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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很奇怪,会在某一个瞬间, 觉得另一个人英俊好看得不可思议。
李沄知道苏子乔一直长得很好看, 他的五官是那种透着冷感的俊, 不笑的时候, 整个人散发着疏离感。这些年他驻守西域,身居高位,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威势与那冷清疏离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看着眼前的俊子乔, 忽然有些移不开眼。
春日的湖边,清风带着水汽和芳香拂来,鸟儿在湖边的杏花之上叽叽喳喳。
苏子乔的声音很平静, “五郎君去紫宸殿时,可想过有些事情并非是眼睛所见的那样简单。”
斩杀战俘之事, 背后的牵扯错综复杂。
说到底, 是皇后殿下与圣人双方势力的角逐。
如今虽然事过境迁, 但李沄是圣人和皇后殿下的心头肉,若是不小心卷入这些权力的角逐之中,日后难过的只会是她。
李沄眨了眨眼,目光从苏子乔的脸上移开, 落在了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只听得五郎君笑着说道“哎, 当时没想那么多。王百川让宫人到了丹阳阁,说阿耶在紫宸殿大发雷霆,担心他会气得头疾发作, 让我过去看看。我也是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子乔顶撞了阿耶, 还被罚跪呢。”
苏子乔“”
李沄“我跟阿耶说反正他看你碍眼, 干脆让你回家算了,省得他回长生殿时还见你跪在雪地里,平白无故的又火大,得不偿失。阿耶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让你回去了。”
苏子乔“”
苏将军没忍住,看了五郎君一眼,再看一眼。
一袭紫色常服的五郎君脸上是揶揄的笑意,语气也很轻快。要不是那天装着驱寒汤药的水袋还在将军府里,他几乎都快信了李沄的瞎话。
李沄不想再说这些事情,转身沿着方才来时的小路往回走。
“回去了,永安该等急了。”
苏子乔站在湖边,看着那个深紫色的背影,嘴角微扬了下,随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李沄回去之后,就被永安县主拉着手不放。
五郎君坐在杏花树下,慢悠悠地煮着茶,耳边是永安县主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说从前春天到了她们如何,会跟绍表兄、攸暨表兄他们一起玩,然后说自从她嫁了宋璟之后,只能跟宋璟玩了,心中虽然不曾觉得寂寞,但很不习惯。
李沄往案桌上的白釉荷花杯倒了一杯茶,茶汤被她分成了一个笑脸。
她默默地听着周兰若的话,心想永安大概是在跟她撒娇在宫里的时候,永安县主总是为小公主操心,极少撒娇。
难得永安县主会撒娇,李沄心里感觉十分新奇,也十分纵容。她笑着将白釉荷花杯塞进周兰若的手里,“说累了吧,喝点茶。”
周兰若一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杯热茶,又抬头看向李沄。
“太平。”
“嗯”
“是不是嫁人了之后,从前那样的时光就再也回不来”
李沄抬眼,看向周兰若。她笑着纠正周兰若“不是因为你嫁人了,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周兰若的眼里有些微红,她轻声说道“我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听说,苏将军在紫宸殿顶撞圣人舅父的时候,你去了紫宸殿。”
永安县主话语至此,就没有再往下说。
李沄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三兄给我送了一把名琴,我要去找阿耶试音,谁知他不在长生殿。那天可是下着大雪呢,我想着可不能白跑一趟,便去了紫宸殿。恰好,就遇上了。”
周兰若满脸不信“就这么巧”
“嗯,就是这么巧。你要是不放心,要不要去问一下槿落和秋桐”
周兰若默默地瞅了李沄一眼。
槿落秋桐就是太平的传声筒,太平说什么,槿落秋桐就说什么,她能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永安别多虑,我有分寸的。”
周兰若捧着手中的白釉荷花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忽然,周兰若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拉起李沄的一只手。
李沄
周兰若将李沄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脸上带着些许羞怯的笑意。
李沄愣住了。
周兰若朝她眨眼,笑声说道“宋郎都不知道呢,太平是第一个知道的。”
李沄“”
永安县主周兰若有喜了。
杏子林里的别业一阵兵荒马乱,宋璟对着永安县主,都不敢碰她一下,生怕将她给碰坏了。
李沄看着宋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
苏子乔淡定地站在庭院中看着兵荒马乱的众人,又看向笑意盈盈的五郎君。
春风微凉,已经将近傍晚。
李沄该要回宫了,但她还在陪着周兰若。
“要不你今晚留在杏子林吧”周兰若侧头看向杏花树下的李沄。
周围很安静,只有鸟儿在枝头叫唤的声音。
“我留在杏子林,子乔和暗卫们怎么办”李沄笑着反问。
周兰若看着李沄,欲言又止。
李沄“想说什么呢”
周兰若手里把玩着一朵落下的杏花,轻声说道“太平去年就及笄了,我今年居然就要当阿娘了。太平,或许不久,你就要下降了。”
李沄听到有些无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兰若“薛绍表兄挺好,攸暨表兄也不错。我知道在你心中,不管是绍表兄还是攸暨表兄,都像兄长一样。可圣人舅父和皇后舅母若是要为你定亲,你可怎么办啊”
不管太平下降给谁,都会影响两个表兄之间的感情吧
李沄笑着安慰她,“没事儿,我出家了。永安忘了吗我现在是逍遥真人。“
“不要敷衍我,我是很认真跟你说这件事情的”周兰若蹙眉,音量提高了。
李沄徐徐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周兰若。
周兰若“你、你怎么这么看我”
李沄“永安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
周兰若“”
李沄面无表情地控诉永安县主“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永安有了你的宋郎,就对我这么凶。”
周兰若“”
李沄施施然站了起来,她看了周兰若一眼,笑着宽慰道“好啦,逗你玩的。都是快要当阿娘的人了,哪来那么多的心思为我操心”
周兰若皱了皱鼻子,语气有些郁闷,“我是关心你。”
李沄笑着俯身,一只手搭在周兰若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我知道永安关心我。但是呢,我也关心永安和小外甥,这些日子你还是乖乖在杏子林里安胎,嗯”
五郎君的一双眸子十分专注地望着永安县主,纤长的睫毛又浓又翘,眸光温柔多情,周兰若看得有些发怔。
太平天生是美人坯子,还是宜男宜女的美。
这不,太平是五郎君的时候,就是端着清贵潇洒的模样,她若是愿意,眼角一挑,那双天生的含情目便深情款款。
宋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五郎君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放在周兰若脸上“揩油”的模样。
宋郎君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五、五郎君”
李沄微微侧首,看向宋璟。
宋璟黑眸睁圆了,看向她的眼神像是看登徒子似的。
李沄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将放在周兰若脸上的手收了回来,她低头整了整袖口,“宋郎君,何事”
那淡定自若的模样,仿若她才是此间的主人一般。
宋璟一口闷气噎在胸口,但又不能发作,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声说道“天色已晚,若是再耽误,宫门关闭前,五郎君未必能回去。”
“知道了。”李沄声音淡淡的,她望了宋璟一眼,随后又低头在周兰若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看得宋璟心头有些浮躁。
也不知道李沄跟周兰若说了什么,周兰若皱了皱眉,然后又看了宋璟一眼,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离开杏子林的时候,李沄没让周兰若送。
宋璟陪着李沄走出杏子林。
苏子乔已经将白雪牵了过来,惊鸿也站在马背上等着。
李沄笑着摸了摸白雪的鬃毛,回头看向宋璟,“宋郎君方才好像喝了一坛醋啊。”
宋璟瘫着脸否认,“没有的事。”
李沄睨了他一眼,一点儿也不留余地,“永安自小便是在宫里长大的,在嫁给你之前,她与我一起在丹阳阁,同吃同住十二年。”
宋璟的脸更瘫了。
李沄看着宋璟木然着一张俊脸的模样,继续补刀“永安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你别在意。我刚才临走的时候,已经教育过她了。”
想到方才五郎君教育永安县主时的场景宋璟实在很难开怀,他“哦”了一声,要笑不笑地问道“那璟是否要感谢五郎君”
李沄却拂了拂袖,十分心安理得的模样,“嗯,谢罢。”
宋璟“”
夕阳西下,苏子乔和李沄的坐骑并排前行。
李沄说她想多看一会儿长安城外的夕阳,不想那么快回宫。
于是在夕阳的照耀下,她便和苏子乔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
苏子乔想起方才宋璟气到面瘫的模样,内心十分同情。
“五郎君心中既然希望永安县主和宋璟感情和睦,何必刺激宋璟”
“我没有刺激他。”
苏子乔侧头,看向李沄。
李沄迎着苏子乔的模样,问道“永安县主这般伶俐剔透的人,宋璟娶到她,难道不是天大的福气”
苏子乔心想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是不是福气倒不是旁人说了算的。
但宋璟对永安县主,确实十分钟情。
所以苏子乔点了点头。
李沄又问“我堂堂一个公主,尚未下降,如今却要教永安县主夫妻相处之道,难道宋璟不该感谢我”
苏子乔想起宋璟从李沄那里得知周兰若有喜时的模样刚才的十分同情变成万分同情,已经出嫁了的永安县主,似乎还没能将宋璟当成是她最值得信赖之人。
苏子乔默了默地看了李沄一眼,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你看,永安从前跟我同吃同住是事实,她将我视为最重要的人也是事实,我在她心中比宋璟重要也是正常,这怎么能说是刺激宋璟呢”
“而我,方才还跟永安说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应该是宋璟才对。难道宋璟不该感谢我”
李沄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几分刁蛮几分不甘。
还是不甘心自家的白菜被拱了,非得给宋璟找点不痛快。
李沄念叨了两句,又觉得没意思,直接跟苏子乔下结论“宋璟对永安稀罕得不得了的模样,对她肯定是万般呵护的。我惹他不痛快,他只会自己窝火,绝对不会到永安那里嚼舌根的。”
苏子乔心中无声叹息,温声说道“宋璟心中未必会感谢五郎君。”
李沄却毫不在乎的模样“哎,谁要他感谢我只要永安心里有我就好了。”
苏子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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