计划而毅然前往天斗帝国,经过伪装,假扮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靠近,甚至最后作为宫女潜伏在了当时尚且是少年的雪清河的身畔。
那时她还尚且年少,雪清河温柔稳重,谈吐大方,从来不因自己是太子而“雪儿”只是个孤女便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她,反倒谦和体贴,总是能勾起任何少女心底一丝悸动和浪漫。
然而雪儿或许会就此沉沦,千仞雪却不会:她就像一条阴险狡猾的毒蛇,因为漂亮斑斓的外表被留在了安逸的地方,却在身体回暖后逐渐亮出了尖锐的獠牙。
她自称生日与雪清河是同日,在雪清河面带笑意询问“雪儿”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时,千仞雪表面笑着说只希望能陪在殿下身边,心下却有个冰冷的,漠然的声音说: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武魂殿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也只有你死了,我的潜伏才不会失败,我才是能做为胜利者凯旋的人。
所以在太子生日时举办的森林围猎中,千仞雪毫不留情的联合武魂殿的精英设下杀局。她看着本来儒雅温和的太子面露震惊恐慌之色,看着他狼狈逃窜,最后在受了重伤后跌入冰冷的浪涛。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抹血色被水流吞噬,那时才十来岁的千仞雪面无表情,只是在心中想:不过如此。
看,就算是以上位者的身份施舍给她“愿望”的雪清河,也会败在力量之下……只有建立在绝对力量之上的权力,才是永恒。
在那一刻,千仞雪明白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完成武魂殿的潜伏任务,她要以雪清河的身份接管这个帝国,将整个天斗帝国都化为自己的权势与力量,并以此为踏板。她要成为真正的六翼天使,然后将那个女人,踩在脚下。
为此,无论是会对她露出笑容,真心把她当作是兄长的其他皇子,还是哪怕是做为一国帝王却仍旧把他当成儿子嘘寒问暖的雪夜大帝,都无法让千仞雪动摇。她不敢随便照镜子,但是却总会在夜晚临睡前卸下所有伪装,用手指抚摸自己已经随着年岁增长日益陌生的五官,那会提醒她,她是千仞雪,而不是雪清河。
没有人会成为她这条道路上的阻碍,她知道自己是踩踏着谎言与血腥攀登一座看似洁白无暇的高塔,但是她甘之如饴,并保持着清醒,时刻愿意刺下最是凶狠的一刀。
千仞雪垂下眼眸,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儿子那样俯身,拥抱住了气息越发轻浮无力的雪夜大帝。淬了剧毒的长针从她的手指间刺入了雪夜大帝的脖颈,再度加重了对方所中的剧毒。而所有本能地挣扎也太过微弱,比如说推开千仞雪,连就在不远处哭泣的宫女也未能发现。
“晚安,父皇。”
保持着雪清河面容的千仞雪低下了头在雪夜大帝的额头上落吻,悲悯而温柔,就像是天使给予将死灵魂最虚假的接引。
而下一刻,这位年轻的枭雄便已是毫无留恋的从病榻上起身。她在一步步离开雪夜大帝的寝宫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也由雪清河专属的温和逐渐转变为冰冷,本来守候在寝宫之外的两人在看到她迈步走出时当即跟上,一左一右。
其中左边那位放荡不羁,而右边的则身宽体胖,两人体态也好,行为也好,在这而肃穆的皇宫中都堪称格格不入,然而周围的护卫竟无一人觉得诧异,或者提出异议。这座本来应当是铁桶一样的皇宫,现在却几乎完全被千仞雪纳入掌控之中。
然而……这还不够,哪怕她将皇宫中的金甲侍卫都换成了武魂殿的魂师,那些真正的皇宫士兵,他们只是听从“雪清河”的命令而已。
千仞雪面无表情地往太子东宫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后,蛇矛斗罗余龙有些按耐不住的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圣女……”
“你应当称呼本宫为太子殿下。”千仞雪一个眼刀横扫而去,即便现在局势基本纳入掌控之中,她却仍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至少在她顺利以雪清河之名登基前,她绝对不能在皇宫士兵的面前暴露身份。
余龙哪怕是封号斗罗,性格素来放浪不羁连剑斗罗古榕都敢当面叫板,此时此刻在千仞雪这冰冷的眼神下也不由收敛。他咳嗽了一声,改口:“太子殿下,现在局势基本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等到独孤博回来,保证让他有来无还。”
“不要大意,”千仞雪收回眼神,她在走入东宫后抬手挥退左右,昏暗光线下,那双本该澄澈温和的蓝色眼眸只带着寒霜般的冷肃,那张仍旧未曾摘下面具的脸上神情更无任何变化:“独孤博是去了史莱克学院,结合我们之前的情报,唐三应该已经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带着几许嘲讽意味的笑容:“或许还有你说的那个,阻止了四个封号斗罗来到这里的青年……封离,是吧?没想到他当初在史莱克学院藏得那么深,堪称神出鬼没,哪怕我和宁风致当时关系近乎忘年之交,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他。”
回想五年之前,千仞雪也不由感慨一声机缘巧合。她当初的确是有意接触昊天之子,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听说史莱克学院的队长,那个甚至比她还更早达到魂王级别的封离素来与唐三形影不离,这才特意找了个两人都在的时机,向宁风致提出会面。
没想到就在那人即将进入茶楼之前,竟好像察觉什么一样停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千仞雪事后回想,当时她在楼上的雅间向下观望时,倒是从对方的姿态、步伐等方面感受到一丝熟悉……
那是武魂殿专门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的暗杀者才会有的姿态。
想到那个她都摸不清深浅的史莱克学院的队长,千仞雪极快的蹙了一下眉,继而将其舒展。
“就算身份不明,他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千仞雪冷声道:“如果他来的话,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再浓稠的黑暗,也必须在光明的照耀下消散殆尽。”
而另一边,唐三、独孤博和杨无敌三人,在经过刻意拖延时间的绕行之后,也终于是带着监视者一起来到了皇宫。因为有作为皇室客卿的独孤博的存在,他们三个人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独孤博身为天斗帝国皇室客卿权威极大,他带着唐三三人一直来到了雪夜大帝的寝宫,直到在这里,他们才被全身笼罩在铠甲地士兵手持长矛阻挡住了去路。
独孤博取出自己特有的客卿金牌,“让开。我们有紧急要事觐见陛下。”
为首的士兵队长冷淡的道:“陛下已经休息了。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宫打扰。违令者杀无赦。”
独孤博愣了一下,哪怕心底已经暗道不妙,也仍旧坚持着开口:“你看不到我手中金牌上的字么?”
在他手中的金牌上铭刻着两个大字。亲临。象征着持有者如同雪夜大帝亲临一般。然而那士兵队长面沉如水,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此刻唐三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侍卫的不对劲,他正想说什么时,在几个人的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无妨,让他们进去吧。”
“参见太子殿下。”周围士兵齐刷刷跪倒一片,这些士兵在行动时身上产生出清晰的魂力波动,分明是一群五十级以上的魂王。
唐三惊愕回头,就看到有一白发青年身着华袍,神色镇定。
然而只是一眼,唐三便已经认了出来——面前的人,分明是真正的雪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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