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懒懒散散的坐在船篷上，任由花船随波四处东西。洛水水流虽然不慢，但是到了这一片碧波，已经缓和许多了，只要不刻意操纵，划来划去也在附近。这一片都是阴癸派的地盘，婠婠出现又离开之后，风华可以肯定无论他在这里呆多久，都绝不会有人打扰他。
这艘船便是风华从婠婠那里买来的，在摘下斗笠，婠婠受到会心一击的时候，风华很平静的看着婠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然后很平静的等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让婠婠调整好心态，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才问：“婠婠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尽管知道这位大宗师精神有点问题，可能问题还在邪王石之轩之上。毕竟石之轩最过分的，不过就是在碧秀心死后分出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温柔的双人格，风华虽然没有表现出人格分裂的迹象，但是他的问题比精神分裂严重得多啊。
武林中人对敌人狠很正常，但是对自己狠的就不多了，当然也有。可是风华已经不是狠的范畴，简直就是变态了。在自己脸上动了五万多刀，改造成了心中深爱的女子的模样，并且这张脸可以称得上美艳无双，风华绝代，婠婠却也没有想过，真的还有人能比她美，还不是那种伯仲之间分不出高下的美，甚至远远超出她。
人类居然能有如此美貌？当真钟天地之灵秀，纳日月之光华。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比人气死人，跟风华比别的就算了，真的不能比脸。目前风华穿了三个世界，还真没有遇到比他美的，半个都没有。
每一个美人对自己都是自信的，婠婠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她之前也收到过情报，受到的冲击并没有太大，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毕竟婠婠得以纵横江湖的并不是脸，而是武功啊。天魔大法真的要勾引人，也完全不需要脸。婠婠哪怕有一天毁了容，易了面，没有这张脸，她照样是婠婠，照样是阴癸派的继承人，天魔大法十七层的宗师。
因此，在听到风华的话之后，她笑着，显得有些娇嗔，说：“公子请说，只要婠儿能做到的，决不推辞。”当然，看似话说的很满，但是这个一句能做到的，其实还是决定于婠婠自己。小事做个大宗师的顺水人情，不能做主的大事就得回去请示她的师父阴后祝玉妍了。
这一次，婠婠的称呼从婠婠改成了婠儿，相比之前显得更加亲密了，却也更加坦然。看到这张脸，婠婠也明白了为什么风华会爱上公孙盈这位姑娘，再没有了尝试勾引的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这样一张容颜的。
婠婠不由得低低叹息了一句，说：“公孙姑娘真是好运道。”为什么，她的祝师就没有这般好运呢？为什么，慈航静斋就偏偏有那般好运呢？这一句好运道，已经包含了千言万语了，这本来是婠婠不该说出口的话。
竟然能得一位大宗师垂青，甚至为她做到这个地步。阴癸派天魔大法讲究的是入情而忘情，此时婠婠虽然没有爱上任何人，但是受到师父祝玉妍的前车之鉴，祝玉妍就是因为爱上石之轩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是有感而发。
远在剑三世界，正在秀坊内坊带徒弟的公孙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风华本来不想再加戏了，尤其是还没有导演给他发盒饭，演戏完全是亏本买卖。但是之前被“阿萤”刺激了一下，因为心虚早就进入了备战状态，此时婠婠一提起“公孙”姑娘，他的应急反射就已经启动了，
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柔和却又转眼寂寥起来，仿佛这湖面一般，静水生波，继而翻起了滔天巨浪。大宗师的气场引动天地共鸣，两人所在的小舟一时间在波涛中来回摇摆，似乎随时都会翻覆。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与船上姑娘们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的男人们应该已经谈到床上去了，不知道风华这一下，得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敢来嫖了也可能呢。
风华这么一个爆发，或许还做了一件好事，这些人的妻子或者未来妻子还得感谢他。风华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就当日行一善，不，之前救过“阿萤”，此时还没有过子时，姑且算是日行两善吧。
婠婠感受到风华的情绪变化之后，第一时间便轻轻飘到了风华身旁，这翻卷的水浪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风华这一番爆发之后，情绪很快就回落了，他的眼睛再一次显得平静而死寂，什么都看不到，他本来就绝望了，当然眼睛一片荒芜。随着白日的表演，风华的技术已经越发的出神入化，不再需要嘴遁辅助，甚至光是眼神戏都能骗过婠婠了。
婠婠默默在阴癸派关于风华的情报上更新了一笔，遇到关于公孙盈姑娘的事情时喜怒无常，极有可能蛇精病发作，修为至少在大宗师程度，举手投足能引动天地共鸣，最好不要招惹。其他时候较为正常，目前他与慈航静斋有隙，或许有机会拉拢。
风华调整情绪的时间很短，本来他就是装的，当然不需要太多时间，看上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风华说到了之前的不情之请，问：“婠婠姑娘，你这艘船，卖吗？”
“……”
婠婠之前受到过风华容貌的冲击，现在体内还存在抗体，但是她也没有想到，风华所谓的不情之请，竟然就是问船。大宗师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陷入情关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大宗师，刚才还一副暴怒模样，现在便正常了。
不过只要能换得与大宗师交好，区区一艘船算什么，婠婠舍得把整个洛水上的船全送了。她笑着说：“区区一艘船，既然公子想要，婠儿便送你了。”
风华站在船舱顶部，背手迎风，却并未看着身边的婠婠，他神色仿佛投入了遥远的黑夜中，淡淡的说：“我不太喜欢欠人情，如果能不欠，是不会欠的，因为人情是最难还的。婠婠姑娘若是愿意卖，那便说个数吧，若是不愿，那也无妨。”
他说的很淡，因为是真的不在意。一艘船而已，有没有一点也不重要。
婠婠也知道，想要大宗师一个人情，实在是太难了，区区一艘船，当然是没有可能的。她也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些惋惜之意，报了一个数字。
风华给了三倍的价钱，婠婠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然后转身走了。作为阴癸派继承人，婠婠这辈子，从来没有收过钱。她也根本不缺钱，除了祝玉妍之下，她算是二号人物了，这次竟然打开了经商天赋，婠婠觉得她想要静静。
如此，整个船上便只剩下风华一人了。他看着高渺辽远的夜空，感觉心中兀的沉静下来了。
呆了一会，风华钻到了船舱里，拿出了酒壶，开始自饮自酌。他不贪酒，不爱酒，却并非不能喝，这船上的酒也确实不差，对得起几百两银子的价格，虽然人家要的这么多银子是还要加个姑娘的，不然光酒哪里到得了这样的花费？
船上不仅有酒，还有床，当然此时风华并不需要，他看上了靠着船舱边缘的一件乐器。
凤首箜篌。
风华是琴秀，师从琴魔高绛婷。
高绛婷天生身体柔弱，无法将《霓裳羽衣》修炼至最高境界，为此她苦练箜篌一手箜篌绝技，后来技艺大成，号称无骨惊弦。就算后来被康雪烛废了双手，在孙思邈的医治之下，高绛婷箜篌技术仍然是天下闻名，并不输于之前。
这具身体作为高绛婷的弟子，理所当然也弹得一手好箜篌，就像是身体本能一般，风华拿起了箜篌，稍稍试了几个音，就找对了状态。风华神色依然淡淡，手指熟练地波动，一首熟悉的曲调便在夜色中响起。
那是高绛婷常弹的曲调。
风华的技术远远不如自家师父，却矮子里面拔高个，可比大多数乐坊中的强。虽然他一个大宗师，跟乐坊比实在是掉价，可是若跟别的大宗师比，风华那就是稳稳地独占鳌头了，他一定是艺术细胞最多的大宗师。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七秀除了靠剑舞惊天下，风华这一手箜篌绝技也算拿得出手了。
可是，风华这曲子，可不是给别人取乐的，他是弹给自己听的，弹给高绛婷的。
一曲散尽，余音绕梁，当真令星月沉醉，碧水生波。
风华面无表情，弹完了一首之后，手指一勾，琴弦受到内力催动，化为无形的波刃，向着夜色劈去。他动了手，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我本以为，邪王一代枭雄，当今世上大宗师之下第一人，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如何？”
石之轩足底踏波，跨步而来。他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儒衫，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仿佛都沉入了茫茫夜色，只有额间一点斑白露出，却并不显老态，反倒让他别具成熟的魅力。他开口问话的时候，风华怀中的凤首箜篌突然一震，猛然爆裂开，四散成无数碎片。
风华看着箜篌碎片，有些心疼。早知如此，当时他就跟婠婠选择租船了，这样到时候东西毁了，让婠婠找石之轩赔偿去，这样多好？现在他已经买下了，亏得不是阴癸派，是他自己，风华表示有点糟心、
“如今看来，闻名不如见面。”
突然遭遇偷袭，风华神色依旧平静，甚至还有闲工夫说话。因为他在箜篌爆炸的前一刻，已经站在了船头上，毫发无伤。如果说见面不如闻名，自然说传言夸张了，说明真人远不如传言中所说，可是风华却是反着说的，石之轩本人，远远不止传说中那般简单，比传说复杂一千一万倍。
风华不是第一次见到石之轩了，之前在客栈中见过一次，石之轩还特地纡尊降贵来听了风华一次说书，但是此刻站在风华面前的，才是那个纵横睥睨，领首一个时代风骚的邪王，之前风华看到的，不过是石之轩罢了。
很多人认为当今世上只有三大宗师，风华却觉得，石之轩此时的修为，足以当得大宗师之一，甚至在其中之一的武尊毕玄之上。如果不是因为身后站着西域诸国，毕玄能不能当选三大宗师，还是未知数。
如果石之轩能弥补自身的功法破绽，将花间派与补天阁功法合一，不再有精神分裂的困扰，甚至有望问鼎破碎虚空之境。比所谓的三大宗师机会大了许多，就算石之轩之后，排第二的都轮不到三大宗师，而是岭南宋阀阀主宋缺。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片深沉如海。
这一波，两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风华的音攻未能奏效，石之轩的反击同样没有打中。
“算是平手如何？”风华问。
石之轩微微颔首，他蓦然开口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之前勾动天地之力时，发现有一点阻塞。”风华解释说。
大宗师都可以调动天地之力，如果两个大宗师打架，难道让天地自己打自己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大宗师比的就是对天地的感应力，谁感应强，一般调动的力量就更多，相比少的，基本上是赢了。
婠婠方才提起“阿盈”，引得风华情绪波动，这件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就是以石之轩的老辣，也有一瞬间天地之力失控，让风华察觉到了异常。只不过，风华以为婠婠走了之后石之轩会出来罢了，没想到石之轩没打算出来，他只好把人逼出来了。
“不知邪王此来，所为何事？”风华问。
方才的试探风华并没有动用剑三的力量，尚且能合石之轩打个平手，说明他的实力已经是实打实的大宗师了，真打一场输赢或许未可知，但是至少命是不会没了的，因此他表现的十分从容。而且石之轩若是要动手，方才就不会仅仅毁了他怀中的箜篌了，目标绝对是风华的心脏。
他们两位真要打起来，整个洛水上的船估计都要被毁了，最心疼的一定是阴癸派。
“希白今日晋入了宗师境界。”石之轩淡淡的说。
“那可要恭喜邪王，后继有人了。”风华说。
石之轩露出一个冷笑，侯希白作为了他的徒弟晋升，他却一点都看不出高兴的意思，反倒显得冷漠而凉薄，对风华说：“我的弟子，还用不着别人来教！”
作为没有大宗师之名，但却有大宗师之时的顶尖高手，石之轩焉能不知道侯希白问题出在哪里？他不是瞎子，更不是蠢蛋，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任由侯希白四处碰壁，焦躁但找不到突破口，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打算指点侯希白。
这就是魔门。
魔门是标准的弱肉强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切都要靠争，靠抢，就算是师徒，也不可能天上掉馅饼，平白无故的指点。石之轩虽然冷酷，但是他一碗水还是端平了的，既没有偏向侯希白，更没有偏向杨虚彦。
石之轩对两个弟子都不是太满意，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和心力再去收一个满意的孩子，再慢慢等他长大了。精神分裂之后，石之轩仅剩下的一点点柔情，只不过留给了碧秀心和他的女儿石青璇。他绝对不会有多余的温情再给一个新弟子了。
石之轩本来的打算，就是想看着他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拼到只剩下一个，这样的话，就算不满意，为了传承不断绝，他也只能将自己的衣钵，比如不死印法、幻魔身法等等传承下去。但是风华这横插的一手，让整个比拼已经不公平了，石之轩不得不来这一趟。
风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不占理。石之轩爱怎么教徒弟，都是他的事情，与风华半点干系都没有。但是插手别人师徒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侯希白年纪比他还大，都说不清楚风华是不是要跟石之轩抢徒弟呢。
不过这么久穿越以来，风华还是第一次没有占理，这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新鲜感。他说：“将心比心而已。看着希白苦苦求突破而不能，想到当初的自己罢了。邪王难道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吗？想必希白的心情，你也能体会一二。”
风华说这话，就是完全在鬼扯了。他的功夫完全是外挂送的，自己练得几天，也就是在小李飞刀世界中抵抗世界意识的时候，全部加起来连两个月都没有，哪里来的将心比心。但是他现在不占理，万事论理不能强，风华决定先和石之轩讲道理，讲不清楚再动手。
“哼，”石之轩冷哼一声，他的功夫一来自花间派，但是师父死得早，都是自己看秘籍练得，后来找到了暗杀了补天阁的传承，抢到了功法，也没人指导他，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最后练成了精分，如果有个师父，石之轩如今的成就恐怕更高，或许已经跻身三大宗师之列了。
“既然将心比心，不如希白就送你做弟子了，如何？”
风华露出了一丝惊讶，说：“果真？三十余岁晋升宗师的良材美玉，邪王竟然舍得？”
突破宗师很多时候靠的不是水磨工夫，花几十年临时之前突破一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了，侯希白虽然是在风华指导战之后才突破，悟性也是不凡的，日后说不得就能成就大宗师。石之轩一共就两个弟子，这么好的一个竟然就舍得开口送人，当真是大方。
石之轩没有想到风华脸皮这么厚，竟然顺坡下驴，都不谦让一下，顿时噎住了。这徒弟年纪小，或者还可以换个师父，侯希白已经是花间派的继承人了，年龄三十几，功夫都已经定型了，说是转，其实根本转无可转，不过一时气话罢了。
风华嘴上一时占了上风，便决定见好就收，不把石之轩逼急了。口中缓和说：“便是我愿意，希白也绝不愿意的，邪王一番好意，在下愧领了。这徒弟，还是邪王自个儿留着教吧，日后教成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了。”
石之轩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揭过这一茬。
他看着风华，感慨了一声：“后生可畏。”
虽然高手都驻颜有术，但是身上有没有岁月的痕迹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风华这幅样子，绝不会超过三十岁，不到三十岁的大宗师，真的是叹为观止了。这功夫不俗甚至能与他争锋就罢了，竟然口舌之利还能犹有过之，真不知道何等地方才能培养出如此英豪？
徒弟如此，师父又该是什么风范？为什么如此的高手，竟然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突兀的出现杀了席应，直接名动四方？江湖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出现在这个江湖，哪怕之前隐居深山，从也是有痕迹的，也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
可是阴癸派出手了，慈航静斋出手了，作为四大门阀之一的独孤阀出手了，整整大半日，这三家势力最多只查到了风华出现在洛阳之前，甚至席应死在风华手里都只是推测而已，时间对不上，大家都觉得存疑。
石之轩甚至在这三家之前就出手了，他查到的消息多一点，但是也只是从席应之死可能与风华有关变成了确实与风华有关，更多的他都没有查到。为此，安隆都愁得掉了很多根头发，越来越有秃顶的可能了。
先前那场破碎虚空的盛宴，虽然和席应在同一个方向，但是只要不是猪脑子，都知道破碎虚空的不可能是席应，如果席应都能做到这一步，这世上至少能有二十个人可以立地飞升。石之轩倒是对风华的来历有点猜想，但是他没有去深想。
不愿想，不敢想，不能想。
石之轩看着风华，他突然开口了，说：“你的功夫足以媲美大宗师了！”
几百年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明确记载的有人成功飞升，就算是慈航静斋的祖师地尼，也只有她闭死关的传闻而已。静斋说她破碎了，完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没有证据，没有天地异象，说她破碎了就破碎了？
又不是言灵术，说什么都能成真，就如魔门的邪帝向雨田一样，一代天纵奇才，练成了道心种魔大法，但是向雨田也只是失踪了，魔门比较实诚，不会粉饰太平，他们便老老实实地说邪帝失踪了。
这些因素加起来，以至于到了大唐双龙传，武功层次已经降低很多了。在大家看来，大宗师已经是武功顶峰了，可是却没有人再往上看一眼，这武功的极致，远远不是区区一个大宗师就可以阐述的。
金老爷子的书武功是越往后越差，而大唐却是反其道而行，不说之后的边荒传说，继承了战神图录的的传鹰，便说后来到了明朝初年的覆雨翻云，也有能破碎虚空的浪翻云和庞斑，真的是往前往后都不能比。
风华却淡淡一笑，被这大宗师之下第一人夸赞，并不显任何情绪，他悠然地说：“邪王难道认为，这世上大宗师，便是武道极致了吗？如此，实在令我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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