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太太, 你怎么了简太太”
耳边传来了一叠声焦灼的呼唤, 苏莘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 在半空中飘忽的魂魄一点一点地重新归聚到了体内。
好像从梦中惊醒了似的, 她的脸色惨白, 机械地往外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了什么, 回来拿了自己的包。
手一滑, 包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一条项链掉了出来,是她为简亦慎准备的周年礼物。
钻石熠熠生辉,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莘半跪了下来, 无意识地把东西往里面塞,只是她的手指在发抖, 连抓住东西都有点困难。
“简太太,”覃飞着急地叫道, “你先别走, 简总真的马上就到了,他和我通过电话, 从现场赶过来只要半个小时, 再过十五分钟,你再等十五分钟他就到了”
苏莘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了包里, 唯独把那根项链留在了手上, 尖锐的牛角扎进了手心, 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的步伐踉跄着,一路出了露台,对覃飞的解释充耳不闻。
迎面有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苏莘站定了,把项链往他的托盘上一放。
侍应生愣了一下“这怎么了”
“送你了,”苏莘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就去咸鱼卖了,换点钱也好。”
把手机关了机,沿着江边的花园,苏莘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身体极度疲乏,但精神却依然十分清醒,清醒地承受着各种鞭挞。
最后,她找了个眼熟的酒店开了房,她无法想象还要和简亦慎共处一室的场景,就当是她想要逃避吧,这一刻,她只想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舔舐伤口。
泡了一个热水澡,开了电视机,房间里充斥着洗澡蒸腾的雾气,还有综艺主持人的欢声笑语,冰凉的四肢终于渐渐有了点温度。
苏莘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算再痛苦,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明天还是一样到来了。
苏莘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一照镜子吓了一跳,整张脸都快不能看了,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连嘴唇都有点龟裂起皮了。
这样子去参加晚宴,只怕全安州市的阔太太们都会有了关于她的八卦谈资,笑话她这个死缠烂打得来的简太太名号,终于要被一个横插一杠的女人打出原型了。
她拿起电话,约了一个sa美容。
就算输了爱情、输了婚姻,她也应该是个体面的失败者,从容地、有尊严地谢幕。
做面膜的时候,她开了手机,有消息不停地进来了,手机响个不停。她拿起来瞟了一眼,很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有两个罗珍蕙发过来的,问她怎么把手机关了,苏廷允找她找不到,有点着急。
她赶紧给苏廷允打了个电话“爸,我起得晚忘开机了,你找我什么事”
苏廷允狐疑地问“我怎么听你声音不太对”
苏莘清了清嗓子“刚起床有点哑,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苏廷允哼了一声“没事还不能找你说说话了你哥呢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看我就在微信里发两个字就算打发他老爸了”
苏莘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把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哥好像去国外谈一个合作了,听说挺难啃的,前两天还给我寄了个礼物过来,还抱怨说国外的西餐太难吃了。”
苏廷允乐了“行吧,把公司管好就好,老爸就随便打发打发吧。”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罗珍蕙喊苏廷允吃药了,苏廷允和女儿说了再见,却还是没有马上挂电话,装着不在意地问了一句,“昨晚好像是你们俩结婚三周年,过得还开心吗”
苏莘握着手机的指尖一紧,若无其事地道“开心啊,昨天我们俩一起吃饭了,还在江边逛了一圈。爸,你关心这个干嘛听罗阿姨的话,好好吃药,不许偷偷倒掉。”
“好好好,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苏廷允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苏莘仰躺在美容床上,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一个谎言之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修饰,这三年来,苏莘一直努力在苏廷允面前描述她和简亦慎相处的幸福生活,现在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苏莘一看屏幕,上面跳动着“老公”两个字眼。
她呆滞了片刻,猛然笑了起来。
旁边的美容师吓了一跳,赶紧提醒“姐,你别笑了,这火山泥都要裂开了,美容效果会打折扣的。”
“对对不起”
苏莘努力克制着自己。
怎么能不笑呢这三年来,简亦慎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可就在她彻底死心的时候,屏幕上却亮起了他的昵称。
老公
多好笑的两个字。
输入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曾经满心温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打出来的都是快要满溢出来的爱。
苦追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在法律上是属于她的了,是她名正言顺的另一半。
可谁又能想到,当婚姻的假象被撕破,当脉脉的温情褪去,这两个字是如此得苍白。
苏莘最终没有接电话,她现在不想听到简亦慎的声音。铃声停止时,她把通讯录里的昵称删掉了,换上了简亦慎的大名。
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淡然地把这个名字也从通讯录里彻底抹去。
美容师的手很巧,呆了一个下午,脸部的浮肿基本都消了。化了个妆,努力换了一个心情,苏莘去了大堂,和约好的田芷蓝碰了面去做美容的时候,苏莘才发现,她住的酒店就是田芷蓝工作的那一家,和香悦大酒店同属一家酒店集团,
江媛媛的晚宴非常私密,设在了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从三十八层的高度往外望去,视野开阔,整个新塘江的夜景一览无遗。
参加晚宴的以女性为主,有明星、名流等等,当然还有阔太太。进场的一个个都精心打扮过了,无论是妆容还是礼服,都有一种争妍斗艳的感觉,令人目不暇接。
江媛媛在门口和人说话,田芷蓝和苏莘一进来,她便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简太太,我一直怕打扰你,都没敢往你那里送请柬,昨天田小姐跟我说你要过来,我高兴极了。”
苏莘客气地握了握手“芷蓝临时和我说的,贸贸然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冒昧了。”
“不会不会,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太太肯出席,简直就是蓬荜生辉。”江媛媛恭维道。
两人一边说着客套的场面话,一边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江媛媛的五官并不能说是漂亮,但很有特点,皮肤呈健康的浅蜜色,一看就是经常参加户外运动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是眉眼间飞扬自信的神采,让她有种令人过目不忘的独特魅力,怪不得会吸引了两位优秀的前夫,也怪不得离婚后也能在安州的富豪圈子里站稳脚跟。
苏莘笑了“jenny,我们能不能不要互相恭维了其实我今天就是来取经的,坦白说,我对你投资的那部电影很感兴趣。”
江媛媛也笑了“只要不是对伍仔感兴趣,我们都可以愉快地交流。”
伍仔就是江媛媛私底下交往的小男友,叫伍成卓,在那部大爆的电影里饰演了一个配角,目前人气高涨。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聊了一会儿,外面又有客人过来了,江媛媛只好歉然让她们自便,她过去迎宾了。
晚宴采用了环形设置,中间是一个小型舞台,餐位不规则地安排在周边一圈。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苏莘和田芷蓝在一丛巴西木旁边的餐位上坐了下来。
按照策划,今天的晚宴将会比较轻松,有轻音乐的欣赏,有明星的助阵,还有慈善捐助,最后还有全体合影。
田芷蓝要去盯下属的筹备和组织,匆匆喝了两口水便暂时离开了,苏莘一个人拿着香槟,靠在椅背上神思恍惚了起来。
舞台上的小提琴手,正在和乐队一起演奏着一首老歌,温柔缠绵的旋律在夜风的轻拂中徐徐而来,勾起人心底的回忆。
隔着巴旦木,有几个阔太太们在闲聊,声音忽高忽低,传进了苏莘的耳朵,一开始聊的珠宝首饰,后来慢慢地就聊起了豪门八卦。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谁家有了女儿,当妈的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不留神就丢人了。”
“呦,有儿子怎么就了不起了生女儿的这是怎么得罪你了”
“别生气,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苏家那小女儿,你没听说吗昨晚有了一个笑话。”
一听有笑话,太太们都好奇地追问了起来。
“哪个苏家”
“什么笑话,快说来听听,别卖关子。”
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哎呦,就是苏廷允他女儿啦,她老公简亦慎昨晚单独去给一个大提琴捧场了,还特意上去送了花,你们说说,这让当老婆的脸往哪里搁”
太太们都笑了起来。
“原来是那位千金啊也真是丢脸,才结婚几年就管不住老公。”
“苏莘哪里管得住简亦慎,当初她死皮赖脸倒追才结的婚,听说简亦慎一个眼神,她就乖乖不敢吭气了。”
“这哪至于这么没骨气啊听说也长得很漂亮,家世又不差。”
“这可真是教训啊,女孩子千万不能倒贴,看看现在,老公都拿捏不住,成了笑柄。苏廷允也是,老婆不在了就这么纵着女儿,啧啧。”
“哐啷”一声,香槟杯掉在了地上碎了,太太们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旁边的侍应生急急地跑了过来“这位小姐,你没事吧站在这里别动,小心别踩到碎片了。”
地上的玻璃渣和酒水很快就清理干净,八卦声也戛然而止了。
苏莘深吸了一口气,拿着香槟慢悠悠地来到了太太们的面前,举杯一笑“诸位,很荣幸啊,能成为你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太太们尴尬不已,各自往后靠了靠,齐齐地看向中间那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
“这大家都是随口说说而已,也都是事实,没有造谣,简太太你不喜欢听,我们以后不说就是了。”女人挤出了一丝笑容,那声音带着明显的安州口音,正是刚才刻薄地嘲讽苏莘“没人教”、“倒贴”、“没骨气”的主力军。
苏莘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入了手心,一阵痛意袭来。
嘲讽她可以当做没听见,可为什么要牵扯上她的爸妈
“洪太太,我也听说了一个笑话,前几天洪先生在外面养的小蜜生了个孩子,洪太太怕家产被分了上门去闹了一场,结果闹错了人,被洪先生打了个耳光。”她徐徐地道。拜爱八卦的郑茗潇所赐,豪门里的秘辛,她耳闻了很多。
洪太太的脸忽地涨红了“你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洪太太心里该有数吧,”苏莘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我倒是觉得,我有点理解洪先生了,毕竟洪太太每天这样口无遮拦还开天眼惦记别人家有没有倒贴的,太没家教了,要是我,我也想给人一个耳刮子,好让我清净一下。”
“你”洪太太这下被戳到了痛脚,怒叱了一声就扬起手来朝着苏莘扇了过去。
苏莘一偏头,洪太太的巴掌落了个空,几乎就在同时,苏莘拿着酒杯的手一甩,香槟泼了洪太太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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