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莱伊整个人都被死死摁进了尘土之中, 蓬头垢脸, 满脸血污,她趴伏在那里狼狈至极, 仿佛是陷入了魔障一般, 双目空洞,唇齿见还沾着她呕血后的渍迹,不断地喃喃自语,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疯癫状态。
季夏低着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却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原本, 这是一个多美好的神女,可最终毁在了她自己的手上。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已经造了太多的孽了, 哪怕是临死前落得这幅凄惨的境地,依旧不值得一点点的同情。
“夏夏……”
修奈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 从不远处走过来, 他神情紧张严肃, 上上下下地把季夏打量一遍后问道:“夏夏你没事吧, 可有受伤?”
季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残余的兴奋又悄悄爬进了眼中,“没事儿,修奈我和你说啊, 我从出生到现在,打了那么多的架,就从来没想现在这次这样激动亢奋过,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不!这不可能……一定是那里出错了,对!一定是那里出错了!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这次用洛非的神魂,再是一次,一定能行的……”
莱伊趴在地上划拉着四肢,疯疯癫癫的言语又将季夏和修奈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季夏的笑容淡去,面上闪过肃色,她脚上力道加重,将不断挣扎的莱伊有再一次压服回去,直到莱伊不再乱动后才把脚受了回去,然后缓缓举起了寒光利刃的暗黑权杖,现在她要为这个女人犯下的所有罪孽做最终的审判。
“稍等……”
洛非喊住了正要动手的季夏,他苍白着脸一瘸一拐地走近,因为被抽走了神格,刚刚那惊天之战时有离得近被波及得更严重些,这会儿早已去了半条命。
季夏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眼倏地一眯,看小颤巍巍走近的少年,阴恻恻开口:“怎么,你想阻止?她道现在都还想把你扒皮抽筋东山再起呢。”
洛非被她杀气腾腾的目光盯得喉头一噎,差点背气直接就去了,他咳嗽一声,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不、不……不是,她的罪孽太多,您的审判是公正的,小人不敢求情饶她一命,只是……只是她终究是我的亲生母亲,小人、小人……”
少年颤抖着闭上双眼,双膝弯曲,重重地跪在了季夏的跟前,“小人只能舍了脸面,请求您能留下她完整的尸身,她曾也是骄傲的女神,只是走岔了路,小人想葬了她,使她也不至于灰飞烟灭从此以后再寻不见一丝痕迹,小人恳请王成全。”
洛非喊季夏喊的是“王”,而并非和其他光明之神一样称她黑暗神阁下,这个孩子……
季夏本打算就是要将莱伊肉身神魂完全毁灭的,但看着洛非满含期待的黑眸,没由来地一阵心软……罢了罢了,就当是看他父亲的面子上吧!
季夏握紧了暗黑权杖,注入神力,暗黑的力量顺着权杖柄朝着尖端的利刃汇集而去,而后手腕法力,重重往下沉去,闪着幽幽寒光的暗账利刃就这样嗤地一声干脆利落地从后背送入刺穿了莱伊的整个心窝。
季夏是给了个痛快,倒便宜莱伊并未多受什么折磨,只闷哼一声,然后浑身抽搐几下后彻底地没了动静……
洛非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他低低地躬弯下/身去,对着季夏行了一个最郑重的觐神之礼。
季夏瞥了洛非一眼,一声轻哼,收起权杖,也不再理会少年是个什么心情,收工结束,接下来的收尾工作也不用再她亲自动手了,她一脸暴躁了好几天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起来,甚至都有兴致喊她以前给修奈乱取的小名了,“奈奈啊,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你了,这回咱可得仔细了,决不能再漏网一次了。”
说完她一挥手,拂去身上凛冽的暗黑战甲,又换回了原来那一袭性感慵懒的黑色长裙,背着手从众人面前走过,准备离开了,她这都完事收工了,不知道那个男人那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瞧瞧去……
没走几步,上一秒还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下一秒,季夏只觉眼前一阵昏黑,两腿一软,浑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然后整个人便没了知觉。
修奈略有些无奈地露出一个浅笑,刚要开口安排吩咐下去,结果一转头就正好看见季夏软绵绵地昏倒下去的场景,修奈的面色骤然惊变。
“夏夏!”
光明神划开空间,一只脚刚从暗黑神深渊里踏出来,抬头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季夏双眼紧闭失力仰后倒在了修奈怀中的画面……
***
渐渐入了秋,南方的天气,春秋交替的时节总是淅淅沥沥的凉雨下上三五天都不间断。
入秋后的这场雨,已经一连下了快六天了,都没出过晴,海市在南方,本就气候湿润,再这样一直不间断的下着雨,整座城市都蒙上了挥散不去的潮湿。
久未见阳光,不少人家角角落落里都开始散出霉潮。
季夏被强制要求坐卧床,赶紧自己都能闷出霉菌了,她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儿,还有沾在玻璃床上模模糊糊的水珠。
季夏看得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烦闷,她刷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门口走去,可还没走几步,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往里推开了。
拂西迦见季夏气势汹汹地正打算要出门,那叫一个操碎了心啊,把手里的碗往边上的矮柜上随手一个,冲过去冲过去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把季夏往床边哄,“哎呀呀,王您怎么就下地了,快回去歇着吧,您就别使性子了,快躺好吧,身体要紧还是再歇……”
季夏被叨得头脑一阵阵发紧,暴脾气瞬间炸裂,一把挥开揽在她跟前的拂西迦,“歇歇歇歇歇你个球歇!老娘还没生呢,做个锤子的月子?起开!”
拂西迦直接被撂翻,也顾不得别的,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王 ,您若是有着自己胡闹,我、我……我就去把光明神叫回来。”
季夏身形一致,喉咙口一口气噎上来,带着一脸沉沉的怨气走回床躺好,盖被。
拂西迦满意了,又端起了碗递到季夏跟前,“王快喝了吧,这次的配方太阳神找了新的,甜的,不会再苦了,里头的好几中药材,都是花神费尽心血才种植出来的,绝世珍稀,快喝了吧。”
季夏面无表情地盯着碗里蓝晃晃的药汁。
拂西迦幽幽补充:“光明神马上就要回来了,您看,是现在喝还是让光明神回来喂……”
季夏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仰头,一气灌下,然后把药丸粗暴地丢进拂西迦怀里,打一个嗝,用嘴巴捂住翻涌上来的那股甜腻死人的药味儿。
她是真的怕了那家伙。
真是悲哀,想她自诞生之日起,叱咤风云,威震神域,现在居然被拘在床上逼着喝所谓的安胎汤!
心中又是一阵阵的烦躁,季夏扒拉扒拉头发,无处撒气,干脆就开始怪天气,“你,赶紧去把赫泽还有那个一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瞎找什么安胎药的太阳神一起给叫来,让他俩换换班,这雨下的,还没完没了了。”
拂西迦听了也没别的动作,直将手上的碗轻放在床头柜上,莞尔道:“这哪能行哪,夏秋交际华国南方多雨水,本就是自然运转的规律,这不就是您掌管着的万物法度之一,怀有身孕的女士情绪不稳定易烦躁这也是寻常规律,想来您也是如此,孕育新的生命却是很不容易,虽然很辛苦,但您除了宽宽心也没别的好办法,若您觉得这儿一直下雨太烦闷,不若回神域去,神殿里若真有什么事也比这儿方便。”
季夏兴致低落,“那还是算了,回神殿还不如在这儿来的清静……唉烦死了,我真的没事,我说你们现在都怎么回事,尽被光明神那事儿妈跑偏了,我说你们现在到底听谁的?!”
拂西迦摇摇头,一脸心有余悸,“您不知道您被抱回来的时候那状况有多吓人,光明神双眼都是赤红的,就是当初你们为了洛非而争斗打架的时候都没那样,我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见他这般失态。”
季夏昏倒后被从流浪森林抱回来的时候,全身的神力像被一下子抽干了一样,近乎全无,要不是有她暗黑本源之力苦苦撑着,光明神疯了一样拼命地给她渡灵力,她的神魂就也要像老黑暗神那样真正地寂灭归于虚无了……
后来等她的状况终于稍稍稳定了些后,大伙儿才开始探查她力量骤失的原因。
不是因为和纪提战斗,暗黑之力其实也没有突然消失,依旧在季夏体内,只是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她腹中的那颗小小的生命之中了,小家伙在季夏和纪提的惊天之战中收到了惊吓和波动,这是母体对它本能地保护,将所有的暗黑力量聚集到季夏腹中保护这个小家伙。
就是现在,季夏看似已经安然无恙,但她现在是一点神力都没有,据说应该是要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彻底平安稳定渐渐长大后,她的力量才会复原。
季夏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怀孕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啊!”
她和光明神就是世界本源的化身,他俩的孩子那有算是个什么存在内?明明万无法度的运转是不允许他们两个结合有后代的。
拂西迦微微一笑:“您瞧,既然老黑暗神都能留下一个孩子,您和光明神就为何必须是绝对呢?这又有谁说得清楚,或许这就是奇妙的世界早已注定好的,它的到来,也算是光明和黑暗的继承者,所以您才能那么轻易地打败融合了老黑暗神继承血脉的纪提。”
季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观点她倒还是很赞同的,她当时之所以那么亢奋且威力爆发,其实就是这个小东西在暗中给她助威的关系。
季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肚子,神情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柔暖了下来,小东西,将来还是要像我多一点才好,活泼些,总归两个地儿随你闹腾,可千万别像了你那个闷骚的爹。
季夏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个“闷骚的爹”从门外进来,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冲他招招手,“呦,回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正式完结了,撒花撒花,感谢大家,后面的是几个番外。
再一次推一下预收,下一本开《太后逢春》(文名暂定),存稿中,很快就会开,跪求戳专栏加收藏~
他年少凄苦,身于污秽的阴暗之中,却仰头渴望春日杏梨树下那个笑颜如暖阳的姑娘。
后来姑娘入了宫,母仪天下,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他靠着这点卑微且疯狂的念想,在无数个见不得光的黑夜里幽暗前行,在腥风血雨里攀着荆棘一步一步往上爬,终有一天,位极人臣,为的不过就是想要站在离她近些的地方。
他将疯狂的痴念紧埋于心口,却冷眼旁观她对皇帝从最初的甜蜜热恋,到后来的疏离心冷,直至最后绝望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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