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州郊, 邓州勤王兵营地。
“大爷,这, 您这是”
说话的人是楚安,府卫出身的大房主事, 后被安排到家中大爷身边,至今已二十余载,忠心耿耿。此次北上,他也一并随行。
就在方才,大爷还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今儿上晌,府里的姑太太回来了。
京城巨变, 多少勋贵世家一夕倾覆,连镇北侯府也不能幸免,甚至, 姑爷镇北侯已凶多吉少。楚温一直担心女儿女婿还有胞姐外甥,如今好了,胞姐回来了,还有带了女儿的信息, 说是当时一同及时逃了出府。
逃了出府,应能平安。另傅缙是顺利率兵出京了的, 他们早接报了。
怎能不高兴
好事成双,那厢父女姐弟刚刚团聚, 这边楚安又接到了楚玥的亲笔信, 确切平安了, 楚温更彻底放下心头大石,喜上眉梢。
楚安也满面笑容,主子高兴,他也欢喜,但笑着笑着,他笑不下去了。
楚温急不迫待拆开信,一瞥,笑意登时敛了敛,厚厚一叠信笺,他飞快翻着,越看脸色越差,最后面沉如水,执信的手已经哆嗦起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重重一掌击在案上,怒不可遏。
身躯都在哆嗦着,楚温勉强暂压,重新仔细看了信,将七八张信纸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仔细收入怀里,另一半,则拿在手里。
他已疾步出了房门,往驿舍中心的小院奔去。
火烧火燎,怒恨交加,难以表述他心中情感,他爱敬的胞姐,竟如此待他的女儿
她说会看顾侄女,必不教宁儿受半点委屈,故而他虽难舍,但欣然将女儿嫁入京城。谁曾想,谁曾想竟会是这般
他直奔楚姒才下榻的厢房,却不见人影,一问去了父亲书房,他立即掉头,越走越快,“哐当”一声,重重推开楚源的临时书房大门。
楚温这辈子,最是恭谦仁孝,从来没有这般无端端撞父亲的门。
所以房内二人,楚源楚姒,还有一个才到廊下的楚雄,三人俱惊讶抬头。
一看,又是一怔,却见楚温神色紧绷,双目怒得隐隐泛红。
楚源诧异极了“伯安,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您且看。”
楚温听父亲询问,勉强压了压,而后将几张信纸奉上。信一递,他满腔怒火再压不住,倏转身看楚姒,“阿姐,我可有何处对你不住”
他也不用对方回答,厉声怒喝“你说会好生待宁儿,定不教她受丝毫委屈,原来竟是要她监视女婿,替你一起谋算女婿吗”
他想喝问对方究竟用过怎样的手段以致楚玥一再告诫,说姑母行事不择手段,为防其生怨,万望父亲母亲多多堤防,以策万全。
话到嘴边,他忆起女儿千叮咛万嘱咐,提防之事万不可宣于口,他生生忍下。
“阿姐,我敬你重你,至今三十余载矣,你就是如此对待我吗”
楚温是真悲愤,当时,他膝下也就宁儿一点血脉罢了,谁不知他如何重视的,说是视若珍宝也不为过。但他敬重的长姐,就这么毫不犹豫要毁她一生幸福。
楚温目眦尽裂,厉喝诘问之声连小院外都能听见。不过他一开口,楚姒就明白为什么了。
果然,是那个两面三刀的狡诈崽子。
竟然没死
切齿暗恨之余,她不得不先应对了这件事,余光瞥上首,见父亲楚源垂眸不语,显然并不打算开口。
楚姒咬咬牙,一掩面,哭道“伯安,我这不也是为了楚家吗”
“楚家这些年不易,父亲殚精竭虑,二位弟弟镇日劳碌,若是你外甥成了镇北侯世子,他日继承爵位,有侯府相助,楚家重振昔年威势,岂不容易许多么”
“你为了爵位,为了世子之位,就要毁我女儿一生幸福”楚温喘着粗气。
“不,不是的。”
楚姒慌忙摆手“不是靖王案吗我早从贵妃处得了讯,就是把家里拉出泥沼罢了。这才想着尽早定下亲事,以免楚氏遭遇满门倾覆之祸啊”
“伯安,此举难不成还错了”
靖王一案牵涉之广,若非楚氏借联姻投向当时的萧贵妃,确实已遭灭门之祸。家族养育了儿女,需要反哺时,儿女反哺家族,这是应该的。
作为楚氏的嫡长子,楚温说不出一个错字。
楚姒见势,立即接着说“偏我与张氏有些旧怨,与傅承渊已水火不能相容,既这姻亲非结不可,阿姐当时就想着,何不将计就计”
在见到冯戊来接楚玥那一刻,楚姒就预料过今日一幕,该说的说辞,她已提前琢磨过一遍,此时掩面哭诉,有理有据。
“先除了傅承渊,待三郎成了世子,便能襄助楚氏。不过年功夫罢了,侄女还年轻,我再仔细给她寻一门好亲,这岂不是最好”
楚姒说起这个时,暗自切齿。要知道,她一开始是真这么想的,毕竟娘家就一个,侄女用归用,没必要她还是不想和大弟弟生恨怨的。
谁曾想,楚玥完全不按照她的剧本走。
“我只是想着这样最好,又怕伯安爱女心切,露出端倪让那个崽子知晓,打草惊蛇,才没先告诉你们。”
楚姒掩面悲泣“我对不起你,若打杀了我才能解恨,那便来罢,反正六郎不知生死,阿涣又走失了,我活着又有何用”
想起被章夙拿在手里,不知正怎么受苦的小儿子,她当真悲从中来,伤心悲泣。
涕泪交流,狼狈不堪,见楚温未动,她站起,痛哭着掩面奔出往自己房中去。
双方内寂了片刻,楚雄一叹,问“兄长,侄女可安好”
见楚温点头,他劝“既安好,大兄不妨饶了阿姐一回。阿姐也是为了家里,当时靖王案确实不得不联姻。”
他叹了一声“早知如此,不如让二娘嫁过去。”
楚雄嫡女庶女都有,他本身就是个不在意女儿的,但楚温听了,却说不出让侄女代祸的话。
楚姒的说法,合情合理,只楚温却总觉得不止如此,她的手段应很犀利很阴险才是,否则女儿不会反复提醒他提防。
但他也没法,靖王案联姻势在必行,既然嫁入,楚姒想联手除了傅缙再给侄女寻人家的说法,在父亲这里也是能交代得过去。
眼下这情况,他总不能真打杀了对方的。
楚温一口气憋在喉头,不上不下,白皙儒雅的面庞通红,重重喘息。
“你阿姐擅自妄为,很不对,为父会惩斥她的。再让她给你赔罪,不可再犯。”
良久,楚源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
近日局势惊变频频,他年纪大了,脸上有些疲色,“她夫婿凶多吉少,二子又不知生死,正彷徨无依,既元娘无事,此事便暂先这般你以为如何”
父亲都劝和了,且楚温也不能真如何,只得愤愤应了“儿子遵父亲之命。”
“元娘现身在何处”
楚源说“如今京城大乱,早些打发人接了她回邓州罢。”
楚温示意父亲,信笺第二页有写,见父亲翻过,他道“宁儿逃出城后,就遇上了女婿,现和女婿一处,平安无事,让我们勿念。”
“哦”
楚源真诧异了,沉吟片刻,“那也罢。”
他吩咐长子“你且去给元娘回封信,让她莫要逞能,有何不妥,就折返邓州归家。”
楚温正有此意,方才怒不可遏没顾上,如今一想站不住,忙道“父亲,儿子这就去。”
“去吧。”
目送长子背影出了小院,楚源坐了片刻,直接站起去了楚姒住处。
楚姒已净了面,在婆子伺候下换了脏污的衣裳,出得内室,却见她的父亲负手立在窗前,鬓发已见斑白,瘦削的背影却挺直依旧。
楚姒福身“女儿见过父亲。”
近这十多年来,她每次回娘家都煊煊赫赫的,拜见父亲,也笑语晏晏,和年幼时的恭敬比较,添了不少平等之态。只是,如今俱已悉数敛起。
楚源也不废话,转身,淡淡道“为父只和你说一句,勿要对你兄弟生任何不妥之念。”
所有旧事,父女二人心知肚明。楚姒性子如何,楚源也十分了解。他声音虽淡,却是十二万分认真,若敢违逆,恐怕楚姒要尝一尝他的手段。
傅缙身死后孙女另嫁,都是为了楚家,这点他还是能接受的。前事不计,但楚姒归了娘家,却不能把那些手段再用在自己兄弟身上。以防万一,楚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可记下了”
这一瞬,楚姒宽袖下双手倏地攒拳,尖锐的指甲扎入掌心,一阵刺痛。
她垂首以发顶遮掩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曾几何时,父亲这般和她说过话
从前哪一回相见不是和颜悦色她让娘家给办的事,哪一次不是尽心尽力,全然妥帖
如何会有这般赤裸裸的警告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依仗倒了。镇北侯府不再,傅延凶多吉少,就算活着也不过阶下囚。她筹谋二十余载才得来的依仗,一夕灰飞烟灭。
此时此刻,她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又如何能和他的嫡长子相比较
楚姒恨得红了眼。
这些年,若没有她,楚家怎会这么顺遂父亲又如何能这般容易升任上州刺史,掌邓州这个富庶繁华的南北要冲之地
只可惜,她更清楚此刻自己的位置,咬牙忍了又忍,压下满腔愤懑,低声道“女儿谨记。”
“唔。”
楚源点了点头“你兄弟仁厚,视元娘为掌珠,全不知情,一时郁愤也是有的,你是长姐,莫放在心上。”
楚姒心下冷笑,楚家三代人,就出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子嗣。偏父亲疼着护着,也不说打破他的妄念,反而半点脏污不教沾手,还想着临终前率楚家重回高峰,再交到他手里。
真真好啊
只她面上却不露,看着有些愤愤,但更多是顺从“阿姒都听父亲的。”
见楚源满意点头,楚姒就道“元娘跟那小崽子去了。”
她目含怨恨“她和那小崽子暗度陈仓,做了真夫妻怕已多时。”
“那小崽子心智坚韧,和我家这死仇,只怕是不死不消,元娘却和他混在一起去了。”
对于楚姒的挑拨煽动,楚源却没说什么,只道“此事为父已知晓,不急。你舟车劳顿,既回了家,且安心歇下。”
楚源说罢,直接转身出门,回了他的书房。
次子仍在,楚雄也惦记这个问题“那傅承渊,为何愿意接纳元娘”
“怕是为了商号。”
楚源并不觉得傅缙有真情,孙女大概是被哄骗了,她年纪小,也不知前情旧事,很容易就被人哄骗了去。
赵氏商号具体有哪些产业,赵老太爷把得紧,楚家人并不知情,但很庞大就是毋庸置疑的。傅缙和宁王汇合,宁王封地苦寒,怕打的是这个主意。
鉴于楚玥在税银案的表现,这孙女心里是有娘家的,只怕因为楚姒的咄咄逼人,所以才被傅缙趁虚而入给蒙骗了。
楚雄急问“那我们可要立即去信元娘,让她回家来”
那么一大笔钱银,还有赵氏这个金母鸡,很难让人不意动。侄女陪嫁也就算了,要是被外人诓骗了去,能教人呕血。
“不急,且看看未迟。”
以己度人,傅缙是不会放人的,甚至很有可能楚家的信也会被梳截,无果的事,只得先这样了。
楚源微微摇头,随即话锋一转“去吧,把人都叫过来。”
他没有再在楚玥的话题上多作停留,眼下还另有大事。
很快,几个得用幕僚心腹,还有楚温楚雄二人都匆匆赶回。楚温收敛了怒愤,专心议事。
书案上摊开一张明黄圣旨,楚源凝视片刻,“我们是奉诏还是不奉”
新建的小朝廷下诏,令勤王诸州火速前往汇合,圣旨昨日傍晚接到的,该怎么样今天得下决定了。
幕僚田思皱眉“这继位之事太过草率,这朝廷算不得正统啊。”
说是小朝廷,其实也就是淮阳王的班底,只不过因为徐皇后,给拉上一层名正言顺的皮子。
实话说,是很招人诟病的。
但他们也很难,进不得退不得的,奉诏勤王而来,如今西河王仍在,京城沦陷,打道回府即是不忠。
不忠于大梁,这刺史还怎么做
好在,楚源也没打算过退,“如今先帝驾崩,皇家嫡脉断绝,诸藩争锋之势已成,将来必会决出一位新主。”
危机往往伴随转机,这还是个大转机,他缓缓道“若是成功投了新主,享从龙之功,楚氏重登巅峰,就在眼前。”
楚源细纹遍布的脸面肃然,一双眸子乍亮。
楚温登时急了“父亲,不可”
“切切不可胜者为王败者寇,如今乱像纷纷,局势万变,即便是那占据京城的西河王,难保也不会被群起而攻致倾覆啊父亲,楚氏兴复不易,绝不可以冒此大险”
稳妥为上,明哲保身,不管谁上了位,他们楚家仍安在,仍任邓州刺史。
眼下纵观诸藩,谁能保证可笑到最后
楚源缓缓点头“伯安此言有理。”
他赞同长子的话。
局势万变,楚氏兴复不易,绝不可以轻易冒险。
慎之又慎是必须的,所以他从不打算一开始就投靠谁,得看定了,看准了,再下手。
楚雄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也觉得这么早投人不合适,只不过,眼前怎么走得拿出个定论来,不能再拖了。
该商议的,这一昼夜已经反复商议过了,沉吟片刻,楚源看圣旨“我们听旨。”
想破解眼下的这个尴尬局面,唯有听旨。
虽小朝廷实际上是淮阳王建的,但有徐皇后有小皇帝在,招不招人诟病的都师出有名,他们是大梁臣子,听命于朝廷有什么不对
这是最循规蹈矩的举措了,待到日后看好了哪位,再另行决断不迟。
“行了,明日拔营,前往陈州。”
楚源缓缓拢起那卷明黄圣旨,将其拿在手里,垂眸扫了眼。
此趟陈州之行,最好还能结交拉拢一二州府,壮大手上的筹码,以图日后。
楚温出了父亲外书房,微吁一口气,他素知父亲志向的,又一回及时劝住了。
不过他心里也知父亲应是在观望,日后还得努力。
也不知该怪谁,叛逆的西河王猜忌心重的萧太后反正楚家是被卷入这趟浑水。
幸好暂时稳住了。
闺女应是记挂的,他得给她报个讯。
楚温匆匆回房,飞快手书一封,递给楚安,“再遣个人,换身衣裳送到城里去。”
他还不知道闺女身在何处,不过信送到城里赵氏商号的店铺总不会错的。
确实错不了,两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楚玥手上了。
忙忙拆开一看,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第一封信父亲说,楚姒确实回来了,愤怒斥对方的一番后,他告诉女儿,自己已心生提防,做了布置,另外还去信邓州叮嘱她母亲,让她放心。
然后,又让她在外好好照顾自己,不许逞能,若不妥,他派人接她回家来。
楚玥彻底放下心了,父母心有防备就好,楚姒现在依仗尽失,连大部分嫁妆为没能拢回手里,没人没物,也无法取得祖父的支持,只要心有防备,基本不怕她使什么下三滥手段。
再看第二封信,则说家里打算听旨,先赴那小朝廷,她祖父听了劝,未生投靠谁的心思。
那就好,以邓州目前这个处境,最好的路确实是听旨了。这虽是淮阳王的意思,但确实算是皇帝旨意,大梁臣子听旨有理有据,只要不沾不靠,也不和淮阳王过从甚密,将来便是淮阳王败了,顺势脱离也不引人瞩目。
终于解决一桩心事。
她心里轻松,唇角微翘,才要把信笺放好,忽听一阵沉稳脚步声,两帐相连处的帐帘一挑,傅缙大步进了来。
她想吐槽,这野外扎营就是这点不好,就在泥地草地上,脚步落地,都没多少声息。
她坐在大樟木箱充当的临时镜台上,木箱就在门帘这一侧,傅缙一进来就看见她的。既如此,楚玥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折叠好信笺,塞回封皮,再搁进大箱里头。
高大的男人行至她身畔,双手习惯性圈住她的腰。傅缙看着她叠信,神色有些淡,不过他没吭声说什么。
这样就好了,楚玥也没要求太多。
“回来了”
“嗯。”
放好了信,用帕子抹了抹手,楚玥抬手解头上的发髻。
她多用一个简单的斜髻,快捷扎实外观也不错,就是难解了些。
傅缙知道的,一见她抬臂,就主动接手。
“今天累不累”
一边仔细解着发髻,一边亲了亲她的后颈,发髻解开后,他伸手到她后腰,缓缓替她揉按的。
大掌热力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她的肌肤,不疾不徐,力道刚好合适,楚玥后腰又热又软,舒服得她差点呻吟出声,直接软软倚在他的怀里。
傅缙抱起她,直接转身将她放在行军床上,两只手一起给她揉按着。
“快到和州了,能歇两日。”
一路南下,现已抵达燕岭,距离目的地和州也就两日路程。傅缙打算,再走一日就停下,等大伙儿来得差不多了,他们才上去不迟。
说累吧,骑马十来天当然累的,但一提起这个,楚玥心就有些提起,一个骨碌翻身坐起“西河王那边有信报来了吗”
这可是第一战,担心肯定有的。
目前就讯报和分析,淮阳王和赵王等诸藩肯定是想着先重创西河王的,毕竟这位实力凌然于众人了,不先打下来,谁也不放心。
所以吧,这次淮阳王是没出啥幺蛾子的,诸藩也很配合,这一战,就看这位共同的敌人西河王怎么应对了。
傅缙盘腿坐在床上,将人搂着腿窝坐着,见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烛火摇曳,她眸中水光盈盈闪烁,似有星子。
他喜爱极了,不禁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
亲昵片刻,他才说起正事,剑眉挑了挑“西河王兵马已动,陈兵上原、平山关、离乡与和州一带,四面防御。”
这是明面上的兵马调动,至于暗地里,他道“方才得讯,赵王、周王麾下的谋臣,这半月俱有人拜访。”
“西河王是想用离间计吗”
傅缙淡淡一笑“大战迫在眉睫,只怕离间不易。”
他判断“更有可能是分而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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