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失效(效二)

    王熙臣听到赵略喊他哥,觉得怎么这么乖

    王熙臣、赵略, 一个王家一个赵家, 两家世交,他们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因为王熙臣比赵略大了将近两岁, 所以赵略小时候一直是喊他哥的。当然大了以后, 赵略就开始没大没小喊他名字。

    难得听赵略喊一次“熙臣哥”, 王熙臣感觉更加奇怪了。

    上一回赵略这么乖还是惹赵老爷子生气的时候。

    “看那。”赵略拍在王熙臣的肩膀上, 令他的视线转到了赵略先前一直在看的黄牌上。

    黄牌上的字立马映入眼帘。

    不是王熙臣想象中的交通规则, 而是触目惊心的话语。

    一万一年生命缴费

    在理解那些话的意思后,王熙臣的呼吸瞬停。

    一瞬间像有块冰堵在了喉咙,压得他脑袋缺氧,一小股凉气直窜四肢。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恶作剧, 但他不得不根据之前的怪异情况而思考其可能性。

    他宁愿自己不认识这些字,但那些字的意思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地钻磨, 将本来不可怕的字体渲染成可怕的景象。这块牌子本身就好像有着奇特的想要使人去相信的力量。

    “这是真的。”

    而赵略的话令他辛苦建立的怀疑崩溃。

    他王熙臣会死在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

    就在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恶心想吐的时候,他的肩膀上一紧,带有热意的手掌隔着单薄的秋衫重重一按。

    王熙臣回过神,看到赵略微垂的眼睫。

    赵略神态专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眸, 露出一个不同于轻笑的灿烂笑容。

    “别怕。”他说。

    距离赵略第一个发现黄牌反面的字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收费站的收费规则, 除了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大家也都用自己的方法做出了缴费以外的尝试。

    虽然有着几个怪异的先例, 但人不可能那么快地相信。

    有人乘车原路返回,但一直在打转。有人步行穿透道路两边的树林,也是无奈地从另一边出来。

    有人强行开过收费站, 被电子音以“企图逃费”的理由警告后晕了过去和那个女人死亡的爸爸一样。

    有人尝试攻击收费站,后果和上一条一样。

    总之,随着试探全被收费站毫发无伤地接下,大部分人明智地选择了排队。

    最前面的是大巴车的司机和乘客,司机迟迟不愿上前,想来是不敢。

    因为牌子上的规则讲得不是很清楚,比如“拥有”是什么意思

    近百万的大巴车需要司机去缴费吗司机拥有大巴车吗

    赵略在队伍的末尾,也在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终于,那名手臂抽筋的乘客有些不耐烦又有些犹疑地上前问显示器“这大巴车是公司的,司机应该不用缴费吧”

    赵略在远处说“也有可能是所有人一起承担这辆车。”王熙臣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显示器发出了电子音“是的,大巴车所有者是百游旅行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不是司机和乘客中的任何一人,你们无需为此缴费。”

    司机和乘客都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收费站又说了一句“不是。”

    其他人疑惑于收费站的这两个字,赵略却知道它是在回答自己。

    而从一问一答中赵略也发现这台显示器或者说收费站本身是有思想的,而不只是通过某些科技手段观测到插队者的智能机器。

    “请下一位将手伸进窗户。”收费站催促道。

    继那位父亲后的第一位缴费者出现了。一名乘客率先伸进了手,光棍道“我全身上下就一个摄像机值点钱,满打满算三万。”

    收费站询问“是否计算余额”

    在这名脖子上挂着摄像机的乘客点头后,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显示器上。

    大家都想看余额,在生命收费站里,所谓的余额大概是剩余的寿命

    收费站有办法知道人的寿命什么办法

    赵略隔空发问“你算得对吗”

    收费站立马回答“在您将手臂伸进来后,收费站将根据您的细胞活力、生活习惯等来计算您按照现在的状态最多能活的自然寿命,收费站无法预测到您今后是否会遇到天灾,因此与任何意外无关。”

    收费站的解释倒是意外地科学。

    摄影师的余额显示出来“41”。不出意外,不改变生活习惯,他最多还能活41年。

    “是否开始缴费缴费开始后不能随意停止。”

    “开始吧。”

    显示器上亮起了开始缴费的按钮,数字“00”也变成了“05”。看来这名乘客算得不准,他要缴纳的是五年。

    “怎么会多出两万”摄影师吓了一跳。

    “您登山包里的一批玉雕里有一个市场价值两万。”

    摄影师惊喜起来“居然有一个真货在里面”说完连忙打开包查看。

    而在他缴纳完跨步走过收费站的时候,数字跳到“00”。他的表面完全没有异样,就像只是简单跨过了一道坎一样。

    “这收费站看来还能鉴定古董的真假。”赵略吐槽。

    摄影师对自己失去了五年生命不是很在意,但赵略从中嗅到了危险。

    缴费不能随意停止,但他们要缴纳的数字却是在开始之后扣费,那也就意味着,一旦哪里算错了,余额不够的话,会死。

    在赵略对王熙臣说出这一点时,声音被旁边的人听到,那人顿时喊大家仔细算好拥有的物品价值。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一件一件地算起来。

    王熙臣也将车里的东西全部拉了出来,望着一地零落,他一时有些沉默。

    “帕拉梅拉,我记得起步价一百万”赵略摸了摸保时捷火山灰的表面。

    “我选配得比较多。”王熙臣不自觉地揉起额角,神情阴郁。

    “落地多少”

    “一百五十二万。”

    “你衣服呢”

    王熙臣穿的是一件奢侈品牌的廓形夹克,想了想,说“不记得了,估计两万左右。这一身加起来鞋子贵点,一共八万。”

    “今天没来得及戴手表之类的,车里的装饰加上手机,大概九万。”

    15289=169。

    王熙臣必死无疑。

    赵略瞅着那个被重新装起来的多肉,他对王熙臣来不及戴手表却有空将多肉摆在车上表示不解,但这是好事,否则一块手表比车都要贵。

    “你呢”王熙臣叹着气,“你箱子里都是衣服吧”

    赵略摇头“箱子是空的,我没想走,怎么会放东西进去。”

    但是箱子本身就要四万,他左手上的菩提串两万,一身衣服大概五万,降噪耳机因为是该品牌直接送的,赵略记得很清楚,还没发售,市场价估计在两万。

    4252=13。

    他也没有戴手表和昂贵的饰品,所以这个数字居然不是很大。

    “十三万。”他说,目光看向慢慢往前移动的队伍。

    和他们穿着装饰动辄上十万相比,其他人一身大多不到一万。

    所以他们中很多人只需要为汽车付费。

    不到十万的车,十几万的车,二十几万的车,乃至三十几万的车。他们的生命余额都是够付的,也有人作为没有车的乘客被抹去零头一年都没有缴纳。

    王熙臣累了蹲下,盯着裂了口子的盆栽,突然眼睛一亮,说“赵略你说,盆栽算吗像盆栽一样,我如果将车砸了”

    那是不是就不需要为车缴费了

    剩下的17年他应该受得住不会惨到英年早逝吧

    要是真那么惨的话,他就把衣服烧了。

    赵略在他头上拍了一把,笑道“不行,不信你看前面。”

    王熙臣抬起头,从地上起身,看到赵略正往前走去。

    一抹极细的寒光从赵略的指尖掠过。

    王熙臣定睛一看,发现赵略从衣服内侧的袋子里转出了一把小刀。

    薄薄的刀片围绕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转了一圈,硬是让王熙臣将疑惑全部咽了下去。

    “前面有人试过砸车,毕竟就算付得起也不想白白失去十来年的生命,可惜规则这一点说得很清楚。”王熙臣听到赵略远去的声音。

    王熙臣恍然。

    牌子上说[在进入这条路之时您所拥有的一切物品。]所以进入后再毁坏是没用的。

    他就看着赵略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像一只轻盈优雅的猎豹,小刀在他手上旋转。

    他不明白赵略要做什么,但他当然相信他。

    赵略与一个握着手机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们在一瞬间对视。

    王熙臣猛然间一惊,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两者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然而很快,那个男人下意识低下了头。

    两人相安无事,一个留在原地,一个继续前进。

    王熙臣打量着那个低头的男人,注意到他正是那个在赵略上车时隔着一块地方打电话的人。

    男人不知为何有些惊慌,然后他举起了手机。

    王熙臣慢慢靠近他,居然听到他在打电话。

    在这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

    男人说“韩大哥,我到一号主神空间了不,没有出事,就是有一个人我有些害怕”

    男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措心虚地放下手机,而与此同时,队伍已经僵住了,因为终于有人的余额不够了。

    余额不够的人开了辆二十几万的奥迪,但他的余额只有二十年。

    他的妻子就站在他的身边,一时间也没法去管自己的丈夫原来顶多只有二十年好活,她只知道丈夫现在就要死了,像旁边发呆的女人的父亲一样。

    丈夫发着抖,感觉到了其他人没什么大感受的恐惧。

    说真的,这个生命收费站并不恐怖,它的态度非常地温和,远远比不上一些欧美电影中汽车旅馆、荒山野人的惊悚桥段,它似乎只是在按规则办事,大家的疑问也堪称详细耐心地回答了。

    到目前为止,起码是大家所看的现在为止,只死了一个人。

    真要说的话,这个收费站有些“仇富”。

    这位短命的丈夫也不过能怪自己天生命短罢了。

    已经缴纳了生命的人站在收费站的另一边,有的同情,有的漠不关心,有的甚至有着隐晦的幸灾乐祸。

    奇怪的是,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缴纳了十年以上生命的人在为失去的年岁痛心。

    当生命被算成冰冷的数值,人类会失去敏感性,而再当这些数值被提前消费,人类很难意识到自己真正失去了什么。

    不要说仅仅一年的时间,光这一年是与家人相伴的一年,是被工作和休息塞满的一年,是由三百六十五天组成、一天天度过的一年。

    这一年也许是一名垂死病人苟延残喘之余的希冀。

    也许就是这一年改变了世界,改变了全人类。

    也许就是这一年

    不止一年。

    赵略清楚地知道收费站隐藏的险恶用心,人们失去的是未来的可能性,是本该有的年岁所承载的珍贵东西。

    而且当得知自己还能活多少岁后,一个人的未来就完全改变了。

    赵略也理解那份不在乎就仿佛自己本来就只能活剩下来的岁数一样。

    而且除了不在乎,大家又能怎么样呢。

    在现代社会里,买车、买衣服、买饰品的代价不都是用生命赚来的钱吗

    一年又一年,工作,工作,工作,休息。一个工资一般的普通人一辆奥迪花了近十年的存款,为之努力了十年,再赚钱,买买买。

    年轻时以命换钱,年老时花钱买命。

    这个生命收费站,其实啊,只是放大了前者的代价,而赵略要做的,与之相反。

    “各位。”赵略转过身,面对众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他的话语令人下意识安静去听。

    “我出两百万,买每个人十年。”

    假如有人出两百万,买你十年生命,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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