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北延回到房间, 余窈果然还没醒。
她的面孔在熟睡中毫无防备。
骆北延忍下伸手摸一摸的想法,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找手机,但是没找到。他明明记得昨晚余窈是捧着手机睡着的, 怎么这会儿突然不见了
难道是在被子里
骆北延小心翼翼,伸出了手。
余窈半梦半醒间, 感觉有人在她身上摸索。
她有些慌, 勉强睁眼一看, 床边竟是骆北延。
他一只手垫在枕头下面, 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不知道想干什么。而且他穿得衣冠楚楚的, 不像刚起床的样子。
余窈冷不丁地说“你是要我继续装睡, 满足你的特殊癖好, 还是要我醒过来好好配合你”
骆北延正好从被子里摸到了手机。
他一听余窈醒了,既不好把它拿出来,也不愿直接松手。
“没有, 我是想”骆北延发挥急智,“看看你有没有弄脏床单。”
余窈本来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
“我、我大姨妈最后几天了不会弄脏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开视线。
骆北延趁机把手机从被子里拿出来揣进兜里。
他清了清嗓子“你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这是他的惯用句式,非常顺口,每周至少说十遍。
余窈听见“有事打我电话”, 微微一愣, 下意识地在被子里摸了一把。
“我手机呢”她疑惑道。
骆北延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你找找吧, 反正在房间里,丢不了。”
“等等”余窈把他叫住,“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懒得找了。”
骆北延顿感兜里两个手机滚烫。
“我没带手机。”他又生急智,“在会议室里。”
余窈很不耐烦,光脚跳下床,从包里翻出iad“唉算了算了,我自己定位一下。”
骆北延就看她捧着iad在原地转悠。
他悄悄退出了房间,还没出门,又听见兜里铃声响起。
余窈好像用什么软件给她的手机打了个视频电话。
骆北延立即把外放音量关了。
这时候余窈跑出来“我手机是不是在外面啊,刚才好像有响声”
“是我的手机在响吧。”骆北延忙道。
余窈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没睡醒你的手机在会议室啊快给我找找”
骆北延发觉说谎也不是这么好说的。
因为后面很可能圆不回来。
幸好余窈不可能想到他偷她手机这种事。
余窈走到鞋柜旁边猛找。
“奇了怪了,定位也是在这边,怎么就没看见影子呢”
骆北延冷静地穿鞋离开。
“我拿耳机试一下。”余窈又跑回房间把耳机戴上。
蓝牙连接大概十米内有效,她可以戴上耳机找手机。昨晚她是听白噪音入睡的,耳机一连上就听见稀里哗啦的雨声,她愈发肯定手机就在附近。
这下骆北延都不敢出门了。
但他总能在绝境之中想出办法。
“你能给我一个道别吻吗”他看着余窈说。
余窈觉得他脑子坏了。
“什么”
“我去开会了。”骆北延面上非常从容沉稳,“开会要开一上午,甚至可能会拖过午饭时间。我们朝夕相处一整年,但是忽然之间,在今天,我们有一上午不能见面。这得多难捱啊。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个道别吻吗”
余窈给他绕晕了,踮脚在他面颊上亲了下。
“去吧去吧,我接着找手机。”
骆北延抬起她的下巴,冷冷道“太敷衍了。”
余窈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骆北延低头吻下去,嘴唇落在她面颊上,然后是颈侧,再慢慢把她抱过来,动作缠绵温柔。
这时候
他迅速掏出手机,按键解锁,然后在余窈背后把短信删了。
余窈忽然把他推开。
骆北延牢牢箍着她的腰,与她紧密相依,然后把手机悄悄丢进一只鞋子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易如反掌。
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骆北延正感到得意。
这时候,余窈面无表情地说“把手机给我。”
骆北延僵住。
“我听见按键声了。”余窈指了指蓝牙耳机,“狗男人,快还我你是不是又看我微信了”
“是的,我又看微信了。”骆北延赶紧把手机还给她。
短信已经删了,没什么好怕的。
余窈接过手机也没发现异样。
就在骆北延准备松一口气,了结这件事的时候,他听见余窈“哎呀”了一声。
“骆薇怎么给我发了条短信”她有点诧异。
骆北延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刚才手忙脚乱删错了吗
骆北延连忙凑过去,发现骆薇刚才新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如下“妹妹,我是骆薇。对不起啊,之前那条短信不算数,你就当没看到吧。”
余窈迷惑了“什么意思这是她第一次发短信给我吧她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发错人了吧。”骆北延说。
他看了看表,准备去会议室找骆薇。
这时候,余窈手机上又跳了一条信息,她迅速熄灭了屏幕。
骆北延只瞥见发信人名字。
是“医生”。
这个“医生”在他头脑里徘徊,整整一天都不得安宁。
贺医生已经被他删了,还被他当众指责过,按理说不会好意思再加余窈好友。而且在私人医院里,余窈也就跟贺医生熟悉一点。
“医生”会是她以前认识的人吗
她昨天也说过,她最近做了心理咨询。
那多半是她的心理医生吧。
“你用你的第六感分析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她以前认识的人,最近又联系上了”
午餐休息,骆北延逮着骆薇询问。
“你为什么这么上心”骆薇不耐烦,“这俩姐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早点断了,我不会跟老太太说的。”
骆北延拦住她道“我下个月给你放假去结婚。”
骆薇眼神一亮,但是立即把持住了“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再放三十天蜜月假。”
“我觉得很有可能。”骆薇充分发挥第六感和多年听八卦的经验,“你去旁敲侧击一下,问问她”
“不行,我问不出。”骆北延立即拒绝了。
“那你去她电脑上弄个爬虫抓信息,或者把她的电脑镜像一下。”
“不行。”骆北延微顿,“你是不是给老太太当过商业间谍”
骆薇有点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直接偷她手机去看吧。”
骆北延早上偷过一次,也不敢再故技重施。
他苦思冥想的时候,余窈正在跟医生聊天。
他们的交谈简短而高效,几乎没有任何无意义的信息。
“美工刀割七次,伤口均深1,频率持续上升,没有痛苦,没有高潮。”
“可以继续加深吗”
“医生,伤口再多下去就遮不住了,会吓到别人。”
“你的身体,你可以自由支配,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
余窈盯着这条看了很久。
长久以来,医生一直是这样说的。
你可以自由支配你的身体。
她可以选择伤害自己,也可以选择杀死自己。倒不如说,对于世界上大部分弱者而言,只有“自身的死亡”才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但是她并不想死。
所以她需要强大有力的主导者,规范行为,稳定情绪。
而这种主导又让她回归了“一无所有”的状态。
甚至连你的身体,你都不可以自由支配。
痛苦吗
哪一种更痛苦呢
是痛苦本身,还是连痛苦都无法拥有的痛苦呢
余窈看了看手边的美工刀。
她划出一道更深的伤口,然后把它拍下来,再迅速止血。
“深3,痛感轻微,正在进行更深的尝试。”
医生那边迅速回答“照片”
余窈按住了出血的地方,把美工刀放下,给他发送另一张照片。
照片比较昏暗。
低调奢华的卧房床上睡着一个男人,面貌年轻温雅,眉头微皱,眼下有一粒泪痣,他睡得并不安稳。
床头电子闹钟显示时间,是两天前的3点46分。
看拍摄照片的角度,余窈当时就站在他的床边,手里有美工刀。
“医生”良久没有回应。
“我知道是你撞的姐姐。”余窈慢慢输入另一条信息,“原来你撞人之后睡得这么熟吗”
嘻嘻。
“医生”再也没有回应了。
可能是忙着查监控,或者准备搬家。
余窈继续发送信息“放心。没有警察会来抓你,你也不会安安全全地坐牢。我们日子还长,你慢慢等着。”
但是这条没发出去,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余窈架起画板,把照片夹在上面,一点点勾勒他的眉眼。
“医生”本职并不是医生,但他有心理咨询师从业执照。余窈到z市之前,曾经接受过他的治疗。余帘儿借着这种医患关系,把他发展成男朋友。
余帘儿当时想稳定下来。
她年龄大了,男人也越来越不好骗,要是再不收手,总有一天会翻车。
但“医生”并不是忠厚老实的类型。
他比较难琢磨。
所以余帘儿想骑驴找马,寻找下家,找不到就跟他过。
这种三心二意很快暴露了。
“医生”没有急着对质,而是悄悄调查了姐妹俩的背景。这一查才知道,余帘儿在老家已婚有子,身上不仅拖着妹妹,还拖着一堆案底。
余窈在治疗过程中,察觉到他也许知情。
所以她立即告诉姐姐,两人连夜卷走现金,从沿海来到远在中部地区z市。当时余窈不仅精神状态很差,连身体状况也不太行。而且余帘儿有案底,做不了正经工作,她也不会去干体力活。
两个人靠现金生活,直到遇上天赐良机骆北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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