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容失效(二五)

    “你不要抗拒。”加斯帕德说。

    堕落的小天使们缓缓睁开眼睛,而赵略慢慢闭上眼睛, 陷入不知是否和天使们一样看到的黑暗中。

    赵略做了一个梦。

    很难说是不是噩梦。

    有天, 赵略从国外回来没几天, 感觉妈妈心事重重。

    终于赵言佳拦住赵略, 一人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的池塘边。

    赵言佳的脸色很严肃,对赵略说“你自己在国外有两年了, 你已经长大了。”

    赵略奇怪“妈你不会要给我相亲吧”

    赵言佳一丝笑意也没有,她看着赵略逐渐收起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有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赵略,这件事她想了很久, 直到他们一个敢于说出一个敢于接受她才会说出。

    赵略想了想,问“是说爸爸吗”

    赵言佳一怔,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过赵略的话像是给了她思路, 她开始慢慢讲述自己和一个男人的故事。

    赵略往池塘里扔着喂锦鲤的饵料, 看着阳光映入池塘。

    妈妈故事的基调也从太阳初升般的光芒灿烂到被鱼嘴咬过的破碎不堪。

    这个故事只是个铺垫, 妈妈用一段话承上启下。

    她说“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 她的前半人生就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不管她以前有多骄傲,后半生都失却了一颗全为自己的骄傲的心。”

    后面的半句则是“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那她也不会只是一个女人了,她是孩子的母亲。”

    赵略停顿了一下,问“然后呢”

    妈妈不说话,看着因为赵略不再投饵而平静得宛如镜面的池塘。

    那里倒映着一母一子。

    赵略一直是个聪明的人, 他敏锐地从赵言佳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的意思。

    他感觉自己的舌尖被削去了一截,痛及尖锐,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就像一把刀“你后悔爱上那个男人,也后悔生下我”

    赵言佳一时沉默。

    爸妈会不会后悔生下自己这其实是每个孩子都会有的疑问。

    对于赵略这样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如果见到父母的一方辛苦忍受则会更加地怀疑自己的存在给家人带来的压力。

    赵略觉得不对,因为他的妈妈并不辛苦,赵言佳并没有因为生下赵略而背上沉重的苦难,赵略自己甚至从没因为没有爸爸而多么难受,他有很多人爱,他是无数人艳羡的赵家少爷,他妈妈也是没有受过生活苦难的赵家曾经的大小姐。

    但他忽然间呼吸难受,一呼一吸间,他仿佛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情绪。

    他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他没有外公、没有舅舅、没有其他家人,他没有家财万贯、没有好友如云、没有世人艳羡。

    一直一直,他那个他只有妈妈。

    他的质问仿佛不是为了自己问出来。

    也许是他的表情令妈妈感到心疼和心痛,妈妈的眼泪唰得流下来,再也不肯说下去,只说自己从没有后悔过生下赵略,只说自己只是觉得有责任告诉赵略为什么他没有爸爸。

    赵略抱了抱她,特意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待妈妈走后,他打了几个电话给亲戚,问了些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从这些问题中拼凑出一个真相

    妈妈想过去打胎。

    就像一些怀了渣男孩子的女人一样,她们是会去打胎的。在怀孕之前她们尚不知道男人是渣男,所以无从责骂她们没有避孕的意识,非要说她们未婚先孕也未免苛责。

    在怀孕之后她们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渣男,所以她们不为渣男生孩子的行为也不应该受到外人的指指点点。如果外人不冷不热地说上一句“孩子是无辜的”,却是把沉重的枷锁拷在了女人的身躯上。

    人们理应心里有数,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在社会上是什么样的处境。

    赵略也清楚,妈妈的人生不该被一个孩子捆绑住。

    很多这样的女人终究是不忍心打掉血肉相连的孩子,她们很多,到了医院,听了孩子的心跳,听了医生关于人流的恐怖描述,落荒而逃。

    不管赵言佳是因为不忍心、不舍得,还是为了让自己坚强和成熟起来,还是因为自己并没有普通女性那样大的压力,总之赵略被平安地生下,近二十年他感受到的母爱之深能够让他没有芥蒂地接受母亲想过打胎这一事实。

    他将鱼饵捏在指间,伸进池水中。

    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去想这件事情,却不知为何有些神思不属。

    他在想如果妈妈当初没有留在赵家而是选择离家出走,那她会不会真的抛弃自己

    一个与事实相反、毫无价值的预设却让他出了神。

    正想着,皮肤微痒,一条极其少见的白色锦鲤在其他锦鲤的让道中游到他的手边,轻轻撞着他的指腹。

    赵略的耳边传出一句很轻却很笃定的话[不会,她真的很爱你。]

    也许是知晓着前世今生的神明在笨拙地安慰自己,赵略接受妈妈的给予的真相,也接受神明的安慰。

    他再也没去思索过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他很突兀地划过一个想法妈妈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她不仅是想过打胎,她也真的去做过了。

    她只是没有成功或者说成功了,但胎儿还是活了下来。

    因为他赵略,生来有龙守护那个曾经流传的逸闻是那么说的,不是吗正因为大家知道她做过什么,所以当孩子好好地活下来时,这种有神龙守护的事才这么地令人相信,不是吗谁会真的因为护士的一句“宝宝旁边有什么东西”而傻傻地相信有龙啊。

    赵略从小到大准到不行的直觉让他觉得他想的是真的。

    说来好笑,他被自己的一个直觉猜想给气到了。

    大晚上的请朋友喝酒,甚至将脾气撒在完全无辜的王熙臣身上。

    当似真似假地告诉王熙臣这件事的时候,他在想要是王熙臣要是骂他妈妈,那他就骂王熙臣,要是王熙臣知道这是个赌约而生气了,他就狠狠骂自己,要是王熙臣不以为意,那他也跟着不以为意。

    结果王熙臣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比赵略自己还要惶恐。

    好像,王熙臣在害怕赵略真的差点就不在这个世界,惶恐赵略话里话外把自己当怪物

    望着他恐惧之后浮现的近乎于苍白的安慰神色,赵略以一个笑话作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信号。

    他笑,王熙臣也只好跟着笑。

    告一段落。

    只有一句话从梦中浮现,像白色锦鲤浮出水面时划开赵略的倒影,将倒影击碎,将梦境击碎。

    我是什么呢

    我是赵略。

    我是林行韬。

    赵略睁开眼睛,思绪在一瞬间的清明后转而茫然。

    茫然的思绪中,鼻尖碾碎花瓣的清甜香味格外得清晰。

    揉了下惺忪的眼睛,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玻璃窗旁的垂直梁柱,冷淡华丽的家具和高而层次感的天花顶令这个房间不像是人睡的卧室,而是像是供奉神明的殿堂。

    过了一会儿,他才掀开被子,挪着身体坐到了床边。

    他面对着近处的、不知在床边等了多久的加斯帕德。

    加斯帕德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从头到脚连褶皱都少有。他金色的长发就像这件苍白得如同裹尸布的袍子一样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房间里其实也点微微的风,但这点风仿佛也在修饰着每一根发丝。

    他坐姿不是特别端庄,却极其优雅,膝头摆着一本书,在赵略坐好时,正慢慢地翻过一页。

    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赵略衣物摩擦间的细微响动让透过这个房间的阳光暖得灼痛人心。

    赵略动了动腿,膝盖与加斯帕德的膝盖相碰。

    他问“我睡了多久”

    加斯帕德一停,抬起头,回答“三天。你完全可以接着睡下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还真就躺赢啊,赵略想。

    “你在看什么”赵略问。

    加斯帕德说“深挖母爱,楚天著名教育家所作。”

    他念出了正在看的一段话“有的人太高估母爱,人类最脆弱的时候恰恰是在母体的时候。那时候人类的生死不受任何法律保护,因为他们只是一团肉,一团会呼吸的、攫取着母亲营养的肉。”

    一团肉。加斯帕德神色平静地望着赵略,完美的面容上没有女性的柔美,却有着细腻的梦幻感,在头顶吊灯的渲染下调和出一种近乎于谎言的温柔与宠爱。

    他合起书,说“有的人太低估母爱,人类最幸福的时候恰恰是在母体的时候。那时候的人类不是人类,仅仅是爱所灌注的血肉,唯一的身份就是母亲的孩子。”

    赵略想到他说的“你和他不一样,我和她也不一样”,他问“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

    加斯帕德弯腰,从旁边拿来了拖鞋,说“一个溺爱孩子导致自己只能委曲求全的女人,全心全意地扑在母亲这一个身份上,没了孩子就活不下去,扭曲、可怜、疯狂。”

    赵略穿上鞋子,听到他补充了一句“也有着令我羡慕的地方。”

    他放好鞋子,准备起身,这时赵略先他一步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

    赵略俯视着那双绿色的光雾沉静的眼眸,说了在做梦之后变得很深刻的一段话

    “我经常会觉得,一个女人,她不是三从四德、女德女诫的奴隶,不是从男人身上挖下的肋骨,不是一夫一妻中的妻,不是顶起半边天的劳动妇女,不是为母则刚的代名词,不是任何一种社会附加在她身上、令她更好更坏的身份。”

    加斯帕德勾起一个足以令人跪倒在脚下的美丽笑容“那她是什么呢”

    “她是自己的全世界。”赵略从加斯帕德的眼眸中看到了他自己,他为自己目前的长相稍稍惊讶,继续说,“你是你自己,正如你说的,你是世界的中心,你也该有是自己的时候。你是加斯帕德,那个没有接触到邪神、没有疯狂过的人,你不用为了孩子付出一切,不用委曲求全。”

    赵略收回自己的手,碰到加斯帕德颈部的皮肤,冰冷似蛇。

    他朝着窗口走去,他看到陈珂乐穿着盔甲坐在台阶上,眺望着远处的云朵,侧头看了一眼赵略后,陈珂乐哈哈大笑。

    “你现在长得太”陈珂乐欲言又止。

    “什么”赵略将银发往后撸了一把。

    “算了,我直男审美。”陈珂乐不再说话。

    赵略望着远方,对身后的加斯帕德说“我也是我自己我要亲自去楚天。”

    加斯帕德抑制不住轻声的低语,他磨着牙齿慢慢念着孩子的名字,声音骤然带笑“我和你一起去亲爱的。”

    这三天里,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了。

    在楚天为他们的皇帝突兀驾崩、皇宫遇袭愕然不已的时候,洛林同样再为黑暗力量的复苏、教皇的苏醒不知所措。

    楚天的大街小巷中播放着新闻。

    “昨日凌晨四点,位于东陵地区和西陵地区交界的黑河地带,出现了一支超过一万人的私人武装,其以召唤大军为名严重扰乱社会治安,五点整,军队派出,该私人武装头领当场击毙,武装部队而后绞灭。”

    “昨日下午三点,以狂兽人组织为首,所有公开表明人类与兽人独立的组织及势力受到我军的大规模轰炸,十分钟内全面崩溃,一小支拥有特殊武装的残余部队向洛林地区逃窜。”

    “今日中午十二点,由皇室皇太子下令,中央联盟批准调动,六军全体进入边防地区,封堵任何可能危害国家领土安全、国民生命健康的敌对武装,并于下午一点发出世界通告。”

    “我们不愿将此事归咎于一向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洛林教众国,但是我们需要洛林给我们一个严肃的交待。楚天联盟国全体人类以及兽人沉痛敬告洛林各位事已至此,若无合理交待,则我国必将出动武装力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戳,望洛林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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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悉,洛林教皇已应允于近日访问楚天,其承诺对所有事件做出公开说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三从四德那里是从网上看到的,时间挺久了不太记得,根据印象改了改、补了补。

    新闻的前半段灵感来自从姑获鸟开始中的一段我超喜欢的一本书,更新速度也和我差不多

    陈珂乐的直男审美是觉得赵略那个亚子太美了,像妖。

    赵言佳想过打胎,但没去,以后再说。

    虚假的躺赢赵略躺床上,加斯帕德打世界。

    真正的躺赢一天,赵略、方潮、陈珂乐在圣地里开黑,姬舜远程连线,就在少一人的时候,加斯帕德义不容辞地加入,带其他人躺赢,喷他q。其他人666。加斯帕德略略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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