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畔是格外规矩的人,所以当她下定决心时,驷马难追。
霍准莫名其妙被单方面禁欲,他刚开始思考反击方式,又撞上媳妇生理期的蛮不讲理。沈畔有痛经的毛病,而对着捂住肚子疼出冷汗的媳妇求欢无疑是混蛋干的事。霍准又是熬红糖又是做甜甜圈哄人,总算等到结束,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妻子扑倒:“盼盼……我们二十天没做了。”
霍准俯身吻她,用的是沈畔最喜欢的方式。他一点点啄着沈畔的下嘴唇,时不时垂着眼向她舌腔内部试探,就像在等待一个隐秘的许可证。霍准这方面十分绅士,他奉行的条约是双方都要获得同等的快乐。当然,沈畔也从未真正拒绝过他。
然而这次很反常。以往长达七天的生理期一过,沈畔会非常热情地为他排解,这次她却像块僵硬的石板,一动不动。
沈畔忍住心软,把丈夫推开:“别……我不想做。”
霍准差点被推下床。他皱眉问道:“是不是我上次太过分让你生气了?”盼盼从来没有这么生硬,“还是我弄疼你了?”
“不是。”沈畔扭头,避免对上他的视线,“老公,我觉得……我们这个太频繁了。”她扣紧衣服——某人刚刚在纯洁接吻的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剥开了一半,“生活要节制一点。”
霍禁欲二十天准:频繁吗???
他语气放柔,试图与妻子沟通:“盼盼,性生活的频率是因人而异的。之前那样你也很舒服,为什么要拒绝?”
霍准当然确认过对方是否感到不适。
沈畔面色为难,她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我就是不想做。”
“……”霍准决定直接上手,他把妻子搂过来继续接吻,并仔细地照顾对方的感受。霍准很了解沈畔,不多一会儿,他就满意地发现她开始动摇。
再接再厉,霍准刻意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吹气:“盼盼……想不想要我?”
平时声线清和还有些柔软的男人,一旦换成低音,后果是毁灭性的。
具体可以想象一直用高贵冷艳的眼神睥睨你的猫主子,某天突然主动蹭过来,在你胸口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一扫。
沈防线濒临崩溃畔:“我说了我不要,你去睡书房!去睡书房!走走走!”
她被他撩的双腿发软,幸亏本就躺在床上,某人看不出端倪。沈畔急忙把自己整个藏进被窝,表达她决不妥协的决心。这同样也是为了防止某人的眼神攻势。
霍准抿紧嘴唇。他当然能分得清羞涩和不愿意。前者是一种情趣,后者则是争吵的源头。就像兜头一盆冷水倒下,霍准把人放开,下床去了洗手间。
盼盼是很乖的姑娘,这方面她不会出现“心情不好所以不想”的任性。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别的地方,而可能性最大的是……自己。
难道他这么混蛋,一直没有意识到盼盼不喜欢与自己亲热吗?今天是问题长期积累后的爆发?
该死。
沈畔偷偷留意着背后的动静。她能感觉到霍准回来时裹挟着寒气,他大概是淋过冷水澡。他没再过来搂她,道一声“晚安”后就不再开口。沈畔等了好一会儿,再次回头,发现他背对自己,躺在床的另一侧。
这也是第一次霍准没有抱着自己入睡。沈畔辗转反侧,心里难受极了。她想老公一定生气了,有心蹭过去哄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梦半醒间那对决裂的“情侣”又浮现在眼前,李慧的声音格外坚定:“……所以,决不能作淫|荡的女人。”
决不能让霍准讨厌自己。
沈畔的体质偏寒,而霍准恰恰是个人体暖炉,所以她习惯枕着丈夫的胸口睡觉。因为这几天霍准与她一直相背而眠,她的睡眠质量呈直线下滑。委婉的对霍准表达“想让你抱着我睡觉”后,丈夫反问道:“你认为我搂着你能忍住不亲你吗?”
于是,顶着黑眼圈上班的第三天,李慧关心地问:“怎么啦沈畔,和你家那位吵架了?”
“没有。”沈畔勉强笑笑,她可能需要一个漫长的戒断期,“只是没睡好。”
可不是么,这缺男人的样子。
李慧见当时的胡扯真的凑效,心里很是得意,也诧异于沈畔的听话程度——这傻女人。她心思逐渐活络开,想到曾向沈畔打听过的地址。午街102号,霍准的工作地点。一个禁欲一月与妻子冷战的男人,简直手到擒来。听说他们之前那方面频繁?那想必已经怨怼满腹了吧……
“沈畔,中午我有事,你自己吃饭吧?”
“嗯,好。我帮你跟经理打报告。”
午街102号是一栋独立的公寓。由红砖砌成的建筑样貌平平,与这条街上其他的建筑物气氛和谐。只不过门洞处的侧壁有一圈深色浮雕,李慧看了一眼,认为这是不懂行的建筑师涂鸦之作。那浮雕与华美精致等形容词毫不沾边。
嘛,不过,有一栋独立的房子做诊所也还不错。李慧在心中刷新了心理医生的富有程度,她跃跃欲试,拉低衬衣的领口,推门进去。
“您有霍医生的预约吗?”前台小姐很忙碌,她正拿着订书机整理什么文件。
“我有他妻子的便当。”李慧举手,向她示意自己提着的饭盒,“听说霍医生工作辛苦,特意送来的。”
前台小姐抬头,她的身份标牌上写着钱争。李慧这才发现对方的长相十分艳丽,完全不输自己。
钱争说:“霍医生在忙,你稍等。”她仔细打量一遍这搔首弄姿的女人,想到最近心情不好正在手术间鞭尸的老板,决定匀给这人二十秒的同情。
哦,她还提到老板娘,再加十秒。
霍准当然心情不好,没有哪个深爱妻子的正常男人喜欢禁欲。沈畔的身材并不丰满,但霍准非常青睐。肉乎乎的手,肉乎乎的脚,又白又嫩的皮肤,仿佛是用帕马森奶酪做的的樱花团子。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一个亲亲就抖得不行。真是可爱得让人想尽所有取悦。盼盼害羞的时候,红晕会从耳根漫到锁骨……
好想做。
霍准一边用马鞭抽打着刚送来的尸体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洛阳,帮我记录三小时后尸斑的形状。”他吩咐助手。新接手的客户沉迷尸斑,他委托霍准证明人死之后是否会出现蝴蝶状的脓块。鉴于本人不太顺的私生活,霍准已经细心地使用过火烙、虫食、鞭打、冰切等多个方式。
瑟瑟发抖的洛阳抱紧记录板:“老,老板,到饭点了。”
霍准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的确是午休时间。“在这吃吧,把下一具尸体拿过来。”他平静地打开饭盒,对助手叮嘱道,“虽然是冬天,但已经巨人观的女性孕妇还是较早处理比较好。”
您要对着巨人观半分娩状态的尸体吃午饭吗?!作为还未历练合格的恶魔,洛阳一阵脸色变幻。幸运的是,在他可能见到终身心理阴影的画面之前,一个外线电话打了过来。“老板,有人找你,说是老板娘拜托的……”
老板已经消失在原地。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霍准略急切的步伐在看见那女人后复又平缓:盼盼是绝不会打发李慧单独找自己的。
不请自来。
“我听说你和沈畔这几天不太好……沈畔就好比我的妹妹,她性格的确有些地方——唉,如果她有什么不对,我替她道歉。”李慧语气里带着浅浅的羞涩,配上她弯腰的动作,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此时的她完美扮演了解语花大姐姐的形象,“这是午饭便当,请收下,工作辛苦了。”
盼盼的特技之一是“一进厨房就花式爆炸”。霍准垂眼看着精致的食盒:“盼盼拜托你来送?”
“啊……我不方便说。”美人垂首,一低头的温柔。
盼盼很乖,一不是觉得疼痛,二不是厌恶自己,突然开始拒绝是一月前和这个女人出去吃饭。奇怪的转变与时间事件迅速在霍准脑中画上明线。
霍准此时想直接伸手扭断李慧的脖子,一股戾气塞满胸口:“好的,谢谢你,我会吃光。”不不不扭断脖子不会感到痛觉,我应该用削皮器刺进她的颈椎再慢慢向下拉。
他微笑颔首,并递给李慧一个恰到好处的暧昧眼神。一直在偷偷观望的前台钱争见此,后背汗毛乍起,默默缩进桌下。
还是同情这女人四十秒吧。
霍准的身材非常好,有力的胳膊能直接把沈畔托在半空。他的腰线特别漂亮,沈畔喜欢把手心贴在那儿,顺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滑动。那感觉像是抽出一把入鞘多年的古刀,或摩挲深海里人鱼的鳞片。她总亲他的眼睛,那样直白而热烈的注视他只会在最亲密的时候给自己。还有变着花样的昵称与情话,霍准从不会在床上吐脏字,他乐于用羞耻又详细的描写来调动自己全部的感官,过程温柔而强势,性感得不可思议……
好想做。
沈畔一边看着老公做菜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因为开荤后从没尝过节制的滋味,沈畔难过地认识到自己早就变成了“不自重”的坏女人。她喜欢霍准的吻,喜欢那种亲密——甚至是渴望的。这种情绪让沈畔沮丧极了,她讨厌和霍准背对着睡觉,更讨厌不知羞耻的自己。
她可以和丈夫公开讨论任何话题,只除了性。沈畔难以启齿,霍准再体贴也不能作为自己的同性友人。曾经她很渴望能在一起说小秘密的同性朋友,不修边幅地聚在一起,讨论哪个牌子的胸罩更显胸大,哪个男明星更帅……诸如此类。当然她并不需要显胸大的内衣。真的。
所幸现在已经有了。她的好朋友。
饭后,沈畔坐在沙发上和好友发微信,霍准已经结束家务在一旁打字。他带着平光眼镜,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大概是关于心理学的报告论文吧。
我-‘你真的确定要两个月一次吗?我们的关系反而变僵了——’
李慧-‘那是因为你拒绝的还不够坚定。’
沈畔很信赖少年时代的班长,但她更无法拒绝霍准。
我-‘要不算了吧……以前那样挺好的。’
李慧-‘你不怕他将来嫌弃你吗?’
我-‘但是现在霍准不开心。’
沈畔继续打完了后两句信息,还未来得及点发送键。霍准“啪”地合上笔记本。他今天回来时就很阴沉,气场让正和他半冷战的妻子有点担忧。
“盼盼。”他语气有些冷硬,“你微信的声音很吵,我在工作。”
“……对不起。”沈畔愣住了,她立刻调成静音,“我和李慧聊天有点走神……”
霍准打断她。“你能不能别再提你那个朋友?我不喜欢她。”他说到这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凶狠,镜片后的眼睛沈畔无法看清,“还有什么秦蔓蔓,你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前所未有的,接连被老公凶了两次。沈畔怒从心起,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今天回来时就不对劲,别对着我乱发脾气!”
但沈畔的语气实际比霍准冲多了:“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对她们有起码的尊重!”
霍准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尊重?”那种心思歹毒,只想着害你的破烂玩意儿?他还有理智,硬生生咽下后一句。霍准微侧着头看沈畔,嘴角还挂着笑意,却透出一种冰冷的嘲讽感。
沈畔从未见过他这样。就好像平日里温和的丈夫身上浮现了一只怪兽的影子。不可抑制的,她隐隐害怕起来,而这些微的惧意迅速转为升腾的怒火。
沈畔几乎从沙发上弹起,她厉声叫道:“立刻道歉!”
“你能干嘛?”踩在沙发上才和自己一般高,霍准气乐了:“为你的好朋友把我再次赶去书房?”还是要把我赶去她的卧室?
再次感谢强大的自制力,他没说后一句。
“你,你……我就离家出走!”沈畔气得浑身发抖,她张口就狠狠踩中控制欲大魔王的雷区,“我,我三个小时都不会给你打一个电话!”
此时没人在意怂盼盼连离家出走都只敢坚持三个小时。霍准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仿佛魔鬼揭开了伪装的人皮的一角。他摘下眼镜,平时总带着暖意的绿眼睛此时一点温度都没有,让人联想到毒蛇与尸体。
“你从这扇门,踏出去试试?”
如果之前是还带点隐忍的斗嘴,这一刻霍准是真的发火了。危险雄性的怒气简直令人窒息。沈 畔被吓得手脚冰凉,热血直涌上大脑:“你简直就是无可理喻的发情期大型犬!”
她大叫一声,迅速冲出家门。砸门栓的声音震聋欲耳。
霍准站在原地深呼吸,手指神经质得抽动——熟悉的属下知道这代表他想杀人。太阳穴突突跳动着,霍准脑中闪过不少东西。手铐,项圈,带铁链的四柱床,童年时某人惊恐的眼神。他重新打开电脑搜索强力迷药,浏览了四个页面也没找到对人体完全无害的品种。于是霍准决定自己配制,立刻拿出酒精灯与烧瓶。他又突然想到要先打扫那个隐秘的地下室。霍准随即找出邻乙酰水杨酸和大瓶的双氧水,正要开启地下室的锁——防止人跑丢,先确定盼盼的位置。
霍准回到客厅,打开手机里的隐藏文件夹,搜索沈畔的信号。他交往时就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和监听的装置。信号显示沈畔在客厅沙发上。
真是气昏头,忘记她没带手机。
霍准坐下,轻易打开沈畔的锁屏——他当然能猜出密码——手机的显示还停留在沈畔最新浏览的地方,那是她和李慧的微信聊天。
李慧-‘你不怕他将来嫌弃你吗?’
我-‘但是现在霍准不开心。’
未发出-‘他不开心我会难过。’
未发出-‘然后很想亲亲他。’
霍准将聊天记录上拉,浏览后闭眼倒回沙发。他的呼吸逐渐放松,抬起右手放在额头上。保持这姿势缓了一会儿,他心中的愉悦和酸涩像野草般蔓延。
“……真是傻盼盼。”他轻声说,“这种胡扯的理论也会信。”
他生气,气的是盼盼宁愿被外人唆使疏远自己;他消气,因为发现盼盼只是一心想经营和自己的婚姻。
霍准看看挂钟,距离盼盼摔门离开已有40分钟。窗外夜幕降临,正值冬季降温。而怒气上头的媳妇手机钱包两手空空,她甚至没穿大衣。
没钱应该不会走太远。霍准迅速把刚刚拿出的作案工具重新藏回去,带上大衣和围巾,打开家门。他正和一双红红的眼睛对上。红眼睛的主人抽抽鼻子。
沈畔抱膝蹲在家门口的脚垫上,姿势特别标准特别乖。
她带着哭腔说:“这不算出家门。”
即便是魔王也有心口被撞击的瞬间。他向自己的王后单膝下跪。
“对不起,盼盼。”霍准半跪在她面前,轻轻为沈畔披上大衣,“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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