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藤丸立花的心情十分低落。
她从来都不擅长掩藏情绪, 回去的时候, 大概除了少数迟钝到不行的家伙，其他人都发现了。
在从玛修那里得知了她完成了试炼之后, 法老王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个表情，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藤丸立花的发顶。
“你做得不错。”
当她听到奥兹曼迪亚斯这么说的时候，忍不住扑了上去哇哇大哭……希望法老王原谅她用眼泪鼻涕涂了他一斗篷的行为。
至于后来怎么样了, 她只依稀记得坐暗夜太阳船回到了太阳王的神殿, 以至于藤丸立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神殿房间那个无比柔软的床铺中了。
按照周围的亮度来看，应该是半夜时分吧。
虽然很长时间没吃东西, 但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 现在也没有感到特别想吃什么。
黑暗的房间中,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出神。
“立花？你醒了吗？”
打破寂静的，是Dr.罗曼的声音, 随时在监控御主信息的迦勒底, 当然能从身体数值的差异判断出她是睡了还是醒着。
倦怠感充斥了她的脑海，不想说话, 但她明白他的担忧。
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性，她和玛修在前往小沛的时候, 连跟迦勒底的联络都切断了，本来Dr.罗曼就不太赞成他孤身犯险的行为，只是因为她的坚持和达·芬奇的劝解才勉强答应, 结果小沛之行回来, 她就这样了。
尽管联络中断期间发生的事, 玛修大概已经汇报过了，但其他人大概依旧无法了解她在低落什么吧，因为不了解，所以不安，因为不了解，所以忧虑。
藤丸立花不想让他担心，于是点了点头，随即想到迦勒底那边应该是看不到的，只得开口：“……嗯……”
语气是连她自己都能听出的有气无力。
“那个……立花，虽然这样的要求或许太过冒昧，如果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跟我说看。我可是迦勒底医疗部门的负责人，连心理咨询的资质都有哦！”
听着Dr.罗曼欢快的声音，藤丸立花明白他是刻意舒缓她的心情，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多少打起了一些精神，感谢道：“谢谢你，医生，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Dr.罗曼心中却有一丝失望和沮丧划过，他听得出藤丸立花的感谢是十分真诚的，但也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拒绝。
不过他还是提起活力十足的声音，微笑道：“那就好，立花……”通讯画面中他的表情突然一变，同时许多杂音一起传出，“zzz……等一等z遇到zzzz……强力zzzz……干zz……扰zz……”
跳出最后一个杂音之后，通讯手环那边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
“医生？”
藤丸立花看向自己的手腕，通讯手环却没有再亮起来的趋势。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缺乏感情|色彩的声音，“我暂时切断了你们的联络。”
从软床上翻起身，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在眼睛习惯了这样的黑暗之后，她能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金色头发轮廓看起来毛茸茸的家伙。
藤丸立花舒了口气，“是盖提亚啊，怎么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而哭泣。”
这样的话语，明明应该是充满温情的，然而在怜悯之兽的口中说出来，语气却不带任何慰藉和安抚的成分，一定要说的话……单纯的疑问？更多一些。
他不是来安慰她的，纯粹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而来，好奇她为什么低落，又为什么而哭泣。
“是哪里受伤了吗？”
盖提亚走近身前，贴着床沿弯下腰，将手放到藤丸立花的脑袋上摸了摸，然后又查看了她的脸、脖子和手臂。
怎么，好像在寻找伤口一样……？
藤丸立花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等一下……难道你以为法老王伤到了我？”
“难道不是吗？”盖提亚充满疑惑的反问。
仔细一想，他刚才翻查的部分，不就是被奥兹曼迪亚斯抚过的发顶，还有藤丸立花抱上去之后两人接触的部分了嘛。
藤丸立花扶了扶脑门，终于弄懂了他的逻辑，怜悯之兽虽然不至于完全不懂人心，但也仅限于比较直白简单表面化的喜怒哀乐，对于人类心理的微妙变化无法体味。
盖提亚所见到的，就是奥兹曼迪亚斯在碰触了藤丸立花的发顶之后，她突然哭了起来，怜悯之兽的第一反应就是太阳王伤到了她，不然除了疼痛，为什么她会突然哭起来呢？
觉得他这样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站着太有压迫感，藤丸立花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下来。
“额……当然不是啦！”见怜悯之兽乖巧地坐下，藤丸立花一边向他解释道：“虽然人类受伤疼痛的时候会哭，但也不全是这样！有的时候哭泣也是一种宣泄感情的过程，比如说悲伤和难过闷在心里的时候，哭出来就会舒服一点，所以遇到一个引子的时候，就会突然哭出来……”
“明白了，引子是那个埃及王，因为他你才哭的。”怜悯之兽做出了阅读理解后的答案陈述。
“不对！……不是，也不是不对……”藤丸立花呻|吟了一声双手捂脸，在心里对背了黑锅的法老王说了一百声抱歉，心累地道：“总之是我之前就在难过，跟法老王没关系，他也没有伤害到我，而且是我主动抱住他……等等，你该不会对法老王做了什么无礼的事了吧？”
“无礼的事是什么？”盖提亚反问。
“……算了，没有就好。”
盖提亚看着松了一口气的藤丸立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想问的是他们有没有打起来？
其实，他的确是有这么的想法。
不过他的仇敌抱着那个埃及王哭得惊天动地，哭累睡着了都不放手，等回到神殿把她送回床上之后，由于身在神殿之中，他无法发动宝具，那个埃及王也死不了，这令盖提亚感到十分遗憾。
不过这份遗憾藤丸立花什么也看不出来。
看盖提亚的表情，实在难以判断他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好吧，其实藤丸立花自己也没有完全弄懂，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会哭出来呢，还是凄惨地眼泪鼻涕流了大把的方式，看起来一定很丑吧……呜呜，丢人了，她要褪裙。
藤丸立花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完了，盖提亚可还有好多话没问完。
“那你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抱住那个埃及王？你也喜欢他？”
为什么要难过？
这是个好问题，藤丸立花也是冷静下来才意识到的。
对于她来说，那个首饰不仅仅是貂蝉送给她的，而且因为太像Berserker吕布送的黄金头饰，她虽然理性上能明白那不是同一个头饰，潜意识中却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重要的事再说一遍，从前她就超喜欢布布和他送的黄金头饰的。
就像理性上她知道Berserker吕布和Lancer吕布不是同一个个体，Lancer吕布是敌人，是她应该打倒的对象，但潜意识中依旧认为……那都是布布啊！
以前……就算是“前世”玩游戏的时候，她就觉得了，在剧情中遇上迦勒底已经有了的敌方从者，她却不得不打败对方的时候，特别难过。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每一次被召唤出来，从者都相当于新一次的人生了。
但依旧会感到难过。
尤其是游戏策划还尽是一些爱发刀子的混账。
比如让她印象深刻的万圣节二期，敌方从者杰克，名字上标还恶意满满地写的是“你觉得杀了杰克无所谓吗？”……这种，让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这次也是一样，布布送给她的头饰，最后也由布布弄坏了……没毛病。
送头饰的布布是她信任的从者，弄坏头饰的布布是她的敌人。
……不行，她还是好气！特别生气！
看着怜悯之兽充满着血与火焰的暗色双瞳，她却似乎能从中觉察到旺盛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他在等她的回答，藤丸立花多少冷静了一些下来。
嘛，这也算是救世主的职责吧，如果她能多教给这只兽一些事，哪怕只有一点点，让他觉得人类生存在世界上还是有点用处的，这也是一种拯救世界的办法啊。
为什么难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藤丸立花干脆倒着来，认真地想了想道：“喜欢，当然也是喜欢的啦。”
拉二爸爸和某闪不一样，虽然同样会在生日那天表示“你的生日关余什么事”，然而拉二爸爸会在说完之后问：“……话说回来，你有什么愿望需要余去实现吗？”——这就是决定性的差距好吗！
……我的仇敌，原来是这么花心的吗？一定是那个花心又无能的王的错！
没有注意到怜悯之兽看她的目光微变，藤丸立花继续道：“不过我抱住他，是因为身体接触、尤其是拥抱，对于人类来说，是缓解难过和悲伤的特效药哦。”
身体接触，是缓解难过和悲伤的特效药吗？无法理解……
怜悯之兽看了看自己的手。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刚才查看藤丸立花身上有没有伤口的时候，他们也有过身体接触，那是不是也缓解了她的难过呢？——这么说起来，他的仇敌的确不再是最初那么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现在还难过吗？”
藤丸立花摇了摇头，鼓起了腮帮子，“不难过了，我就是很生气。”
怜悯之兽敛下金色的眼睫，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从心中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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