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管笠收到了长公主殿下的传唤。
以往这个时候,长公主通常是不会叫他的。事实上,一般晚上能陪在长公主身边的都是新来的俊秀男子,不过这些男子若是能在长公主房里留宿一晚的,今后就基本再也见不到人了。不晓得是服侍不周惹得长公主不满直接人间蒸发,还是被长公主厌弃送去了别处,总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管笠还是有些紧张的。
当然管笠也不是全无准备,他好歹通过一天的努力,终于从唐余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或许会让长公主感兴趣的消息。
安如昔犹豫了一阵子决定还是先不要直接面对唐余。她听说管笠在唐余那院子里呆了不少时间,说不得管笠已经打听到了什么,她不若先从旁多做些了解,铺垫好自己该有的心态,免得仓促间有了疏漏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姿态吧,俗话说磨刀不费砍柴工。
安如昔耐着性子让管笠在晚饭的时候作陪,这等殊荣平素是少有的,却见管笠不似白日里那种应对自如,而是换成了一副小心谨慎如临大敌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微妙的欣喜与兴fen。这管笠莫非以前还没有被原身亲近过,今天晚上被召见是头一回,才这样想入非非?
安如昔通过系统知道自己修炼的武功是禁yu系的,练到某种程度,比如原身是很难与男人做亲密的事,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或生理疾病,俗称xing冷淡。所以,夜半三更这种时间点,理论上长公主是不会留宿男人在身边,表面上在府里养着的这些美男,也只是看看而已。
忽然安如昔灵光一现,意识到另外的可能性,莫非长公主养美男是为了治病?原身察觉到自己对男人没了正常的兴趣,才不断收集小鲜肉尝试着找到那个能让自己心动的男人?皇室之中也可能有人知道长公主的病症,这才将唐余顺便送来,给长公主殿下治病?
那些猜测目前也换不来积分,安如昔强迫自己回归正题,问管笠道:“管笠,唐余那些旧伤是什么来历,你可是打听清楚了?”
管笠心头一紧,他当然忘不了长公主安排的重要任务。
可那个唐余也不是好对付的。
首先管笠提出用柴米油盐换取旧伤的来历,结果唐余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改口索要疗伤的药品。管笠身为侍卫长,在长公主府内还是有一些实权的,比如弄来一些疗伤的药品。可他心有不甘,明明他是来审问唐余的,凭什么要反被勒索那些好处?
虽然对管笠而言是举手之劳,不过他也不想第一次就让唐余得逞,否则将来长公主殿下要探听其他事情,管笠岂不是要付出更多代价去交换。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很难止住。
“所以你没有答应唐余的交换条件,对么?”安如昔很平淡地说了一句,并不是质问的口气。毕竟管笠的想法很符合上位者的思考模式,对待贡品阶下囚,凭什么要讲条件?哪怕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重要,不过毕竟不是关乎人命或国家大事的着急问题。管笠起码还有九天时间,安如昔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渠道去完成支线。
管笠确认长公主殿下并没有生气,略略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瞎紧张什么?长公主殿下英明神武,远近亲疏自然分的清楚,那南唐来的贡品除了容貌皮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么,明显比自己差远了。长公主殿下肯定更相信自己人,自己人里以他管笠地位最高最得信任。
管笠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请长公主殿下恕罪,属下私下做主不仅没有答应唐余的条件,还狠狠揍了他一顿。让他知道不听话是什么后果,教他贡品该有的规矩。”
安如昔表面维持着该有的淡漠不穿帮,在内心深处不免默默对唐余产生了一丝同情,虐文世界的男主啊,每天都面临着各种被虐的理由和突发可能性。有时是自己找虐,有时是别人脑抽就是要虐他,作为大反派的安如昔表示暂时只能顺应剧情,无力改善其他。
“他没有反抗么?”安如昔好奇地问了一句。
管笠的武功比纯粹花拳绣腿要略高级一些,可惜还没有高到安如昔这种地步,他并没有察觉到长公主殿下问题中的异常,只如实回答道:“回禀殿下,那唐余怎么敢反抗?他又不会武功,根本不禁打,挨不了两下就昏死过去。属下在他院子里等到下午,见他还没醒过来,迫不得已又泼了几桶冷水,才将他弄醒。”
“醒了之后,他回答问题了么?”
管笠面露尴尬之色:“唐余醒了之后只说伤痛交加,饿的头晕,不管属下再怎么威逼利诱人家就是不回答问题。属下若是再打,怕是他小命就没了。”
“那你什么都没问出来了?”安如昔语气里透着几分失望。
管笠哪敢让长公主殿下不高兴,急忙解释道:“也不是全无收获。属下耐着性子与唐余讨价还价,最后用一罐盐巴和一套火镰与他换了一些别的消息。”
“他说的与我想知道的有关系么?”
“也算是有点关系。”管笠被长公主盯着看的时候,莫名脊背发凉,“唐余死活不肯交待旧伤来历,却透漏他十四岁之前都没有住在南唐皇宫里,而是一直在皇陵长大。这是真是假不难验证,殿下,属下明日就去兵部那边找朋友问问。他们有专人负责南唐的情报,说不得还能了解到其他消息。”
安如昔没想到管笠人脉还挺广,都能去兵部问消息,怪不得原身一直留着这货在身边,看来除了拉仇恨还有点其他实用价值。管笠毕竟是出身廖家,在兵部有朋友能打听旁人不知道的消息,这一点安如昔是不怀疑的。
“那你就尽快去办吧,记住别向旁人透露是我要了解那些情报。”安如昔叮嘱管笠,这也算是欲盖弥彰吧,人人都知道管笠是长公主府得宠的侍卫长,他在外的言行很难不与长公主挂钩。可若是管笠真有某方面才华,说不得会好好掩饰达到安如昔期待的低调目的,当然露馅了她也不怕。
这种并非国家机密的小事情,安如昔还是能凭借姥爷那边的关系给摆平的,安如昔就是要看看这件事管笠会办成怎样的结果,以此判断管笠是否能将就着继续使用。
“那唐余真不想要疗伤的药物了么?”安如昔抱着某种不纯的目的又问了一句。
“属下计划先熬那唐余几日,天寒地冻没吃没喝,倒要看他一罐盐巴能活多久。三五日之后,怕他就不会那么硬气了。”
安如昔点点头算是默许,系统积分提升了几十,她确认大反派演的符合剧情,于是摆摆手,赶紧将管笠打发走了。看着管笠,吃饭都不香。
安如昔三两口将晚饭解决掉,在房内打坐了片刻,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毫无睡意,一脑门的问题,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偷偷留出了卧室。
这时候武功高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长公主府内明里的护卫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动作,暗卫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长公主夜游的癖好,只远远跟着并不敢靠的太近。
安如昔自然是去偷偷看唐余的。忙了一整天,不看看男主(现在的惨状)养眼,怎么迎合虐文世界的剧情?
初冬时节,深夜寒凉。冷月如刀,北风呼啸。
安如昔武功高强穿的不多,全靠内力护体,也不觉得风大难熬。那位本该半死不活躺着养伤的唐余却是赤着上身站在院子里的井边,长发四散,一身湿淋淋的样子,看不清神态表情。
男主不会是委屈的不行,准备投井自杀吧?
安如昔目测了一下井口,还好井口很小,以男主的肩宽,是根本掉不下去的。
唐余当然不是投井自杀,他在盛满井水的木桶里洒了一些盐,毫不吝惜地用细软的华贵内衣沾了,借着月光正在清理伤口。他能感觉到一个高手靠近,那高手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三五个人。但是他不认为这些人是来惹事的。
唐余早知道大雍的长公主安如昔是练过上乘武功的,只是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直到她已经在三丈开外这么接近了,他才能确认她的气息。若是她怀有歹意,对他全力一击,他怕是真的扛不住。
好在,那位长公主殿下目前并无一点杀气,只是静静地伏在房顶,偷窥。
长公主深更半夜的,放着府里一众温顺美男不召幸,跑来这里偷窥他,是什么心态?莫非他身上这些旧伤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引得长公主殿下产生了其他联想?所以才如此孜孜不倦,白天派管笠打听无果,晚上又亲自来?
唐余思量着,如果长公主打算用暴力逼供,他是不是还要继续死扛。管笠内力平平,一顿拳脚下来并不会伤及筋骨,顶多是皮肉伤加重了一些,忍一忍就罢了。那长公主的内功修为远在常人之上,五感六识又似乎极为敏锐,她说不得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她一旦出手,多半不会给他喘息的余地。
反正已经忍了这么久,要不然继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乖乖服软,满足一下长公主的好奇心。那些旧伤来历原本也不是什么关系国家大事的秘密,唐余的唇畔浮起一丝浅笑,心说就算服软也不能便宜了那个管笠。
既然长公主殿下亲自来了,他岂能总是自己吃亏受委屈,一定要伺机坑管笠一次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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