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那件事

    大胤王朝幅员辽阔,人口万万之数。

    迄今立国八十年。

    这八十年里,四代皇帝发奋图强,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盛京城是大胤王朝的国都。

    定南王府坐落在盛京城的西南面,占地两万平米,地势坦荡。

    大门口一对足足三人高的白色大理石雕狮子,朱红大门,闪亮铜钉,铜环,门口戍卫着鲜衣亮甲,雄壮威武,眼神锐利的府兵。

    平日肃穆的王府,这几天,一连几日有欢笑声隔墙溢出,惹得青石板路上的行人,诧异昂头张望。

    王府中,上至定南王谢正卿,下至丫鬟婆子小厮,人人脚步轻快,脸上洋溢着笑容。

    王府昏迷一个月的小郡主,终于醒过来了。

    王府东院,锦绣苑。

    李麒坐在谢锦宁床边,絮絮叨叨说着她昏睡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喜欢摆弄各种药草,不好好读书,被祖父抽了鞭子。

    对面宣烈将军家的汗血宝马,生了一匹可爱的、四蹄踏雪的卷毛小红马。

    波斯朝贡之后,皇帝又给姬少白送了一大堆东西,其中有一株珊瑚树,有两米高,红得像血,光彩夺目。还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猫,眼睛在夜晚会闪烁绿宝石样的光……

    又是猫啊!

    谢锦宁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那一瞬间,她莫名的有些心悸,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阿宁,你怎么了?”李麒的手在谢锦宁面前晃了晃。

    谢锦宁回过神来。

    “阿宁,我和你说话,你都走神了,你自从醒过来之后,似乎经常走神,阿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李麒关心的问。

    谢锦宁沉默了一下,问:“无忧,你相信这个世界上,人的魂魄可以离体,附身到小动物身上吗?”

    “有啊!”李麒对这个话题颇为感兴趣,“我上次在你这里就翻到过一篇志怪小说,讲的就是一个有妻有子的穷秀才死了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的人——一位富家公子,他通过前世记忆认回了自己的妻儿……我找找看。”

    李麒边说边起身,绕到紫檀木屏风后的红木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很快,就兴奋地举起一本封皮有点陈旧的黄皮书。

    “找到了。”

    ……

    谢锦宁看着李麒感兴趣的样子,想了想。

    “无忧,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想阿父他们担心,只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麒挺直脊背,将胸脯拍得“啪啪”响。

    “阿宁放心,我最可靠了,从小到大,我们一起商量的事情,哪件是没有做成的?”

    “记得前年过年到文丞相家做客,不小心摔了他最爱的玉笔洗,我们一起忽悠文丞相的小儿子给我们背锅;去年一起忽悠隔壁文成侯家的傻小子穿女装;半年前放跑了对面宣烈将军活捉回来还没来得及驯服的金鹰……”

    ……

    谢锦宁无语地看着这个二货。

    被放跑的金鹰,正是小金。

    她记得当时是因为觉得小金的叫声太凄厉了,于是撺掇李麒将小金给放生了。

    结果,被放生后的小金鹰,认了李麒和她为主人……

    宣烈将军见自己用尽手段也没有驯服的金鹰,自愿认了他们为主,气得吹胡子瞪眼上门找家长,长平侯和定南王赔了不少小心才把这件事揭过……

    和李麒商量事情真的靠谱吗?

    想了想,谢锦宁还是把自己心中思虑的事和李麒说了,毕竟,从小到大,她和李麒几乎无话不说。

    “我感觉,我忘记了一些事情,这一个月,我似乎不是单纯的昏迷,我的魂魄,似乎飘荡到别的地方,经历了一些事情。”

    李麒长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变得担忧又严肃。

    他慎重地问谢锦宁:“阿宁,你确定你不是做梦吗?”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梦!可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至少我在梦中,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谢锦宁道。

    李麒的表情越发严肃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停下来,认真地对谢锦宁道:“阿宁,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父王知道,你昏迷得毫无征兆,谁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得让你父王有个心理准备,你父王也许有办法解决也说不定……”

    谢锦宁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我想岔了,原本是怕父王担心,可是不和他说,他也许会更担心。”

    “是的,你是没有看到你突然昏迷不醒,你父王当时的样子,再来一次,你父王可能承受不住。”

    “嗯。”谢锦宁听着心里有了决定,真的不能再让父王担心了。

    “对了,我救回来的镇北将军之子秦牧,哪里去了?”

    李麒怔了一下,道:“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为了保护他,你父亲安排秦牧去了南疆军营。秦牧走之前,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他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锦宁道:“这样也好,在盛京城,齐王势大,防不胜防。”

    又满意地点点头,说:“还知道要以后报答我,没白救他。”

    ……

    纤细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停止了说话。

    谢锦宁的丫鬟绿绮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走进来,道:“郡主,园子里的葡萄都熟透了,王爷看到,说你喜欢吃,亲自摘了几串,让奴婢送过来。”

    谢锦宁看着那堆葡萄有些晃神。

    葡萄啊,似乎有人也很喜欢吃,是谁呢?

    李麒看到那盘水灵灵的葡萄,眼睛都亮了,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囫囵吞枣。

    还要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吐槽谢锦宁的口味:“啧(这)么甜的东西……阿宁你肿么肿么呲(吃)也呲(吃)不厌啊……”

    谢锦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先把手中没吃完的放下,再说这话。”

    说她喜欢吃甜的,李麒比她更喜欢吃甜的,还死要面子,怕别人笑话他爱吃甜食,每次都要借她的名义吃。

    都不知道蹭了她多少甜点了。

    吃完葡萄,李麒又拉着谢锦宁去看他种的药草。

    “走,我带你去看我种的草药,长得可好啦。”

    谢锦宁:“你父亲居然肯让你种草药?”

    李麒扮了个鬼脸:“我偷偷种的,没让他发现。”

    谢锦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麒这货,好歹是侯门世子,对读书不感兴趣,对习武也不感兴趣,但是莫名的,就是对药草,对医理很感兴趣。并且他在这方面还很有天赋,几近无师自通。

    在这个时代,医者是贱业,李麒的兴趣爱好,很自然地遭到了身边亲朋好友的一致打压,其中以他的父亲为最。

    从小到大,只有谢锦宁理解他支持他,李麒对谢锦宁比亲妹妹还要好,不能不说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李麒拉着谢锦宁,偷偷摸摸来到隔壁长平侯府后山。

    谢锦宁无语地看着前面紧锁的院门,旁边杂草丛生。

    “我们怎么进去?”

    “当然是翻墙啦。”李麒无辜地瞪着谢锦宁。

    谢锦宁:“我是女孩纸……”

    李麒瞪着谢锦宁,拉着她的衣袖泫然欲泣:“阿宁,你变了,你怎么能这样,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翻过多少次墙……”

    谢锦宁扯出自己的衣袖,头疼扶额。

    “好了,别假哭了,翻墙就翻墙……”

    李麒这才转哭为喜,笑嘻嘻地放开她。

    谢锦宁:“……”谁来收了这二货。

    两人翻墙进了侯府后山废弃的小院。

    看着满院子各种各样的草药,其中还有见血封喉这种剧毒。

    谢锦宁简直无语了。

    “要是被你父侯发现了,少不得一顿打了。”

    “所以阿宁你会帮我掩饰的对吧?”李麒歪头希冀地看向谢锦宁。

    谢锦宁顿了一下,道:“好吧,要是被你父侯发现了,你可以推说是我要种的,不过你父侯可能大概不会相信。”

    “但是看在定南王府的面子上,我父侯就不好打我了,阿宁你最好啦。”李麒再一次扯着谢锦宁衣袖的一角轻轻摇晃着。

    谢锦宁无奈道:“但是箭毒木这样的剧毒药草,以后不能再种了,一旦你不小心,让伤口接触到了它的白色汁液,心脏会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窒息而死,这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李麒立刻举起手掌保证。

    李麒种的药草种类繁多,有治疗风寒的,有治疗跌打损伤的,有治疗骨折的,有治疗瘟疫的,甚至有解毒的……

    “这是金钱草,这是艾草,这是白花蛇舌草,那个是黄袍,你脚边的是何首乌和垂盆草……”

    李麒依一边得意地炫耀自己种的草药,一边朝谢锦宁挤眉弄眼。

    “你真是个天才,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医学家的。”谢锦宁赞叹道,自己小伙伴的医学天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没有任何人教他,只凭自己偷偷摸摸看书就懂得了这么多。

    “什么是医学家?”李麒问。

    “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夫。”谢锦宁道。

    “那当然。”李麒头昂起头,双手环胸,嘴角弯起,眼睛得意的眯成了一条缝。

    回到定南王府。

    谢锦宁发现院子里的冯妈妈带着一群仆婢在洒扫庭院,准备瓜果点心和祭祀用品。

    谢锦宁觉得有些奇怪。

    “冯妈妈,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郡主,今天是五月初七。”冯妈妈一边扫院子里的落叶,一边笑着回答。

    “原来今天是哥哥的忌日,我才昏睡几日,就把哥哥的忌日都给忘了,真是不该。”谢锦宁怔了一下,喃喃道。

    “郡主今天感觉好点了吗?”冯妈妈关切地问。

    “我好些了,冯妈妈,我帮你扫台阶。”谢锦宁想接过冯妈妈手中的竹条扫帚。

    “哎!这可使不得,郡主您病刚好……”冯妈妈忙偏过身子,放下扫帚,推着谢锦宁去休息。

    谢锦宁只得走开。

    走到祠堂,只见忠叔在哥哥的牌位前布置鸡鸭鱼肉等。

    “哎!郡主来了。”管家谢忠微笑着和谢锦宁打招呼。

    “嗯,忠叔,我来给哥哥上柱香。”

    谢忠忙让开。

    谢锦宁郑重地上完香,站在一边没有走,问谢忠道:“忠叔,你能给我讲一讲我哥哥的故事吗?”

    “唉!郡主,王爷大概不想让你知道那些,王爷只想郡主无忧无虑地长大。”谢忠有些迟疑。

    谢锦宁沉默了一下,道:“忠叔,可是我想知道,我曾无意中听到父王醉酒时说过,哥哥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和愧疚,我想知道,父王心中无法释怀的结是什么。”

    “这……”谢忠有些为难的看着谢锦宁,“郡主,您不要为难老奴了。”

    谢锦宁固执而祈求地看着谢忠:“忠叔,我想替父王解忧,您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哎……郡主……。”谢忠无奈又纵容地看着谢锦宁,从小看着谢锦宁长大的他,不仅仅把谢锦宁当主人,还把谢锦宁当女儿疼,最是抵挡不了谢锦宁这样的眼神。

    “郡主想听,老奴就讲给郡主听吧。”谢忠叹息了一声。

    “郡主您原来叫谢长宁,世子叫谢锦,后来世子去世,为了纪念世子,王爷才把郡主您改名为谢锦宁。”

    “我听父王说过,”谢锦宁点点头。“父王说,让我连同哥哥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提到已经去世的定南王世子,也就是谢锦宁的哥哥谢锦,谢忠不由眼眶微红。擦了擦眼角,道:“那件事发生在永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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