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小说:嫁给表哥之后 作者:秀木成林
    军令一下, 立即出兵。

    一列一列的军士披甲执矛,从临时营寨列队而出, 穿过城门,于临和郊野集结。

    战时,将士们随时准备出站, 虽令急, 但一切有条不紊。兵卒们精神状态也不错,毕竟发热这种病, 退烧稍养一养, 就差不多了。

    反而楚玥这边要更忙碌一些,这次是急行军且抵达后立即投入作战,需制作至少两日的干粮, 本来准备的不够, 忙得前脚根打后脑勺。

    她心里惦记着傅缙,但从他披甲到出城, 她都腾不出空回去看一眼。

    好不容易完成,趁着分发那点空隙, 两人才得些许时间说一会话。

    楚玥一出现在城门外垫脚眺望, 傅缙立即就驱马上前, 两人默契绕回城门里头。

    避到石阶后, 傅缙立即翻身下马, 没有人盯着, 两人的手握住一起。

    无论送战多少次, 都无法平常心, 仰脸看着熟悉的深邃眉眼,楚玥深吸了一口气“夫君此战必胜。”

    “嗯。”

    傅缙亦极不舍,攒紧掌心里的手,他低声道“或许也就几日,我们就能见面了。”

    这次楚玥没有说“我等你回来”,因为除非战事失利,否则二人不会再在临和见面了。

    若战况胶着,楚玥会随粮车一起去于大军汇合;若顺利攻下栗州,那就更不用说。

    楚玥伸手触了触他的脸,傅缙一把攒住,按在自己的脸颊,两人凝视对方,直至第一声号角起。

    没人留意这角落,傅缙低头,迅速亲了她脸颊一记,嘱咐“事儿少了,你切记好生歇息。”

    “嗯。”

    再不舍,也得松手,傅缙翻身上马,迅速出城和大军汇合。

    楚玥送出城门,又匆匆折返攀石阶上了城头。

    大军开拔,一开始缓慢,渐渐加快,黑压压如潮水般迅速往西南涌去。

    她久久眺望,直至王旗和帅旗成了一黄一红两个小点,再看不见。

    身侧的陈御安慰她“此战天时人和俱在我方,必能旗开得胜,玥娘且放宽心。”

    楚玥吁了一口气,是啊,申彻重伤而归,章夙肯定没这么快能稳住人心。

    另外,先前暴雨,西河军收兵回城的路途比他们远多了,兵士至少多淋大半日的雨,病况肯定比这边严重,恢复肯定也没这么快。

    她精神一振“没错,那我们快些把临和诸事都处理了吧。”

    “好”

    栗州,刺史府。

    谭思随章夙入外书房,一进门,他立即露出喜色“主子英明,一切皆如主子所料。”

    世子申彻现在仍昏迷着,但关于他的伤情,却如章夙所料般一样,被隐瞒下来了。

    西河王亲自下令安排的。

    屏山关失,援军几乎全军覆没,世子侥幸重伤而归,整个栗州都震动了。合阳侯申信一见大侄子那模样,心头立即“咯噔”一下。

    在军医赶来的路上,他使心腹传话,除非救不活,否则先敷衍住,真实伤情先禀了他。

    申彻伤情自然不会好的,毕竟章夙留他一条小命,不过为了大局,这么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允许对方再有一争之力。

    军医悄悄回禀,世子命是保住了,但两腿恐会落下残疾,日后不良于行。

    上战场,会负伤致残真不出奇,但一个王位继承人,甚至帝位继承人,却是不允许落下残障的,尤其是这么重大的残障。

    申彻已失去了继承资。

    但眼下这个局势,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申信立即去寻了他的兄长。病重的西河王马上下令,不得泄露此事半分,违者立斩。

    于是乎,申彻这两条腿虽受伤严重,但军医仔细检查过,说还有七成把握能接骨痊愈。

    和章夙事前所料,是一丝不差。

    终于把这个嫡兄解决了,只不过,章夙面上未见多少喜色,他问“兵士病况如何了可曾大愈”

    淋了足足一日的暴雨,退回栗城后,军中出现大面积的风寒高热,截止到目前病死已超过二千。

    这两日,章夙忙着调度药物医者,忙得焦头烂额。

    谭思忙道“高热基本都退了,就是风寒者众多,几乎占据全军一半。整体病情比前两日轻了不少,不过精神依旧不大好。”

    风寒患者头几天肯定是难受的,尤其不管怎么调度,这药物和医者肯定有欠缺的。

    “多熬姜汤,熬酽些,将今天调集到的都熬了。”

    “主子,这”

    谭思错愕,这本是预备用两天的量,他抬头望去,却见主子一脸肃然,眉目极之紧绷。

    章夙心中,其实极为紧迫“我怕,宁军会趁机出兵。”

    他想起傅缙。

    那个他昔日虽觉得是个人物,但因宁王的积弱始终没太重视的傅缙,如今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随着多次交战,他对此人越来越了解,他得承认,对方是个不管是军事谋略还是心计都不逊色于自己的敌手,还能征善战。

    申彻已经到了不顾大局都要打击他的地步了,不得不除,章夙施计稳住军心,但他不敢肯定,傅缙不会窥破。

    宁军病情比他们轻,估计堪堪痊愈了,一旦窥破,这就是对方进军的一大良机。

    谭思心头一凛,立即道“属下马上去办。”

    他立即转身,就要匆匆而去,不想才一脚踏出大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

    “报”

    哨兵“砰”一声跪地,喘着“不,不好了,宁军初七午间出临和,急行军奔袭栗州,目前,目前距栗州应不足六十里,”

    章夙“霍”一声站起“你说什么”

    竟来得这么快

    自大军出征后,楚玥一边忙着处理临和这边事务,一边翘首等待前方战报。

    捷报陆续传回。

    西河军兵力现已逊于宁军,接连战事失利,对士气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另风寒未清的兵士很多,不管体力还是精神都不济。

    这种情况之下,非章夙一人之力可回天。

    宁军猛攻两个昼夜,栗州城告破。

    西河大军损兵折将,最后申信章夙率军护着西河王和申彻,开西城门突围而出。

    要说申信章夙二人,也确实够当机立断的,城池保不住了,就得尽力保住兵力,如今手头上仍有十六七万的兵力。

    此时不追截,更待何时

    楚玥赶到栗城的时候,并没能和傅缙见面,因为他和宁王率大军一路追杀上去了。

    众人心如擂鼓,是紧张又期待。

    这一战太重要了。

    追杀若顺利,将能一战奠定胜利。

    楚玥立于城头远眺西南,心跳得很快“希望一切顺利。”

    陈御也是目光灼灼“是啊,若成,大事可定”

    相较起宁军一方的振奋鼓舞,气势如虹,西河军这边就差之千里了。

    傅缙用兵精准,前瞻性极强,围追驱赶,让败退的西河军一路急逃,根本没办法站稳脚跟。

    章夙倒是出谋让西河军两度成功进入投靠了他们的城池,可惜的是城池终究太小,禁不住攻打,不得不再次败退。

    这般疲于奔命,已是第七天。

    夜已深沉,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合适的地点落脚,很多体力耗尽的甲兵直接一头栽倒,谁也顾不上什么队列秩序。

    漆黑的夜,重重的喘,除了伙房兵勉强爬起挖灶升火外,其余的几乎是瘫着一动都不能动了。

    “这样下去不行,咱们若回不去西河,早晚要被那傅缙追上。”

    说话是申信,提起傅缙,一阵愤愤“这宁王也是时命,若非得此人相助,只怕难成今日气候。”

    说罢,一阵急喘,申信体弱,连续奔逃身体吃不消,脸很苍白,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停住,有意志力撑着倒勉强挺住了。

    闻言,众将士谋臣一阵沉默。

    情况真的很不好,宁军穷追不舍,他们几次试图折往西河方向,都失败了。

    此外,除了战损,这两日已出现逃兵,若非粮草还有,情况恐怕会更糟。

    先前因两度入城,粮草倒还能支应,但继续下去,粮绝是必然的事。

    西河军已到了一个最关键的关口,众人心中很明白,若不能渡过此劫,兵败身死是必然的事。

    “如何是好”

    “我们需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否则”

    漆黑的夜里,仿佛有一只手掐住心脏在慢慢收紧,哪怕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和谋臣们,气氛也不禁隐隐焦躁起来。

    申信焦虑,他们这群领头的这样,更何况下面的兵卒

    他急道“令伯,你可有良策”

    章夙斜倚大石靠坐着,他一直没吭声,棱角分明的侧脸隐藏在阴影中,篝火跳动,隐隐见他眉目阴沉。

    章夙一直在沉思,这两日即便再奔逃的路上都时刻在思索,殚精竭虑,也非无所得。

    闻言,他抬眼,缓缓坐正。

    “对策,我有一个。”

    申信等人精神一振,急道“且快快说来。”

    章夙眉目阴冷“战况至此,我们反攻宁军得胜,已无丝毫把握了。”

    这是一个事实,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心下一沉。

    “我们只有一个法子。”

    章夙倏地抬眼,冷声“釜底抽薪。”

    “如何釜底抽薪”

    章夙的谋略能力,即便是他的对手们,亲世子申彻的战将谋士们,都是承认的。闻言诸人精神一振,俱紧紧盯着他。

    “我问诸位,若出现我们分两股各逃一方,一大一小,此况,宁军当如何”

    这个不用多说“自然是分兵追击”

    “如何分”

    “若兄长和我等都在大军,自然同样一大一小,大军追大,小军追小。”

    至于率军的,申信略略沉吟“自然是傅缙率大军,至于小军,必由宁王亲领。”

    宁王是人主,他虽然不怎么擅长战事,但若出现这情况,于情于理,他都会亲率这支小军。当然,他会配足够的战将谋臣。

    “很好。”

    这正是章夙要说的,他又道“汝等可知,贾泗中箭,伤重已送返栗州了。”

    少了这个第一谋臣,此事大有可为。

    章夙命人摊开地形图,食指一点“此处北去三百里,有一地,名马丘山。”

    马丘山有个特点,是个座孤山,是一座非常利于设伏的孤山,一旦将敌军围困其上,对方突围难度十倍于平地。

    “屡战屡败,将敌军诱至马丘山,围困待其粮绝,即可发动攻击。”

    这个计划,章夙昨日有了腹案,他研究了地形图,选取了马丘山,然后根据一路上的地形地貌,设定了逼真的屡战屡败。

    只要按他设定去做,一旦宁军分兵,必能将这股略小的宁军诱入。此等地形,极利围困歼杀。

    “一旦宁王及世子身死,宁军必定大乱”

    他们才能喘息得生机,回了西河休养生息,还有江南在手,可以最快速度恢复元气,卷土重来。

    没错,章夙釜底抽薪,要谋的就是宁王和宁王世子的性命。

    不但不说,这是上佳谋略。

    申信细细看过章夙所规划的诱敌路线和战役,不禁点头,大喜“此计可行”

    诸人精神大振。

    只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申信皱眉“我们如何才能让宁军中计”

    要宁军分兵,前提是西河军分兵逃逸,而宁军不生疑虑。

    这一点非常难。

    要知道战到如今,宁军兵力足足是他们的一倍出头,正常情况下,西河军不可能分兵的,因为一旦分兵削弱,死得更快。

    必须要给出一个让宁军笃信不生疑的理由。

    不然的话,后续谋算再好,都是白搭。

    申信见章夙神色未有变化,显然已有主意“令伯,还不快快道来”

    章夙环视一圈,视线落在申彻心腹的詹箬赵泉等将脸上,他缓缓道“若世子身死,西河军一分为二,顺理成章。”

    申彻命很大,加上有詹箬赵泉等人的尽力照顾,一路奔逃居然还没死,也没病危。

    西河王二子矛盾,宁军清清楚楚,唯有这样,才能取信对方。

    只章夙声音很冰,他言下之意,要宁军全无疑虑,这申彻必定是要真死的,在众目睽睽下死,死得不可能造假,让宁军眼线都看在眼里,才算成。

    詹箬赵泉一惊,立即跳起“怎可如此你”你居心叵测

    “二位”

    章夙“霍”地站起,厉声打断“此乃生死存亡之际一旦兵败,诸位留在西河家眷妻小,族人亲朋,统统都难逃屠戮之命”

    “诸位,难道汝等真不顾及家小族人半分吗”

    亲申彻的,基本都是西河大族,西河一破,统统跑不掉。相反,章夙就算秋后算账,他也不可能将这些家族连根拔起。

    他深吸一口气“我申夙起誓,若过此一关,我又侥幸得父王信重传位,必不动诸位分毫”

    现场一片死寂,詹箬赵泉及二人身后骚动的一片,僵硬良久,终于慢慢坐了回去了。

    沉默不语。

    章夙缓缓收回视线,也坐了回去。

    他昨日就想出此策,却今日才提出,因为要用申彻的小命施计,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成功的。

    众人都默认了。

    申信沉默片刻,领着章夙和几个谋臣大将,去禀西河王。

    西河王就剩最后一口气了,面如金纸,昏迷已两天,今日却突然醒了。

    他断断续续道“此计可行,依令伯之言行事。”

    “我若去,大事,大事就托于令伯之手,汝等需尽心辅助,以他马首是瞻。”

    “不许哭,不许发丧,秘,秘而不宣,直至军心稳定,”

    西河王昏厥过去了,他估计就这一两日的事。

    众人不敢哭泣,无声退了下去。

    章夙站定“诸位,立即准备,随时依计行事”

    他眺望东南,宁军就在这方向,距离不足百里,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休憩,再度发起追击。

    章夙眉目冷厉,用申彻的命铺路,这一计,宁王及世子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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