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有匪君子34

小说:大唐长公主 作者:秋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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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阳长公主的公主府位于朱雀大街东面的坊里, 公主府的西边就是东市。东市靠近三大内, 皇室宗亲和达官显贵都喜欢在东市周围的坊里建造宅第。

    长安不仅米贵, 房更贵,东市周围坊里的房价寸土寸金。

    城阳长公主的公主府是早年前就建好了, 西边是热闹的东市, 东边坊里多是达官显贵的宅第, 也算是闹中取静。

    薛绍住在公主府西面的院子里,庭院里种着垂丝海棠和樱花,庭院中间架了个葡萄架, 那棵葡萄的种子还是护国寺秒空大师特地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架下, 摆了一张圆桌和几个小圆凳。

    此时在大唐, 其实还没有那样的圆桌和小圆凳。

    不过薛绍的庭院却别出心裁。

    那是武攸暨在画国公府一个翻新庭院的草图时,跟太平公主李沄说,他打算在庭院里搭个葡萄架。小公主听了, 啊了一声,跟武攸暨比划了一下,跟武攸暨说葡萄架下可以有个这样的小案桌,小案桌前可以摆放几个圆凳子, 在冬天可以在葡萄架下晒太阳, 在夏天的时候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 多好呀。

    武攸暨一听, 就采纳了李沄的建议。

    薛绍去过国公府那个翻新的庭院, 对那庭院中的葡萄架情有独钟, 回来之后自己也弄了一个,还在庭院的一角挖了个小池子养着一群风水鱼。

    上元节已经过去,到处是一片春意盎然,葡萄架上的葡萄也开始吐露新芽。

    城阳长公主正坐在葡萄架下的圆凳上,在她前方是一张软榻,穿着一身月牙白衣裳的薛绍正趴在榻上,她的次子薛绪正在读书给弟弟听。

    城阳长公主看着幺儿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

    薛绍抬头,看见母亲眉头微蹙的模样,便笑着宽慰“阿娘,绍儿没事,修养一些时日就会好。”

    略顿,又笑着跟母亲调侃道,“您从前总说绍儿待在宫里的时间太长,没空陪您。如今总算有机会待在公主府陪您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傻瓜。”城阳长公主没好气地看了薛绍一眼。

    这种福气,不要也罢。

    儿子一天天长大了,次子薛绪也已经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再过几年便要到她的绍儿了。

    城阳长公主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薛绍的脑袋,温柔笑问“绍儿饿不饿,等会儿午膳可有什么想吃的,你跟阿娘说,阿娘让厨房去做。”

    薛绍笑着将母亲的手拉下,“绍儿已经长大了,阿娘不要总是摸我的脑袋。”

    长阳长公主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管绍儿是否长大,永远都只是阿娘的孩子。”

    薛绍没跟母亲争辩,只是跟母亲说了几样家常的菜,说那是他今天想吃的菜式。

    城阳长公主听了薛绍的话,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薛绪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书卷成柱状,敲了一下阿弟的脑袋,取笑说道“阿弟昨天才说吃腻了这些菜式,怎么今日又想吃了”

    薛绍“我其实没什么大碍,除了背上的伤口疼之外,也没什么事情,可阿娘总是愁眉不展,我怕她没事做会胡思乱想。”

    城阳长公主对薛绍历来十分疼爱,自从他上元节受伤之后,对他的衣食住行更是亲自过问。城阳长公主身体本就不好,去年秋天生了一场病,年前才康复了。薛绍担心母亲日愁夜愁,又愁出病来,因此没事也会找些事情让城阳长公主去张罗,好让她没空瞎发愁。

    薛绪闻言,忍不住取笑道“我记得阿弟小时候,总是我和阿兄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十分乖巧,心中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哪像现在,脸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打着鬼点子。

    薛绍侧头,狐疑地看向薛绪。

    薛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薛绍皱眉,“说了不要摸我的脑袋。”

    薛绪哈哈笑着,趁如今的薛绍没有反击之力,变本加厉地在他头上多揉了好几下。

    薛绍“”

    就在薛绍无语的时候,有仆人来禀,说周国公武攸暨和永安县主周兰若到了。

    这天崇贤馆放假,武攸暨和周兰若提前就给公主府送来了拜帖,说想来看望薛绍。薛绍这些日子在公主府待着,平日两个兄长也都在崇贤馆上课,没人陪他,难得有两个小玩伴来看他,陪他解闷,城阳长公主就欣然同意了。

    薛绪听说武攸暨和周兰若来了,帮着把趴在软塌上的薛绍扶起来,再让仆人将两位小贵客引领进来。

    薛绍整了整衣襟,坐在榻上。

    穿着一身常服的武攸暨和周兰若跟着仆人走了进来,见到薛绍,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暖暖的笑意。

    两个小家伙见到了薛绍,脚步都加快了,薛绪笑道“我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在给薛绍念书,你们来得正好。”

    周兰若弯着大眼睛,“没事儿,永安来了,绪表兄就可以休息了,等会儿永安替您念书给绍表哥听。”

    薛绪闻言,朗声笑了起来。

    薛绍见到了武攸暨和周兰若,眉目间也是掩不住的开怀,他先是问武攸暨宫里李旦和李显如何,然后又问周兰若“太平如今在宫里怎样了我听阿娘说,那天晚上太平回宫后,见到圣人舅父就哭了。”

    说到李沄,周兰若的神色不由一黯。

    薛绍不由得心里一跳,关心问道“怎么了”

    难道太平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没告诉他

    周兰若抬头,苹果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没怎么,就是我出宫也有好些天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有些天没见到李沄了。

    薛绍愣住,神色讶然。

    武攸暨却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薛绍,“喏,这是太平给你写的信。”

    薛绍闻言,顿时眼中一亮。

    他接过信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件,想要看看李沄跟他说了什么。

    李沄写信的风格跟她平常说话的风格是一样的,她跟少年说那天晚上多亏了薛绍表兄,不然就没有如今的太平了。她本是想出宫到公主府去看望表兄的,无奈父亲是个老顽固,因噎废食,不让她出宫。她十分生气,想绝食抗议,可才饿了一顿,就撑不下去了,想来薛绍表兄也不想见到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太平,只好将绝食抗议这一计划暂时搁置小公主给薛绍表兄写的信洋洋洒洒写了满满几页,除了说自己无法出宫外,还叮嘱少年在公主府里好好养伤,她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老顽固父亲,争取早日出宫。

    薛绍光是看着那飘逸秀丽的字体,就能想象到此刻的太平表妹该是什么模样的。

    少年的眉间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就在少年看李沄的书信时,武攸暨已经被薛绪拉走了。薛绪已经到了快要说亲的年纪,城阳长公主打算将他住的院子重新修缮,薛绪拉着武攸暨去看他的院子了。

    周兰若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坐在软榻上的薛绍。

    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常服,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场景安静而美好。

    周兰若看得有些发愣,有些不明白薛绍表兄长得比小娘子还要俊俏些,到底是要闹哪样。该不会哪天他走在街上的时候,便有无数小娘子朝他扔鲜花,一口一个薛郎吧

    就在周兰若思索着的时候,薛绍已经看完了李沄给他的书信。

    周兰若“绍表兄,太平在信里说了什么呀”

    薛绍低头,小心地将那两张信纸顺着皱褶折好,等到他将信纸重新放回信封后,他才抬头冲着周兰若笑,语气十分淡然,“没说什么,就说等她能出宫的时候,会来公主府看我。”

    周兰若不信他的话,如果只说这么一件事情,太平哪能洋洋洒洒写好几页纸

    周兰若心中不信,嘴上却不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薛绍。

    薛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攸暨呢”

    “攸暨表兄么绪表兄说他的院子要重新修葺,拉着攸暨表兄去帮他看院子啦。”

    薛绍“哦”了一声,笑道“攸暨在这些方面有长材,难怪二兄这么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了。”

    周兰若闻言,表情顿时有些怪异。

    薛绍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周兰若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绍表兄今天说起攸暨表兄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呢。”

    薛绍和武攸暨两人是小玩伴,两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挺和谐的,明明各自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可每次说起武攸暨的时候,周兰若都会觉得薛绍表兄心里或许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的。

    可今天听薛绍说起武攸暨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薛绍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兰若。

    周兰若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跟他对视。

    两人大眼瞪小眼。

    薛绍笑了,他本想伸手去揉一揉永安小表妹的脑袋,但却因为抬手的动作牵扯到伤口,只好作罢。

    只听得薛绍用那温和斯文的嗓音说道“嗯,确实有些不一样。”

    周兰若

    薛绍“过去是我狭隘了。”

    薛绍记得他和太平第一次见到武攸暨,是在清宁宫。那时太平表妹还不到四岁,小小的一只,漂亮可爱。她一见到武攸暨,就十分高兴地送了一个金算盘给武攸暨,然后拽着武攸暨的衣袖问东问西,热情而友善。

    后来武攸暨也入宫了,住在宫里。太平对武攸暨这个小表兄从来都十分关心,武攸暨喜欢的算学,太平也略有涉猎,武攸暨画的草图,太平带着喜欢画画的永安一起去替他看,跟他商量怎么改会比较好林林总总的许多事情,总让少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毕竟,相比起得到太平那么多注意力的武攸暨相比,他在读书背书写文章这些事情上,从小到大都被太平全方位碾压或许,他在太平心中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只是因为母亲是长公主的关系,所以才讨了太平的一声表兄。

    可是那天晚上,他因为受伤无法再带着太平躲开那两个高丽人时,他叫太平先走,太平却没有听他的。

    那个娇贵的小公主,不仅没有先走,还很勇敢地用暗器刺瞎了其中一个高丽人。

    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凶险,少年也受了重伤吃了大亏。

    劫后余生,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心中感觉却是温暖而感动。

    逃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可太平在生死关头之际,都没有撇下他。

    薛绍觉得自己过去只看到太平对武攸暨的好,心胸太过狭隘。

    薛绍笑着跟周兰若说“我这一剑挨得其实也不冤。”

    周兰若顿时汗颜。

    绍表兄怕不是在公主府待得闷坏了,哪有人自己被人拿剑劈个半死之后,还高高兴兴地说不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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