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楚红有了不好的预感。
忆盈楼,顾名思义,从字面意思来说,怀念一个叫盈的女子的地方。
而这位深不可测的高手,说她叫“公孙盈”。
而且从话里话外,风华对“公孙盈”这个人都一往情深。
在这个世界里,基本上每一位武林高手都要过情关。要想破碎虚空,必须入情而忘情,阴癸派天魔大.法如此,慈航静斋剑典如此,到了后来覆雨翻云世界中浪翻云才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证道之路。
极情——唯有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也就是说,现在在大唐世界,只有入情关而绝情的说法。没有绝情出不来,下场参加碧秀心,或者祝玉妍也算。就是因为爱上了石之轩,祝玉妍才会因为情关所困,失去了元阴之身,终身无望天魔大.法十八层圆满。
风华此时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深深陷入了情关,已经出不来的疯子。独孤家可以跟正常人讲道理,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办法让一个疯子冷静下来。陷入情关的人往往无法向更上一步再次突破了,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独孤家也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打不过他不说,这个疯子很可能毁了独孤阀。现在的独孤阀,已经经不起半点的折腾了。甚至只要尤楚红一死,整个独孤阀就能被一群疯狂的饿狼吞吃殆尽。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挑衅她了,无论是作为独孤阀掌权人,还是一位武林中有数的宗师,都没有谁会这么做。哪怕是宁道奇这等大宗师,她也是平等相交的。尤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捂了捂胸,压住了肺部正在沸腾的火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独孤凤这个时候表现出了作为大家族子弟的敏感,这一头秀发没了之后,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稍稍愣住之后,便去继续搀扶着自家祖母。她轻轻拍了拍尤楚红的背部,小声安慰着,只一瞬间便成熟了不少。
风华这次小看了人。
本来以为独孤凤还会又哭又闹,要求尤楚红为她找回公道。这些大小姐性格实在是太好猜了,但是什么都没有。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在关键时候没有犯浑,她实在太识相了。识相到风华都没有办法按照他的想法继续乘胜追击。
风华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咄咄逼人一次,不然都把他的客栈当做什么了,天天不是这个来砸店,就算赔了钱,他重新装修也是很烦的。作为一个有点强迫症的家伙,重新布置一个对称的大厅实在是很烦的事情。
必须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把声名打出去,风·真狂暴即将变.态·华下了决定。
风华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先前被独孤凤砸了牌匾的地方。没有等尤楚红说话,他手指轻轻地抚了抚站了尘埃的牌匾,将那一层薄灰细细的擦了擦。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在那个盈字上面久久的停留。
在场人无数,基本上都是江湖人,普通百姓根本挤不进来了,但是此刻,他们的嘴巴一个比一个都闭的紧。只要是个人,都知道风华现在状态不正常。而精神不正常的偏偏又是一个绝顶的高手,这个时候谁傻谁才说话。
寂静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哪里的椅子不堪重负,发出了咯吱的一声。风华的手随着声音一僵,他近乎叹息的念道:“阿盈。我都舍不得碰阿盈一下,你居然砸了她,你居然砸了我的阿盈。呵呵……”
四周一片静寂,唯有风华神经质的笑声在回荡。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阿盈?”风华猛然站了起来,他的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尤楚红握了握拳,风华气势越来越强,而且还在攀升,她不得不站出来。要是再不站出来,她可能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站了出来,说:“那不过是一块牌匾而已,既然凤儿毁了,老身便赔公子一块更好的,如何?”
风华看了一眼尤楚红,眼神深幽而冷寂,像是一口枯井却仿佛又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要那破牌匾做什么?我要我的阿盈!你能把我的阿盈还给我吗?”
在遥远的剑三世界的公孙盈突然感觉有一丝心悸,她摸了摸心口,说:“好像是错觉?”
风华气势已经到了顶点,他握住了手上那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一旦出剑,必定是石破天惊。
尤楚红摸上了自己的武器,但是面对这样的风华,她甚至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阿弥陀佛!”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佛号。这声音苍老而悠远,仿佛从历史的长河中穿梭而来。仿佛暮鼓晨钟,每一个听到声音的人,精神与灵魂都受到了洗礼。毫无疑问,刚才出声的,乃是一位佛法精深的大师。
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一灰袍僧人。他须发皆白,却又面色红润,如婴儿一般。他一步一步走来,好似有一种独特的节奏韵律。
风华看着他,脑内突然想起了熟悉的旋律——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这么一想,他辛苦酝酿良久的蛇精病气质差点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风华在最后关头,看了一眼牌匾,立马敬业的维持下来了。
这位大师走到了风华面前,念了一句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断地在风华耳边回荡。寻常流行歌曲在耳边刷上几遍,都能哼出旋律,更别说这句话,仿佛直激心底最深处。如果风华是真蛇精病,说不定真的要被唤醒最后的良知,但是风华是装的,这一招对他没有什么效果。
风华看了这位大师一眼,好像在看蛇精病,说:“这位大师,你挡道了。”
对面的和尚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无边的佛法修为竟然对风华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他并没有挪动身子,双手合十,问:“贫僧法号了尘,不过一个牌匾罢了,施主何必为难?”
了字辈,又叫了尘,多半是静念禅院的游离在外的高僧了。静念禅院和慈航静斋算是同气连枝,由于风华对慈航静斋印象非常的差,现在听到静念禅院的名号,心中也不甚在意。慈航静斋不过一群方外尼姑,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为了所谓的早点平定乱世,让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她们的方法实在是好笑。
所谓的选择明主,就是派一位传人下山,结交各路英雄豪杰,得到爱慕之后翩然回山修习天道,然后顺便谈了一下恋爱。
之前隋朝打江山,慈航静斋所谓的功劳,其实就是现在静斋斋主梵清惠,与有望问鼎天下的宋阀阀主宋缺谈了一场恋爱,然后劝服了宋缺名义上臣服隋朝,内里实质岭南自治。这就是慈航静斋所谓的他们对平定天下出的大力。
好好地修佛之人,一群尼姑六根不净,天天在江湖搅风搅雨,也就是他们擅长洗脑,让整个江湖,甚至魔门都觉得他们确实代表了白道,不然有几人会在乎她们?慈航静斋如此,即使静念禅院相比之下低调许多,风华也没有半点好感。
当然,他对魔门也没有好感。毕竟魔门收徒必须杀光这个人所有亲人,然后将婴儿带回去。这就是所谓的斩俗缘。作为一个自封的正常人,风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一个设定的。
“不过几个人罢了,了尘大师何必为难我?”风华淡淡的说,对于不喜欢的静念禅院的和尚,当然不必要客气。他看起来有理,说的便理直气壮,虽然是歪理,但是想来没有几个人会认为蛇精病道理能不歪的。“为几人干预红尘,破坏清修之道,大师也不要这修行了?表面隐居深山,却又不甘心妄想操控天下大势的一群家伙,又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
佛家讲究出世,风华这么说,就是讽刺这位了尘大师修为不到家,是一个假和尚。
“施主似乎对我们颇有误会?”
了尘大师没有想到风华这么偏激,略有惊讶之色。毕竟,慈航静斋和静念禅院明面上可是白道领袖,除了魔门之外,很少有谁会对他们表现出厌恶。风华虽然眼中有着疯癫之色,但是功法清正,气息醇和,绝非魔门功法,会对他们有这样的想法,让了尘有些意外。
“是又如何?”风华毫不避讳的说,“你们管得了天下归属,还能管得了我误会与否?大师说是方外之人,这又何尝不是来管闲事了?我说的可有半分虚言?”风华情绪本来三分真七分假,此时气上头来,倒有真的七分疯癫,三分假了。差点从装蛇精病,变成了一个真蛇精病。
了尘大师话被风华堵死,虽然清楚风华的话中有偏薄之处,但一时之间要他反驳竟然无话可说,只能低头念佛。他这种常年的苦修士,还是比不过慈航静斋专门培养出来的所谓交际花,政治说客。
风华一笑,他声音再次低沉了下来,“大师还要管这闲事吗?”
了尘大师面容肃穆,不说话,却也并不挪动。
气场之间交锋,若是风华从他身边绕过去,那也就是默认输了。既然输了,又怎么好意思再继续出手?
这是宗师之间的默契。他们一般动起手来,除非实力差距极大,不然想要轻易分出胜负,不打个一两天的基本没可能。哦,席应那种就不用提了,是特例中的特例。
打谁都是打,就算风华之前不想打,现在也不得不打了。
风华燃烧着熊熊斗志,两只眼睛齐齐写着“为了阿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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