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番子的船太慢, 让那群赤贼逃之夭夭了”听说罗陵岛附近没了赤旗帮的船,许黑不由大怒,破口骂道。
他们是逆风行船, 只能依靠船帆抢风, 走“之”字航路, 本就更耗费时间,没想到番子那软帆船还不顶事, 比他们的船速还要慢上几分,两边又不能脱节,因而拖延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找不到敌人,怎能不让人恼怒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东宁和罗陵岛都没有船护着, 咱们不如先打上一打”一旁手下立刻怂恿道。赤旗帮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与其费心费力打仗, 还不如先捞点好处呢。
许黑却转过头, 对宁负道“军师怎么看”
这次发兵可是宁负的意思, 他当然要听听这位心腹的说法。
纸扇“啪啪”的敲在掌心, 宁负不慌不忙道“前次官军打来时, 赤旗帮就用了同样的伎俩,放着营寨不管,引诱敌人分兵, 好一一击破。”
这话让许黑心中一凛“那军师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分兵,先找出敌军主力所在”
谁料宁负道“大海之上, 想要找一支舰队围而歼之, 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此战关键并非剿匪, 而是捉住那位邱小姐。只要群龙无首,赤旗帮立刻要闹起内乱,到时候就能从容收拾了。”
这可跟许黑预料的有些不同,但是宁负向来如此,有什么点子多半也是藏着掖着,从不肯提前告知。摸着下巴想了想,许黑道“这话也不错,邱家就剩她一个,等抓到人,再拆了邱晟的庙,别说赤旗帮,就是那群信镇海将军的也要一哄而散了。不过话虽如此,地方这么大,谁知道她藏在哪里”
立刻有属下凑趣“多半还是藏在东宁吧本来就是自家地盘,见势不妙还能逃的远远的,最稳妥不过。”
这话立刻引来一阵附和,一方面是东宁纯属嘴边的肥肉,谁都想啃上一口。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一个女子,多半还是要保命为先的,总不能留在孤岛上,或是跟着船队一起走吧
然而这些话,却让宁负轻笑一声“既然能闹出这么大场面,邱小姐就不是寻常女子,多半还是在罗陵岛上,亦或者指挥着船队,等着咱们上钩呢。”
能够当街行刺,三番四次毁了他的布置,那小女子又怎会是无胆之辈恐怕早就居中掌控,伺机而动了。那双冷冽的眼,此刻也正盯着他吧这念头一起,宁负不由勾起了唇角,可惜牵动了唇边的疤痕,倒显得有些阴恻恻了。
见他这副模样,旁人也不敢再插话了,还是许黑开口道“那咱们要怎么打呢”
“强攻罗陵岛,发兵番禺城。”宁负也不再卖关子了,扔出了答案。
这一下更是一片哗然,这不还是要分兵你刚刚不还说罗陵岛是个诱饵,那还打个什么劲啊更别提番禺城了,他们现在可套上了官皮,哪能不“剿匪”,反倒去打朝廷
许黑却没理会下面的嘈杂,直接问道“就算那姓邱的丫头在番禺,咱们直接打过去也不妥吧万一惹来了官军,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就算穿了一身海防游击的行头,许黑也没当自己是个官,不过就是个便宜行事的法子。然而再怎么敷衍,跑去攻打南海这个最大的官面港口,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到时候朝廷翻脸,他们在琼州的地盘怎么办别大军尽出,却让人截了后路。
那折扇再次敲打起来,宁负不紧不慢道“刚来的线报,我在番禺城里的布置没能起效,反倒让赤旗帮抓住了机会,把那群海商们聚拢了起来,以几千石胡椒为饵,诱他们发兵相助。如今番禺铁板一块,连朝廷的水师都不敢动作,自然就成了赤旗帮的大后方。这样的局面不去搅扰一番,可不要让赤旗帮占了先机。”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哗然。之前赤旗帮封锁了海上通道,消息无法传递,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胡椒贸易在谁手里,还用多说吗,仗都没打就大剌剌拿出来,竟然也有海商上了钩,这不是要跟着赤旗帮,想对他们下死手了还真是好大的狗胆
当然,也有人暗自腹诽,番禺弄成这等局面,也少不了你鬼书生的搅合吧若不是之前卖了一众海商,也不至于让他们全都投靠赤旗帮。
当然,这些明里暗里的议论,宁负并未放在心上。对他而言,最让人不悦的还是没能杀死陆俭。不过如此干脆利落的反击,倒是让他猜到是何人的手笔,既然邱小姐都花了这么大力气,他怎能不好好应对一番
这次没等大当家追问,他就道“赤旗帮在番禺入海口处盘下了一个岛,跟斗门遥遥相对,咱们就打着剿匪的名义过去,先收拾了那些海商们的船队,再直逼番禺城。到时城中大乱,不是调水师防守番禺,就是出兵同咱们一起剿匪。没了这个依仗,赤旗帮哪还能坐得住,多半就要跟咱们硬拼了。”
这法子听起来粗率,然而仔细想想,却也不无道理。现在最让人头痛的还是赤旗帮的主力不知藏到了哪里,没法正面交手,可不先得引蛇出洞而且那可是番禺啊,反正城里还有赤旗帮的产业,他们就算真冲进去劫掠一番,也能说道说道的,这可比抢东宁要划算太多了。
许黑也微微颔首“如此说来,番禺城是该打一打,不过既然是威逼,就要折腾出些声势才行。如此一来,还怎么强攻罗陵岛”
就算罗陵岛只剩个孤岛,也不是轻轻松松能打下来的,这可是大盗的老巢,还不知安排了多少兵马。如果两边都真打,还不是要分兵他们的兵力是更充裕,但是鬼知道沈三刀何时会跑过来,哪能不防备一二
折扇的敲击声骤然一停,宁负笑了“不是还有那群番子吗”
同样是远道而来,西塞舰队上下却都不怎么好受。他们的船只更适合远洋不错,但是风帆太多,滑索太多,想要操控可比硬帆船要难多了。偏偏长鲸帮这个“盟友”连海图都没给他们,于是整个舰队要不停的折腾船帆,观察航路,还得紧紧跟上大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丢下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得到的消息却是敌人不见了踪影,要休整两天,重新布置。若不是知道长鲸帮也是倾尽了全力,卢西亚诺男爵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奸计。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那个白衣人亲自过来传递消息。
“要攻打罗陵岛,还要我们相助”卢西亚诺男爵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要先进行海战,击溃敌军主力吗,怎么能先进行攻城战呢”
海军可能是最不适应陆地战的军种了,何况是难搞的攻城战。他们带了这么多舰炮,也不是为了打这么一个岛屿啊。
宁负却侃侃而谈“阁下不是想在番禺也占据一岛吗眼前的罗陵岛正是上佳的去处,只要能协助我等攻克敌营,这个岛立刻能交到你们手中。”
他没说具体战术,反而谈起了利益,卢西亚诺男爵不由皱起了眉,这可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个岛距离番禺港还是远了点,不是说好了要在入海口留出一个岛给我们吗而且这应当是那群海盗的巢穴吧就算打下来,对方也未必会轻易放手。”
怎么说也是老辣的军人,又常年主持远洋事务,卢西亚诺男爵可是清楚租借地位置的重要性。这个岛是不错,但是跟他想要的还是差了些,况且真花力气打下来,能不能守住也是个问题。赤旗帮可是个能消灭他一支舰队的大海盗,要是疯狂报复起来,可就麻烦了。最好的选择,还是从大乾官方名正言顺的取得岛屿所属权,这也是他们跟长鲸帮合作的最大原因。
这番话可谓相当缜密了,也颇为有理有据,宁负却呵呵一笑“话是这么说,然而现在敌人不知在哪里,总不能长时间逗留海上吧总还是要打一打,看能不能把他们诱出来。当然,如果阁下真不愿出兵,也可以跟我们前往番禺,那边还有一场大战。”
一听这话,卢西亚诺男爵立刻警觉了起来“你们要进攻番禺港那不是贵国的港口吗”
他们现在可是被官方收编了,怎么转头就要打起来而且之前的选择,是不是也是故意而为,想让误导他们,诱使舰队更深的介入这场混战
宁负漫不经心解释道“番禺有群海商投靠了赤旗帮,我们打算先打一场,给他们点教训。当然,不会直接攻打番禺港,如果有西塞的舰炮相助,倒是能让那几座炮台安分些。”
听他提到炮台,卢西亚诺更觉得有问题,如果真跟官方交战,他们的舰队可是躲不掉的目标,万一长鲸帮的本意就是削弱他们的舰队呢跟去可不就上了对方的当。相反留在罗陵岛,虽说是麻烦的登陆战,但是只要拿捏分寸,很容易能保存实力。更别说真打下来,也能俘获一些赤旗帮的重要将领,到时候就算要放弃这个岛,也可以用作交换人质。
转眼就想明白了轻重,卢西亚诺男爵话锋一转“你们准备怎么攻打罗陵岛”
这可不正中宁负下怀,他道“这个岛颇有些易守难攻,我们打算兵分两路,从海港和浅滩两面夹击。没有舰队守护,想来岛上也没多少敌人,若是能用炮击,这一仗也会轻松不少。而且也不用这么多舰炮,只要留下几艘,协助吾等就行了。”
卢西亚诺闻言立刻道“身为客军,不宜分兵,既然要打此岛,不如以西塞舰队为主力,你们只要多派些人,协同地面作战即可。”
宁负唇边露出了些不易察觉的笑,却故意摆出沉思模样,半晌才道“我会取来海图,若是由你们主导,得再详细安排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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