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回去!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行的。”
康欣兰咬着下唇,心中已是千回百转。
“哥,我是肯定要回去的,我得回去稳住家里的情况。可是这样一来,我就赶不上晚上夜班的时间了,你能不能帮我去驻唱一个晚上?我会跟领班说的,你就替我一个晚上就好,哥,求求你了,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康欣兰苦苦哀求道,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着,仿佛下一秒这金豆子就要掉下来了。
别人不知道,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其实,温池是不愿意唱歌的。
倒不是温池唱歌唱得不好,而是温池心中有芥蒂。
要知道,温池在小时候就被声乐老师看中,亲自上门找温父温母,直接了当的说明,这个孩子非常有天赋,简单的来说,他就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一把好嗓子,再加上悟性高,前途无量,让他学音乐绝对没有错。
温父温母是高知分子,在这方面的接受能力很强,人家老师都亲自上门说孩子有天赋了,他们又怎么舍得白白浪费孩子的天赋呢。
温池从小就接受专业的声乐训练,接触过不少的乐器。
老师喜欢他,不仅是亲自手把手的教,甚至把自己一向宝贝的小提琴都送给他。
美其名,宝剑应当赐良人。
那会的温池对这方面充满了兴趣,既刻苦又好学,努力得不要不要的,跟着老师经常出外比赛,拿了不少的奖状。
虽说温父温母对他的爱好不反对,但是,温爷爷对他的爱好有很大的成见。
老爷子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有什么文化,更不懂什么音乐,按他的说法就是,成天唱唱唱有什么用?以后出来当戏子吗?学好习才是正经事!这样才能够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以后像你爸爸一样,当一个高知分子。
老人早年丧妻,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
温绍虽说不赞同父亲的话,但是,生恩养恩摆在这里,更多是顺着父亲。
毕竟,父亲操劳一辈子,母亲走了以后,他也没有再娶,他是勤劳的人,乡里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只是他担心影响到孩子学习,说什么都没有再娶,执拗得不行。
温绍夫妻平日忙于工作,又不放心孩子无人看管,便把老人从乡下接了上来,想着爷孙两个待在一块,也算有一个照应。
老人是喜欢温池的,但是他不喜欢温池的爱好,总是忍不住唠叨上两句。
偏偏那会温池还小,不懂进退,又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
爷孙俩难免会有一些口角。
温池像爷爷,就是一个执拗鬼。
你说我不行,我偏偏就要证明给你看!
他跟着老师参加省赛,力求在省赛里博一个好名次。
老师见他雄心勃勃,赞赏有加,在教导方面更是用心了。
正是那会,老爷子回乡了。
按照温父的说法,老父亲出来久了,想家了,想回乡下看一看。
当时温池正在忙着比赛,根本没有把温父的话往深里想,反倒松了一口气,唠叨的老家伙终于走了。
温池把心思全部放在比赛上,力压群雄,在双人组比赛上拿到亚军,在单人组比赛上拿下冠军的宝座。
这可是省赛呀!含金量可是杠杠的!
他捧着奖杯一副胜利者姿态,满心雀跃的回到了家,想着老家伙这下没话说了吧?
他提前回来,正好赶上老爷子发丧那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老家伙走了?这怎么可能呢?老家伙不是一向身体硬朗的吗?怎么会?
老人那会哪里是回什么乡下呀,是去住院了。
只不过,老人担心自己生病的消息影响到他的比赛,听说这可是省里的大比赛呢,到时候的成绩会记在履历上,这可不是不一样的呢!
老人让人把消息捂得死死的,一点风声都不许走漏,让温池安心的比赛。
说到底,老人最爱的还是他的孙子。
只是,他始终没有见到孙子的最后一面。
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别告诉他,他在决赛了,让他好好的比完,让他好好的……”
是的了,正因为老人的这句遗嘱。
没有人敢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温池满怀期待的捧着奖状回来,他就是想要证明给老家伙看,他可以的,他能行的,他没有错。
只不过,当他证明自己的时候,老家伙已经不在了。
那个动不动就唠唠叨叨的老家伙已经不在了。
再也没有阻止他学习音乐了。
可是,从他以后,他便没有再学过音乐。
恩师多次登门拜访,跟他谈心,跟他做心理辅导。
那会的温池万念俱灰,甚至一度拿出了恩师送给自己的小提琴,还了回去。
把恩师气得够呛。
对于音乐人来说,乐器就是他们的命呀。
像这样的物件,怎么会轻易送人呢?这样珍贵的乐器,他们只会传给接班人,这传出去的东西,又怎么会有收回去呢?
恩师看着一蹶不振的温池,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
这件事就是温池心头的大疙瘩,是他心头永远的一个疤,他一辈子的悔。
从那以后,他就老老实实放下这些所谓的“梦想”“爱好”,老老实实的按照老人期望的那样,当一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好好的考大学,以后出来能够有一份好的工作,免得老人在下面不安心。
可是,老人知道他喜欢这个,在临终的时候,甚至都不让人通知他,不希望影响他的比赛,又哪里是希望他安安分分的过完这一生呀。
每次都说他不学无术,整天在那儿鬼哭狼嚎,结果他每次下去散步都会跟隔壁的李老头说上两句。
“诶哟,你不知道吧,我孙子拉琴可好了,老师都说他是天生这块料,祖师爷赏饭吃。”
“我家小池可厉害了哩,奖状是一张又一张,我都快没地放了哩。”
他嘴巴上说得尽是抱怨的话,眉眼里尽是笑意。
康欣兰正是明白来龙去脉,才知道这件事对于温池来说是多么的艰难。
这件事是温池心里过不去的梗,他始终无法释怀,始终无法在自责中得到救赎。
果然,一听到驻唱,温池的脸色马上凝重起来,正想开口拒绝。
康欣兰抢先他一步开口,“哥,你帮帮我,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康良那个王八蛋在外面借了高利贷,我们家已经被他掏空了,连我学费都拿出来,我要是连这份工作都丢了,我拿什么上学呀?”
说着,康欣兰呜咽的哭了起来,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真的不会求到温池的头上,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两个人到底是十多年的情谊,让温池眼睁睁看着青梅竹马就这样失去学业,他是不忍心。
他闭上眸,双手攥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瞬间,康欣兰破涕为笑,紧紧的抱住他,“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温池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妮子,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行了,回去照顾你妈吧,驻唱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康欣兰连连点头,“地址,我一会发给你。具体的,我会跟领班说一声的,谢谢哥愿意帮我这一次。”
“知道了,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这也没办法的事。”
温池碰着事了,发一个短信,人家就屁颠屁颠的赶过来了。
如今人家碰着事了,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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