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小说:刀口舔蜜 作者:莲花郎面
    搬去酒店后, 余窈发现“套间”里其实只有一个卧房, 一张床。她越发肯定这是骆北延提前订给别人的,因为他不可能想跟她睡一张床。

    不过这对余窈没有影响。

    余窈对男人的期望值很低。

    一般来说, 她默认所有男人都管不住下半身。

    所以与其泡个矮穷丑的等着他变心,还不如找个高富帅章鱼精。这样就算他变心了, 至少平时看起来还养眼一丢丢。

    “可以换房。”骆北延见她似乎不满意, 又紧张起来, “不过只能换到低一档的。”

    余窈不是很黏人的类型。

    骆北延要她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都花了几个月, 别说睡一张床。

    现在或许是有点操之过急。

    “没事。”余窈站上窗台眺望,“这间风景好。”

    酒店仿泰式宫廷风, 有一点佛教元素。

    房间进门正厅中央有个非常大的莲花型取水器, 铜质镀金, 光华璀璨,千万瓣栩栩如生,下面不断升腾起雾气。房内装饰是故意用奢华建材造出的素净清冷风, 大可以满足现代富豪们“高处不胜寒”的自怜。

    层叠窗帘拉开后,正对面就是灵宝山。半山腰嵌入的佛像沧桑慈悲, 佛寺飞檐隐没云烟之中,似真似幻, 风景极好。

    当然,价也极高。

    余窈觉得错过这次,估计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风景了。

    “我的画板呢”她回头问骆北延。

    “等下有人搬上来。”

    余窈摆好画板, 开始画速写, 但是画了几张又觉得没手感, 怎么都抓不住佛像的神韵。

    “你说在这种闹市区建佛寺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佛寺也需要人流量。”骆北延在她身后看了一眼,“明天带你去寺里看看吧。上世纪佛寺翻新,老太太还捐过砖呢,现在功德碑上说不定能找到她的名字。”

    “好。”

    物业说黄蜂大概持续喷药一星期可以根除,等气味散尽又要一段时间。如果他们不放心,可以在外面住半个月。

    这半个月正好还有四级考试。

    可以每天盯着余窈复习,感觉还不错。

    “你怎么不拍照发朋友圈了”骆北延见余窈只画画,不由有些纳闷,难道是他挑的地方不好看吗

    “我傻吗这种地方住进来一看就是跟有钱老男人开房。”余窈甩了甩酸痛的手,在佛像眼睛上涂涂改改,“我才不炫耀这个呢。”

    “有钱老男人”“哦。”

    难怪。

    她不背他买的包包。

    因为一看就是有钱老男人买的包包。

    她也不穿他送的衣服。

    因为一看就是有钱老男人送的衣服。

    她也不在他车里自拍。

    因为一看就是有钱老男人开的车。

    骆北延想换跑车了。

    但是跑车里不能放石膏像。

    而且跑车在b市这么堵的地方也开不动。

    唉

    画完画,余窈发现没几张满意的,只能先收起画板,吃饭洗澡,躺下背单词。

    骆北延到卧室一看,发现她大大咧咧地横躺着,于是把她推去一边,然后在大床中间比划一道线。

    他警告道“我睡这边,你睡那边。你要是敢爬过来,我就把你生吃了。”

    他越是划清界限,余窈就越会跃跃欲试。

    她把腿往中线上一搁“怎么,你这是八百平米的大床吗还不准人翻个身”

    骆北延冷冷看她一眼“你等着。”

    余窈就等着。

    晚上下起雨,她背完单词,听着白噪音,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睡了过去。骆北延在客厅看了会儿t,回来发现她蜷着腿缩在中间。

    他把灯关掉,手撑在中线上,直接把余窈纳入怀中。

    她身上干净清爽,头发吹干后还是有一股水气。骆北延抱住她,她也没有醒。于是他胆子又大一点,慢慢伸手触到她臂上的伤疤。

    他感觉她腕上有一两道疤痕还是软的。

    摸起来很新。

    但是最近他也没发现过类似的迹象。

    她情绪低落多半是因为姐姐的病情。

    那天从医院回来,她心情就不太好。因为医生说脑ct问题不大,但是余帘儿昏睡的时间越长,醒来的可能性越小。

    骆北延现在是觉得,要他给余帘儿出一辈子医疗费也行。她不醒,余窈就会通过余帘儿这根绳子,一直绑在他的身边。

    骆北延想到这儿,又低下头,在余窈锁骨上咬了一口。她说这处弧度姣好,阴影优美,所以照相喜欢拍这个位置。

    骆北延小心地啜食,在她颈上吮出深红泛紫的痕迹。

    他暗自想,你再拍试试以后让你低领的衣服都穿不上。

    余窈轻哼一声。

    骆北延慢慢把她放开。

    她呼吸静悄悄的,睡颜看起来很疲倦。

    骆北延安静地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悄悄退回自己那边。

    第二天清晨,骆北延被电话铃声惊醒。

    他看了眼熟睡的余窈,然后走出去接电话。

    “唐检察官吗”他关上了卧室门。

    唐云琛听起来有些疲惫,看他来电话的时间就知道,应该是通宵办案。

    “嗯,是这样的,我想办法找人查了一下你说的事情。”

    骆北延声音又低几分。

    “怎么样”

    “那个酒后肇事自首的人,他母亲刚做完胰脏手术,手术费是50余万,来路不明。”

    唐云琛听起来很凝重。

    “你说的买凶杀人虽然不一定成立,但是自首的人肯定收过一大笔好处。现在想重启调查,得从他这里撬出口供。我马上帮你联系警方或者监狱那边,最迟一两个月,再告诉你新进展。”

    “不用了”骆北延低沉道。

    “为什么你不想查清楚吗”

    “不是。”骆北延拿起书柜上的报纸翻了翻,“你看过最近的新闻吗就在上周,k省省直监狱发生斗殴,导致某重刑犯死亡那个重刑犯就是肇事司机。”

    唐云琛沉默良久。

    “我会亲自去看看。这是大案。”

    “你自己小心。”

    “对了。”唐云琛又想起来什么,“那对姐妹都还在监控之下吧”

    骆北延不太喜欢唐云琛用的“监控”这个词。

    “姐姐没醒,妹妹我在照顾。”

    他强调“照顾”。

    “那就好。我们分两头查起,我查肇事司机这边,你想办法查查那对姐妹。尤其是妹妹。”

    他说“尤其是妹妹”。

    骆北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卧室,心脏微微下沉。

    唐云琛继续道“她是唯一的目击者。我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因为从犯罪心理上分析,这种情感问题导致的仇杀,复仇者通常更喜欢亲自犯案,他们要亲眼看见报复对象恐惧、后悔的样子。”

    也就是说,事故发生时,余窈有可能见过那个人。

    骆北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得知这种可能性,首先想到的不是回卧室把余窈的嘴撬开,而是她那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挂断电话后,骆北延点了根烟,又迅速熄灭。

    他已经戒烟很多年了,但是点烟的本能好像顺着紧绷的神经溯回了他的身体。他将烟熄灭,盯着余烬沉思。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静坐时,余窈打开卧室门走出来。

    她趿拉着拖鞋,手里提着毛巾,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估计洗漱的时候也没看清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刚接了个电话。”骆北延拿走她的毛巾,给她擦擦额头的汗,“你可以回去睡会儿。”

    “睡不着了。”

    她踮脚抱着骆北延的腰。

    骆北延按住她的手腕,但是没有拉开。

    “你抽烟了”余窈在他身上嗅一嗅。

    骆北延手里微紧,把她拉远点,然后去开窗散味。

    “没有抽。”

    余窈努力探头,又在他指尖闻了闻,确实闻到了味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小声嗤笑。

    她还没笑完,就被骆北延转身撂倒在沙发上。

    室内光暗,他面孔轮廓阴影深重,眼神黢黑,唯有瞳孔深处折射出一线光芒。余窈的视线紧追着这丝光,甚至忘了避让他极具威慑力的眼神。

    “你能说说你姐姐的前男友吗”骆北延也没想逼她,但是他话一出口,就容易给人审问的感觉。

    余窈迅速收回目光不答。

    “至少给个名字吧”骆北延又问了一次。

    余窈抬起腿,拉扯他的领带,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也确实成功了。

    骆北延已经压抑许久,还得跟她同处一室,被她的气息环绕包围。她的身影像阴云般时时压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一种深沉又毫无意义的焦虑紧紧缠绕着他。

    现在他很愿意顺水推舟,将她占有。

    “手给我。”他慢慢摸索,“不要碰伤口。”

    余窈小心抱着他的腰。

    骆北延看不见她的表情。

    细微的接触在官能中无限放大,直到淹没其他所有感觉。

    客厅里的镀金黄铜取水器一直在“滴答滴答”。

    水从花的尖瓣落入池子里,柔滑的平面在张力下容纳了它,没有溅起水花。白雾不断升腾,莲花绽放的造型被烘托得纤细又纯洁,但是雾散时又显得僵硬而虚假。

    余窈抓着骆北延的西装,头发从沙发边缘滑落,像地狱垂下的蛛丝。

    她咬着下唇,尝到腥甜味。

    “在看什么”骆北延注意到她一直侧着头。

    他小心避开她的头发,将手撑在她耳边,微微抬起头,顺着她有些空洞的视线看去。

    他也微微一怔。

    窗户敞开,散去烟味。

    正对面是微风拂过的灵宝山。

    灵宝山半山腰嵌着一尊佛像,佛陀垂眸拈花,慈悲含笑。山头笼罩着霭霭云烟,雾带渐渐蒙起佛陀的眼睛,太阳的光芒从层云中渗出来,在它背后升起一圈圈佛光。

    高楼灵山之下,这个让它不忍注视的人间正在慢慢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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