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悯之所以叫“萧悯”, 是因为余帘儿留下他, 完全是出于一丝对降生孩子的怜悯。
他不是婚姻产物, 而是某种暴力侵害的结果。
余帘儿怀孕时年纪不大, 手足无措, 身边只有把她当杂草的父母和三四岁大的妹妹余窈。她忍受不了流言蜚语,无奈选择退学, 然后在六个月后生下并不健康的早产儿萧悯。
余帘儿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
甚至不想看见他。
那时候余窈短手短腿, 走路都不太稳,却喜欢趴在婴儿床旁边轻轻摇晃,跟萧悯说一堆散碎的话。
萧悯生下来就没有笑过。
余帘儿觉得他有智力缺陷,但是余窈告诉她,宝宝是会笑的, 还会跟她拉拉手。
余帘儿得赚奶粉钱, 她先在餐馆端盘子, 后来又在酒吧坐台。
家里常年只有余窈这个大点的孩子, 带着萧悯这个小点的孩子。
学校是什么两个人都不知道。
十岁后,两人的身高体重发生逆转。
萧悯像春笋似的拔高了,余窈却不怎么见长。
她柔弱,怕生,孤僻自闭;萧悯暴躁,偏激, 眼神疯狂。
街上谁欺负余窈, 萧悯就帮她揍回去;谁骂萧悯是怪胎私生子, 余窈遛进谁家里炸粪池。
“你现在给我回去。”余窈气得声音都在抖。
“凭什么”萧悯一开口, 余窈就揪住了他的领子。
“你闭嘴,快点滚回去”她极力压低声音,却控制不住语气,“姐姐被车撞差点死了你知道吗有人在蓄意报复你知道吗万一是因为那件事来的,你也会有危险你知道吗”
萧悯冷笑“我又不怕”
余窈反手又是一耳光。
响声清脆,但是对于萧悯来说,不痛不痒的。
他捂着脸,眼神凶恶地瞪着面前比他矮两个头的余窈。
“你要是死了,我都不会去埋你。”余窈声音发颤,“快滚回家,趁现在还没人发现你。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这个月给你打过来。”
萧悯摸着脸说“我蹭别人的车来的,现在找谁坐车回去”
余窈都快被他气疯了“你”
萧悯所有证件都在余帘儿的父母手里。
那对老人家希望控制住萧悯,胁迫余帘儿回家,嫁给萧悯的父亲,然后老老实实居家过日子。但是余帘儿带着余窈逃跑了,压根就不想管那个强奸犯的儿子过得怎么样。
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余窈在偷偷给萧悯送钱。
余窈深吸一口气“你背得出身份证号就行,我带你去高铁站,打个临时身份证,然后回家。”
“我不回去。”萧悯说。
他直接伸手扣住了余窈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挥了一下。
“你再打我我也不回去。”
余窈抽回手,怒吼道“我要查姐姐的事故,要应付骆家的人,要处理树林里那个被你打得半死的垃圾,难道还要给你端茶倒水吗”
萧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余窈见他这副样子,语气一点也没有软下来“万一真是来报复的,你也会有危险。姐姐在病床上躺了快三年了,医生说她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如果你也出事了,我要一个人过吗那我就不过了,我”
“好了,我这就回去。”萧悯知道她要说什么。
那我就不过了,我陪姐姐死。
余窈这才安静下来,面色也渐渐缓和。
萧悯小心留意着她的表情。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余窈说,“比你和姐姐好多了。”
萧悯又不说话了。
她肯定还在生气。
而且她肯定说谎了。
她也过得不怎么样,不然不会有人追在她后面喊打喊杀。今天如果不是他听见过路女生的尖叫,多管闲事问了一句,说不定余窈已经在树林里凉透了。
“我真的过得很好”余窈大声道。
萧悯“嗯”了一声。
余窈看出他不信任的眼神,就说“我有车开,有房子住,还有男人”
萧悯立即问“男人”
“男人”余窈毫不犹豫地说,“对,我有男人不然你以为你每个月的钱从哪里来的”
萧悯更加沉默了。
他像安静下来的猛兽,被余窈牵着绳,一路带到了高铁站。
到售票厅,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萧悯小声说“余窈,我不想回家。”
这次不是出于任性,也不是故意呛她。
而是真真实实发自内心的想法。
“你说我会有危险,难道你就没有吗刚才你还差点被勒死。”萧悯语速飞快,生怕被余窈一耳光打断,“你让我留在这里,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去打工,刷盘子,搬砖”
余窈愤怒地抬起手,又慢慢放下。
“谁要你干这些”她声音又轻又细,萧悯听出了一丝哭腔。
萧悯怕她生气,更怕她哭。
“你好好读书啊。”余窈咬牙道。
萧悯再也不反抗了,跟着她买好票,上了最近一班高铁。
“转车要注意时间,别坐过头了。”余窈隔着检票机跟他叮嘱,“回去之后也别跟他们吵架,不然吃亏的还是你。对了,你千万不要再跟人动手打死了你坐牢,打残了你还要养人家半辈子你听见没有”
“晓得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萧悯嘴笨,只能这么跟她说。
余窈拖着酸痛的身体,立即回去处理树林里的陆冉。
但是这个时候,路人女生已经报警了。
救护车把陆冉带走。
余窈配合警方的工作,顺着路人女生的证词,半真半假地编造道“前男友出于报复心理想勒死我,危急关头有个见义勇为的男生经过,帮我把他打倒了。我刚才是追去问那个男生姓名的。但是他不肯告诉我,说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我只能又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余窈对自己学校的监控很了解。
她离开时是避开监控走的,所以只能查到这个男生进树林的场景,看不见后续。
但是前半段已经跟路人的证词对上了,警方没有追问太多。
虽然有点防卫过当,但是余窈自己也伤得不轻,她全身上下都是瘀伤,脖子上还有个特别明显的勒痕。警察再想问别的,她就假装不适,说可能是内脏破裂,需要立即去医院检查。
警察只能把她也一起送去医院,
余窈又开始折腾,说害怕前男友醒过来继续报复,不想跟他去同一家医院,一定要自家司机接去私人医院。
警察没有办法,只能留下联系方式,说以后再找她联系。
陆冉被打成那副样子,怎么想都是防卫过当。
防卫过当是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的,但是时间拖久了,余窈怕摆不平,所以立即打电话找骆北延。
但她打了两遍骆北延的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
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骆薇。
“骆、骆姐吗对不起,我这里出了点事情”
骆薇也没想到会接到来自余窈的电话。
更没想到她说了件这么严重的事情。
她立即问道“你伤得怎么样对方伤得怎么样”
“都还在检查,我也不清楚具体伤情。”余窈听见她这么问,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真的伤得很严重,可能就剩下一口气了保不齐要坐一辈子轮椅。”
“你先检查着,我马上过来。”
骆薇匆匆从集团赶来,还顺便从法务团队叫了几个人。
如果余窈是有什么大病小痛,她肯定懒得管。
但这件事可能发展成刑事案件,她就只能先过来稳定局势了。余窈这个电话让她很尴尬她肯定是联系不上骆北延,所以才找的她。也就是说,在余窈心目中,对她的信任程度可以排到第二。
她自觉也没给过余窈什么好脸色看。
余窈对她这么信任,让她心里不太顺畅。
余窈在私人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她本来以为问题不大,结果查出来小腿骨裂。这应该是挣扎的时候被陆冉踩的,当时一片混乱,她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后来见到萧悯太过震撼,她居然还忍着这样剧烈的痛苦,把人给送去了高铁站。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伤一时半会儿都养不好了。
余窈躺在病床上,看着手机软件里跳出的今日单词提醒,悲痛地想到一件事。
她第五次四级考试又没了。
骆薇在私人医院人脉很好,把余窈的所有伤情都往严重了写,然后拿着报告去找陆冉那边私了。她身边带着专业的法务团队,手里又捏了数字够大的支票,很快就跟对方谈妥了这事儿私了,陆冉再也不许踏入b市半步。
她中间也给骆北延打过几次电话。
但是很奇怪,几次都没有打通。
最后她换了备用手机号打,骆北延也很快挂断了,似乎在忙什么事情。
骆北延在忙的事情很重要。
他跟唐云琛见了个面。
上次他把余帘儿呆过的监狱告诉唐云琛,希望他能找个突破口。
但是那地方离唐云琛工作的地方远,监狱本身也不在他职权范围内,所以他花了点时间,理顺关系,亲自去监狱探访了一次。
唐云琛作为内部人士,不必走正式程序,想找监狱负责人问点事情也很方便,
余帘儿牵涉的又是情节恶劣的大案,所以那边也很清楚情况。
“但是我没问出来太多东西。”唐云琛遗憾地告诉骆北延,“这个案子被法院封存了。”
骆北延自己本科学法,他知道“案件封存”大部分都是什么情况。
“有未成年人涉案”他问道。
唐云琛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幅度微小地点头。,,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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