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陆云蔚十岁那年, 陆家新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他大哥和大嫂的儿子, 他的侄子, 陆家的长孙, 一生下来就被寄予厚望;而另一个,则是无关紧要, 他从没听说过的小人物。
那天, 雪下了很久,陆家的别墅笼罩在一片银白色中。陆云蔚坐在钢琴前, 为心情不佳的父亲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狂想曲。父亲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雪花从空中飘落, 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包括陆云蔚。
敲门声响起, 陆云蔚指尖一顿,听到父亲道“进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男人站定, 对陆衍风深鞠一躬,又朝陆云蔚微微弯腰。
陆衍风问“怎么样了”
男人摇了摇头,沉声道“萧溟和他的妻子, 都已确认死亡,两人去世的时间,只相差十分钟。”
“萧溟”这个名字, 陆云蔚之前也听说过几次, 他似乎也是父亲的人, 但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 鲜少露面,连陆云蔚都没有见过他。
陆衍风沉默一瞬,“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男人说“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萧溟的孩子”
男人颔首“是,一个五岁的男孩,小名叫阿涣。”
陆衍风问“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还在医院。”男人神色微动,“听阿临说,那孩子一直没哭,就是抱着母亲的外套不肯撒手。”
陆衍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那孩子,带过来。”
“是。”
男人走后,陆衍风冲陆云蔚招了招手,“云蔚。”
陆云蔚走到父亲跟前,“爸爸。”
“那个叫阿涣的孩子,父母因陆家而死,爸爸想把他接到家里来,你能替爸爸照顾他吗”
陆云蔚一向敬重父亲,听父亲这么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能。”
陆家的主人书房里,陆泽森坐在沙发上,听完陆衍风的话,笑了起来,“爸,您想补偿萧家,方法多的是,没必要让我收那个孩子为养子吧我又不是没儿子。”
陆衍风冷冷扫了长子一眼,“你确实有儿子,还不止一个。”
陆泽森脸上那点笑容立刻消失不见,“您都知道了”
“放心,黎书目前还不知道。”陆衍风说,“不过,她不傻,你瞒不了太久。”
陆泽森垂下眼,“我会处理好的。”
“你的情妇随你怎么处理,至于那个私生子,”陆衍风手指敲打着桌面,“送去宋家吧。”
陆泽森一愣,“您是说”
“宋家夫妻不孕多年,最近一直想领养个男孩。”见陆泽森面露犹豫,陆衍风冷笑,“难道你还想把他接到家里来,分他一份家产”
“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陆衍风说,“好好待萧家的孩子,这是陆家欠他的。”
车门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五岁的萧涣往车里缩了缩,他听见开车的叔叔说“阿涣,到了,下车吧。”
萧涣看着外面他从没见过的大房子,怯生生地问“这里是哪里”
叔叔告诉他“这里,是陆家。”
萧涣睁大了眼睛。
陆家他以前听爸爸妈妈提起过很多次“陆家”,他们说,陆家里都是好人,如果没有陆家,他们家就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
叔叔朝他伸出手,“阿涣,走了。”
萧涣下了车,牵着叔叔的手,一步步朝陆家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萧涣跟着叔叔停下了脚步。车窗落下,萧涣看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大哥哥。
大哥哥穿着学校的制服,还系着领带,身上一尘不染,比萧涣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萧涣看呆了。
陆云蔚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微微皱起眉,“许叔,怎么不把车开进去。”
许叔道“只有陆家的车还能开到门口。”
“那你们上车吧,”陆云蔚说,“和我一起进去。”
许叔笑道“阿涣,快谢谢哥哥。”
萧涣呆呆道“谢谢哥哥。”
陆云蔚看着男孩冻得通红的脸颊,抿了抿唇,“不是哥哥,是叔叔。”
萧涣的到来,并没有在陆家掀起多少波澜。
当天晚上,陆衍风在餐桌向众人介绍了他。池希和陆泽森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有黎书笑着为他盛了碗汤,“太好了,以后小衡就有哥哥啦。”
陆衍风和陆泽森都很忙,一周难得回来几次,萧涣很少见到他们。池希懒得在一个养子身上浪费时间,黎书虽然对他很好,但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几个月大的陆衡身上。萧涣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整日无所事事,只能自己和自己玩,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早上和旁边,趴在窗边,看陆云蔚出门上学,放学回来。
周六,他在窗边看啊看,等啊等,一直没看到陆云蔚。他跟沮丧,玩具车也不想玩了,他有些想爸爸妈妈了。可是别人都说,他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阿涣红了眼眶,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专门照看他的保姆哄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这又不是陆家的亲儿子,用不着太费心。于是,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哭再哭就不给你吃饭,听到没有不许哭”
小阿涣咬着嘴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没再哭出声。
保姆满意了,转身去干别的事,冷不丁地看到陆云蔚站在门口,吓了一跳,“二、二少爷”
陆云蔚绕过她,走到萧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哭了”
萧涣抽抽搭搭的,“我我要爸爸妈妈阿涣要爸爸妈妈”
陆云蔚蹲下身,用衣袖替萧涣擦了擦眼泪,“想不想出去玩。”
萧涣轻而易举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去、去哪里玩啊。”
“花园里还有积雪,我们可以堆雪人。”
萧涣眼睛一亮,“哥哥和我一起吗”
“不是说了要叫叔叔么,怎么又叫哥哥了。”
萧涣大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可是,叔叔是叫大人的。”
陆云蔚懒得和他纠结称呼问题,“行,哥哥就哥哥吧。”
萧涣像是很开心,“哥哥和阿涣玩吗”
“嗯,”陆云蔚摸摸萧涣的脑袋,“哥哥陪阿涣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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