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争其实是个宅女。
她的业余爱好是追新番,买手办,拿着相机逛漫展,与普通宅女们一起玩cosplay服装制作。同样钱争也会写报告,处理文件,画美美的妆,脚踩七英寸的高跟鞋,烫时尚的波浪卷。总结来说,这是个资深社会宅。
当然这与她本人的精神病也有很大关系——钱争喜欢信息,尤其是暴露在电脑里的属于人类的隐私信息。而宅这种生物,是将毕生兴趣寄托在网络上的。为此,宅成了钱争接触人类的一个最佳跳板,而她在世界知名理工大学跳级毕业的头脑曾被用来做了不少网络上偷鸡摸狗的事情。她当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网络黑客,钱争只是纯粹的享受无形的信息流划过自己指尖的快感。她是个精神病,信息掌控欲极强,而且有阅读癖和强迫记忆症。
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缔造了一名与众不同的恶魔,也许钱争没有在枪火里肆意行走的武力值,但她对于自己的敌人总有着令人胆寒的高了解度,甚至包括若干年前敌人在某个小书报亭偷的一包薯片。信息能带给她安全感,手上握着一个人的生平资料对她而言就是人生至高的幸福,也是她为什么要努力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普通人的大脑总是自动过滤掉那些对他们自己无用的信息,而钱争的大脑总是兴致勃勃的记录着一切。这些当然不是必要的东西,这种行为也十分不明智,要知道人的大脑空间是极有限的。但对于钱争而言信息是一种戒不掉的毒|品。当她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脑超负荷训练,仍未为自己视若珍宝的信息找到存储空间时,钱争就处在一种随时濒临崩溃的状态。在她最疯狂的那段时间,钱争经常呕吐,出现晕眩,不受控制的发出尖利的笑声,并强迫自己记录周围肉眼可见的一切。为了记忆三条街外一只狗的毛发变化,她曾拿着削尖的铅笔刀在自己的手背上反复刻着数字,直到那只狗死去,而她的手能见到白骨。
人的大脑当然是不能这样使用的,她贪婪收集的超负荷的杂乱信息让钱争险些彻底失去理智。她当然知道这是一种病态,一种精神异常,可是谁能压抑恶魔的原罪呢?
这是永远在燃烧的欲望。
就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霍准。
如果说钱争对人类事无巨细的观察是一种极详细的信息收集方式,霍准似乎天生就拥有直觉判断对方大概人格并作出相应手法的敏锐。
如果说某个人作出某个行为是一种编程结果,钱争倾向于把这段编程乃至这类型的所有编程全部记忆,而霍准则是抛开这整个编程,画一条直线,由行为结果直接导向下个行为结果,由此展开对这个人人格的树状图分析,将他遇事会做出的种种反应换算成百分比。更可怕的是他并不依赖于百分比分析,而是干净利落的将密密麻麻的树状图重新收归为唯一一束鲜目的未来。举例说明,如果这个人性格偏向懦弱,他面对欺辱会有80%的可能性选择忍受,20%的可能性选择反抗。而霍准出于某种原因需要他的反抗,那么他会确保这个人反抗的可能性是100%,抹除一切干扰因素。
这是记录与使用信息的区别。
而霍准让钱争认识到,宠爱自己珍宝的方式有很多种,盲目的记忆当然不及操控并应用。她热爱着信息,但一味的记录是无法取悦它们的。自己所需要的正是更娴熟的操控信息,或者说,让信息迷恋自己——于是她心甘情愿成为魔王的手下,顺从着自己的兴趣与欲望,展开了一片新的狩猎场。
为此,钱争可以说,做老板的属下是一件她引以为荣的事情。
——但这绝不包括做某个人的同事。尽管做老板的属下就等同于这个。
想起R临走前一番关于自己的信息无用论的冷嘲热讽,以及老板出差去拜访红皇后却不带上自己反而带走R的事实——钱争响亮地对某个不在场的家伙“哼”了一声,右手成拳,紧紧攥着带柄啤酒杯的把手,然后重重放下杯子。那架势简直像往谁的脸上砸手榴弹似的。当然那个谁并不在场,被间接迁怒的酒杯与木制长桌发出“硄”的声响,从杯口溢出的生啤泡沫足足占了这杯酒的三分之一——它们尽数泼在桌上,彰显了主人情绪的暴躁。
“真是无可理喻!”她咒骂着R,“他翘起来的尾巴怎么不扬上火星呢!最好来个点燃爆|炸然后让这人螺旋升天绽放成宇宙最美的菊花!”
如今是工作日的深夜十一点,钱争正在借酒浇怒。这是位于高速公路旁的一家小居酒屋,店家以拉面和寿喜烧的美味著名。钱争经常光顾这里,介于她虽然骨子里是个宅女,但是外表的艳丽程度直逼女明星,待在酒吧总会遭到不必要的异性骚扰。
当然,居酒屋的厨师是个她熟识的御姐,大家经常在一起玩cosplay,而且厨师小姐相当擅长制作高浓度烧酒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好啦,你那个奇葩同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嘴贱。”
厨师安慰道,“不就是没能和上司一起出差吗?工作清闲下来可是好事啊。”
钱争咕哝:“没有老板布置任务,人生可无聊了……”她再次重重地叹气,“而且我现在追的新番都完结了。”
厨师很是了解的耸肩:“哇,果然是前者呢。”哪有这么工作狂的宅女啊。
钱争没有进一步辩论,介于之前每次她强调“不和老板工作真的很无聊”,好友都会报以“是是是,知道你们老板其实是大美人,你喜欢舔他颜”的敷衍目光。的确她的老板是大美人,钱争也暗搓搓舔他的颜值,但是,对天发誓,钱争真的不敢对魔王产生哪怕一丝丝的非分之想。
之前魔王单身时就高居女恶魔们“看脸特别想睡,但对上视线就丝毫不敢越雷池”的榜单首位,而钱争作为与其朝夕相处的前台,更是经常接触魔王那张美人皮下令人胆寒的内在。在钱争眼里,霍准不是异性,是一种活在传说里的怪物。敬畏并为其献上忠诚是一回事,谁会敢于亲吻一只怪物呢?更别提这只怪物是连自己本身都可以随意毁灭的存在。——也幸亏她这种自知之明,钱争顺利成为恶魔史上最成功的前台,并一直为霍准工作至今。
至于魔王脱单之后……虽然震惊于“究竟是哪位神通广大的大人收服了我们老板”,女恶魔们之间也的确产生了一种被鼓舞的蠢蠢欲动——但是看看前几天那个试图勾引老板的女人下场吧,魔王还是那只怪兽,钱争再清楚不过了。
“话说老板娘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钱争咕哝道,“老板下了不准查询的禁令……真让人抓心挠肝。”
那天R兴高采烈地在群里发言说自己见到老板娘本人,然后顺势又用信息无用论嘲讽一遍她——
“去死吧!”钱争吼道,再次挥舞自己的手臂,杯子里仅剩余的三分之二的酒液悲壮的扑向桌面。这次扎啤杯杯底,生啤酒,木桌三者达到了和谐的融合,发出“哐啷”的悠远响声,具体可以想象喝醉的鲁智深砸编钟。
坐在同一条长条木桌上的客人吓了一跳。这位客人刚才正试图吃拉面,此时被吓得一个哆嗦(钱争声音太响了,而她刚刚面对自己的食物十分专注),手中的筷子应声而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小半丈,直接滚到钱争高跟鞋的鞋面上。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钱争连忙道歉,她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失态,并俯身捡起筷子。
她将其用湿巾擦干净,再递给那位吃拉面的客人,并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长相。钱争一愣。
那是个看上去就很乖巧的小姑娘,脸颊有些婴儿肥,一对眼角微微下垂的猫瞳,穿着一件领口有灰色大蝴蝶结的长袖连衣裙。钱争甚至注意到她连衣裙竖起的衬领上别着一只戴蓝礼帽的白兔,那是一枚非常别致可爱的胸针。
“我才是要说对不起。”女孩一边道歉一边余惊未消的紧抓着裙角,神情十分严肃,“谢谢你……”
她接过钱争递来的筷子,继续用一种端庄严肃的姿态回到自己的面碗前,慢慢挑起第一束面条,眼睛“嗡”的一下变得闪亮。女孩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和亮晶晶的眼睛开始吃叉烧拉面。
钱争刷的转头去看倚在吧台边抽烟的厨师。后者十分妩媚的挑挑眉。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她俯身凑到钱争耳边悄声道,“这是第一次来我居酒屋的新客人,是不是超级可爱?”
钱争拼命点头。
“我觉得她适合那套白色洛丽塔。”厨师继续小声说。
“我觉得她适合cos爱丽丝。”钱争小声回答。
“龙女仆里的康娜?”
“啊啊啊魔女宅急便也可以!”
两个成年女人以一种谈论酒吧里姑娘们罩|杯大小的猥|琐语气讨论着新客人,后者浑然不觉地沉迷拉面。
最后厨师深沉地说:“我的单反镜头饥|渴难耐。”
钱争回复:“我那二十多件萝莉小裙子蓄势待发。”
“你去勾搭,我气场太强。”
“好的社长!一定把可口的幼|女拉进cosplay邪教!”
之前就说过,钱争是个宅女,资深宅,cosplay服装手作娘,宅圈最大遗憾是玩cos的小伙伴里没一个是B罩杯以下的萝莉——动漫少了萝莉简直丧失了一半乐趣。
“你好?”
沈畔正专注于美味的叉烧,就听见旁边的客人说,“你长得非常可爱,介意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沈畔手里的筷子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立刻转身正视向自己搭话的女人——这是个长相非常艳丽的美女,鼻梁挺翘,胸前波涛汹涌,双手抱臂,斜斜倚在吧台上。刚刚进店时沈畔就多看了她几眼——沈畔的脸“腾”的一下通红。她一直很羡慕那种在酒吧坐下时会把胸部搁在双臂上(就像什么碍事的两大团水袋似的)然后看着调酒师邪魅一笑的女人。
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同……同性恋。”然后她迅速改口,“不,我不是歧视——我是说,我已经结婚了……”
钱争在内心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看来酒精让她情商下降了不少。
“我没有那个意思。”钱争解释,“我觉得你很和我眼缘,想交个朋友。”
朋友。
沈畔眼神游移了一下。
钱争迅速看出自己戳中了对方的软肋——唔,渴望友情的小姑娘?那很好搞定。
女恶魔摆出魔王前台的招牌公关笑容:“是这样的,你看,我最近有不少烦心事。我的同事……唉,生活总是有许多不容易。”
“这样,权当萍水相逢,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我知道这家店不少招牌,还可以拜托厨师打折扣——唔,你想吃点什么?”
沈畔连忙摆手:“不用了,怎么能麻烦你……”
“这家的南蛮鸡排很有名。嘿,厨师,麻烦来一份鸡排——再加两份海鲜汤,一份天妇罗,一份招牌寿喜烧……啊,这里还有特制比例的可尔必思,可以做成草莓味的……烤串拼盘也不错?你喜欢盐烤还是酱油?”
唔。
沈畔十分动摇地咽口水,摆手的动作逐渐放缓:“不,不用了……”
艳丽的女客人爽朗的笑道:“放心,我只想平等和你聊聊,我们AA如何?”
沈畔彻底动摇:“AA的话……好的。”
沈畔:“请给我一杯草莓味的可尔必思,多糖,多酸奶。”
钱争:“请给我一杯长岛冰茶,加烧酒。”
女人之间的友谊可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建立。
更何况钱争是魔王的前台,专门负责与各种各样的客户打交道;而沈畔是霍准养了三年的家猫,专门负责不与人过度交往。
这两人的段数差距根本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这么说,你家男人出差,你晚上溜出来享受个人世界?”
沈畔点头,用“我翻山越岭打败了恶龙”的自豪口吻说:“一个人去了他出差前划的最远出行范围的边缘的店吃晚饭,计划在离门禁只差十分钟的时候到家,喝了饮料菜单上的未知材料的名字很酷的东西,拉面加了两倍蒜!”
……为什么你要遵守他划的最远出行范围(话说真的有这种东西吗),为什么他不在还要遵守门禁,为什么即便选饮料也要是无酒精草莓味的可尔必思(别名儿童饮料)啊!话说拉面加两倍蒜有什么骄傲的!
钱争心中的槽点汹涌澎湃。
真是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姑娘。
“平时被压抑的很难受?”
钱争屈起手臂托住自己的下巴,随手拿起盘子里的盐煮毛豆,调侃道:“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
沈畔摇摇头:“当然不,事实上……”她皱眉,突然无法鲜明地形容自己如今的感情生活。沈畔仔细琢磨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梨形玻璃杯里粉红色的泡泡。那是可尔必思的碳酸气泡,正顺着被冰块冻成冷白色的杯壁慢慢上爬。这么一看倒有些灯红酒绿的成熟悠闲感,前提是忽视那早春樱花般粉嫩的颜色。
“事实上,我总觉得最近才开始谈恋爱。”沈畔轻声说。
钱争:“……哈?”
接下来沈畔用“我翻山越岭打败了恶龙后还成功把它驯养成忠犬”的自豪口吻说:“因为他最近开始和我吵架了!”
钱争:“……”
是恶魔落伍了吗?她怎么看不懂现在年轻姑娘的婚姻观念呢?
“会发脾气,表达出明显的情绪波动,而且有段时间特别任性……”沈畔傻笑,“哎呀想想就很开心。撒娇的样子真的特别可爱……”
那是你不知道对方撒娇时顺便割走了姑娘一号的嘴唇,还把某头目的右手榨成汁喂给即将脱水而死的姑娘二号。
钱争正努力跟上正常人类的脑回路:“这么说,你家那位是小奶狗?”现在女生好像很喜欢这种款式,会撒娇会生气的奶油小生,唔……人类真复杂。
还是无形的信息最好了。
“应该不是吧。”沈畔郑重思索了半天,期间无意识咬了一下插在饮料杯里的塑料吸管:“非要用动物来形容的话……是那种特别帅气的大金毛!”
哦。
钱争低头灌了一口长岛冰茶掩饰自己的无趣:是普遍意义上的那种暖男呢,好无聊。
沈畔捧着粉红色饮料继续分享,简直如数家珍:“他出差前还抱着我不肯走来着,那么高一个人就埋在我脖子旁边哼哼唧唧,说什么‘好想把工作对象的眼球挖掉’‘如果你一个人在家不乖我就给你弄只漂亮项圈再绑一只铃铛’,哎呀那个样子真的超级可爱……”他有时说说这种有点阴森,其实不会真的实现(?)的任性抱怨,实在是幼稚的可爱。
钱争点头附和:“嗯……嗯??”
等等这种话大金毛会说吗??怎么语气听起来有一丝丝熟悉?
霍·伪·大金毛·准用细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ISO标准杯的椭圆形杯口,百无聊懒的设想,如果自己轻轻一推,能不能打断这充满着废话和矫情的权贵宴会。
正巧旁边就堆放着两座做作的香槟塔,霍准在思考要不要给现场的上流人士们表演多米诺骨牌。
是的,宴会。一场由富裕的酒厂老板发起的品酒餐会,这位慷慨的主人恰巧还拥有两座位于海滩旁边的豪宅,于是顺理成章,霍准的合作伙伴选择在这里见面。而很显然,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衬衣领口上还别着一只卡通猫头胸针的男人与这里格格不入。即便是挑选酒杯他也只是随手拿了一只国际标准杯,平平无奇,毫不突出,对比这里赤霞珠和仙粉黛的优雅神秘,霍准就像宜家里走出来的用红葡萄酒杯喝可乐的平民。
如果不是R及时阻止了他,霍准真的会带瓶可乐进来。当然这只是个比方,速食饮料里他只喜欢喝柠檬苏打水。零食则是盼盼小面包。
只要霍准愿意,没什么场合是他适应不了的。当然他可以衣冠楚楚地出现在这个宴会厅,西装三件套的款式是保守的黑色条纹,端着绅士的派头被动勾|引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贵妇人,低头摆弄自己的袖口时假装看不到那些千金小姐通红的脸蛋,别人问起红酒品相时就世界各大酒庄同一时期同一光照下因为土地湿度而产生的不同的口味侃侃而谈。
前提是他不愿意。现在霍准宁愿回家给媳妇做西红柿鸡蛋汤。
红皇后,人如其名,他的合作对象是个极为“上流”的女士。她爱好奢靡,派头豪华,但凡谈个生意必要选在高档酒席,喜欢被高档物和上等人环绕,自称名流界的掌权人,一举一动极富女王气场。红皇后的黑暗势力是一家被称为“仙境”的会所,以情报买卖和政|治暗杀著称阴影里的世界。她自称“左右世界走向的女人”倒也有那么点原因——红皇后活跃于政|治家与资本家之间,沉迷于权势与金钱,在她眼里没有利益可图的杀戮是寡然无味的。准确的说,红皇后看不上任何意义上的犯罪(与精神病患者),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彻底掌控那个“上流阶层”而已。
这是个很麻烦的女人,介于她和霍准合作多年,也让霍准不耐烦了多年,却仍然好好的活在她自诩的王座上。
当然,她也有精神疾病,只不过本人病入膏肓浑然不知,而冷眼旁观的霍准没有提醒这位合作者的兴趣。
只是最近,这位坐在豪华宝座上,着眼世界未来的女王大人,有些不安分。
她突然出手绑架了索菲,并打搅了霍准的计划。红皇后提升了打压洪洋起生意的力度,这让后者狗急跳墙的跑去找李慧,从而协同李慧一起掩盖了她谋杀总监的事实。可以说,红皇后间接导致了盼盼被绑。仅凭这一点霍准就不想站在这和颜悦色的配合这女人的“高档品味”和她谈生意,更何况她这一次迟迟不现身的时间几乎是以前的两倍之长。
这辈子让霍准穿着全套西装耐心等待过的只有一个女人,也只能是那一个女人。而当时的地点是礼堂,那个女人是红毯尽头穿着婚纱的属于他的新娘。
R穿着一身绛紫色西装,正在他身边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花花公子模样下是欲哭无泪的恐慌。
“老板……你能不能把衣服上的胸针拿下来?”
宴会主人已经往这里看好几次了,眼神里全是不满与鄙视。
当然R可以不在乎宴会主人的心情,但他在乎自家老板越来越温柔的微笑!老板旁边可是放着两座香槟塔!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当众表演多米诺骨牌?
霍准的微笑纹丝不动:“不能。你觉得香槟味的贵族男人和湿漉漉的千金小姐怎么样?”如果从那个角度稍微推一下,大概有80%的酒杯能全部倒向宴会厅中心的位置……唔,假设能借用那边的装饰壁画,也许可以靠着洒在水晶吊灯上的酒液引起一场小型火灾。
不知道上流们惨叫的样子是不是也比普通人更加优雅呢。
R迅速放弃劝阻:“我要看湿漉漉的千金小姐,老板加油,你是最棒的。”
玛德这种劝阻老板发疯友善外交的工作,究竟自己为什么要抢着上,还不如丢给那个都把前台公关笑练成常用表情的信息狂热女,自己去牛|郎店再物色几个女孩玩……不劝了不劝了,我要看被香槟弄湿裙子的千金小姐们,啊,我准备好了。
可霍准又话锋一转:“还是算了,让你老板娘知道我在外面出差时故意打湿女孩裙子不太好。”他颇为遗憾地看向金碧辉煌的香槟塔,摇头表示“已婚男人要学会克制”。
R咽咽口水:“没关系的,老板你看香槟味的贵族男人,我帮你看湿漉漉的千金小姐。”
霍准:“呵。”
他最后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香槟塔,那股将会吞噬交响乐和晚礼服的火焰几乎近在咫尺。那种代表毁灭的东西曾让他着迷。
“——如果是你,把这里烧毁,我也不会在意。”
一道有些沙哑的女性低音响起,大厅中央的金色扶梯上缓缓走下一位穿着酒红色鱼尾裙的客人。那名姿态高傲的客人眼角有一滴泪痣,脖上佩戴着一串雕工华丽的钻石项链,左手中指套着一颗戒指,戒指上镶嵌的蛋白石足足有鸽子蛋大小。她高高盘起的发苞上甚至还戴了一顶王冠,王冠拱桥般的冠身上闪着铂金色的光芒。她手中稳稳端着一只黑皮诺杯,而黑皮诺被称为“葡萄中的公主”,那只酒杯杯型典雅,所用材料竟然是纯银。
神奇的是,她与这么多装饰没有丝毫违和——这么多华贵到俗艳的装饰。这是个能把大块金子和大块宝石穿出气场的女人。
红皇后走到霍准面前,微微点了点自己高傲的下巴,以示对合作者的尊敬。这种尊敬对她而言已经是特殊对待了。
“抱歉,换衣服花了我一些时间。”
红皇后说:“让你久等了。”
霍准放下自己摩挲的酒杯,礼貌地回答:“不久,我并没有在等你。”
红皇后的表情没有发生丝毫变化——顶多是嘴角稍稍抿紧。这么多年的合作,她早习惯了魔王的阴晴不定。
“你不喜欢这里。”她眼角的余光瞥向宴会厅中心谈笑风生的豪宅主人,真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然我认为这里的红葡萄酒还不错,但他还是怠慢你了。我会处理他的。”
红皇后选择的见面地点自然是由她的“仙境”掌控的范围。举行品酒会的主人正是“仙境”的会员之一。
“不必,我只喜欢喝西红柿鸡蛋汤。”霍准面不改色的说,“其实附近有家海鲜大排档的冬瓜排骨汤也不错,我们去那里谈生意?那家大排档在海滩上,景色很好,白色塑料椅的触感也很舒适。”
红皇后的脸色迅速青白,她厌恶的抖动着涂着酒红色唇釉的双唇:“这么多年的合作,你总是很了解能让我迅速感到冒犯的方式。”
霍准耸耸肩无视了对方难看的脸色,但他掩藏在任性的不耐烦下的是一种洞察。霍准扭头不再正视红皇后,他似乎是打算结束这段毫无意义的寒暄,转而继续欣赏着桌上的香槟塔。他兴致勃勃的表情让R出了一身(期待的)冷汗,也让红皇后对着某个方向摆摆手,示意暗地里的属下赶紧撤离吊灯,准备救火。
但事实上,霍准从刚才起注视的就不是推倒酒杯的角度。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数百盏金色酒液反射出的白色闪光。那是狙|击镜的反光。大厅花瓶有一个,楼上的扶梯拐角有两个,唔,配餐处的服务生更衣间也有一个。
真弱。
在一个直径不到100米的宴会厅里,狙|击点的位置近到让人无聊。
如果这种距离还需要狙|击手严阵以待,那么就说明“仙境”内部出了问题。红皇后是极重视排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会在自己停留的每一个地方都布下极强力的武力输出,以备不时之需。那么结论很明显,出于某种未知原因,红皇后无法调动仙境里真正精锐的狙|击手。
霍准的视线又轻轻划过香槟倒影里红裙的女人,在她直扣到下巴的假衣领处微微一顿。
“仙境”的内部事务与魔王无关,何况他们的领袖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疯子。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某个基础上。那就是不能伤害盼盼。
红皇后现在正处于霍准的底线边缘。所以他不介意给她找点麻烦。
“我喜欢多米诺骨牌。”霍准重新与对面的女人交谈起来,他看上去对于“推倒香槟塔”的计划跃跃欲试,“你知道,当看见它们一个个按照计划倒下时,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那只能说明你有强迫症。”红皇后弯弯僵硬的嘴角。
霍准若有所思:“强迫症?我倒认为我只是有些控制欲过剩。”
他伸出右手轻轻撑了一下丝绸的餐布,以便自己能够到香槟塔正数第二个塔层的酒杯。其实以霍准的身高这个动作完全没有必要,他可以不依靠餐桌的借力就拿起那杯酒。但红皇后没有提醒他,这个动作恰好能让她欣赏他手臂舒展开的肌肉线条。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划过一丝满意,只不过在看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时,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R作为魔王的属下,在红皇后眼中是没有与自己交谈的资格的。之前他一直花枝招展地立在霍准身边勾搭来往的美丽少女,看似对老板们的交谈毫无兴趣。但R毕竟是跟随霍准拜访了多次红皇后——不知为何,面对红皇后的事宜魔王总会带上R——他迅速从红皇后变化的表情里判断出一件事:她又要提起那个了。
来了来了,神仙打架。
R从未这么强烈的希望,那位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信息狂热女,能够出现在这里——外交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他一丁点都不会劝架。
果然,红皇后优雅地将手中的黑皮诺杯倾斜了一下,调整为一个略显随和的姿态,开口道:“我提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关于要不要和我繁育后代。”
“我不予考虑。”霍准没有丝毫惊讶,每次与红皇后见面,她都要提出这件事来膈应一下自己。从与这个女人第一次合作开始,她就没放弃过这种想法。而霍准至今都没处理掉她的原因,无非是那时候单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罢了。
更奇妙的是,红皇后的提议完全不掺杂对他本人的欲望或情感,她只是——
“你知道,我是左右黑暗世界未来的皇后,而你是希望毁灭这个未来的魔王。”红皇后略略拔高嗓音,“我认为我们的结合能让利益达到最大化,如果能创造出一个集权力欲望与犯罪天赋为一体的后代,这个世界能走向辉煌。”
是的,红皇后深深迷恋着权力,她认为自己的受|孕也必须达到利益的最大化。而生育一名未来的国王,那就是她至高的人生目标。
“这个问题我上次明确回答了你。”霍准抿了一口香槟,然后把它随手放在桌上,“我现在有我的王后,不接受和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发生任何层面上的亲密关系。”
他彬彬有礼的补充:“而且,我想你还记得上次洽谈的美好结果。”
得知魔王已婚的消息时,红皇后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方。等她赶回来详细调查时,那位王后的所有个人信息被魔王完全封闭不说(他甚至给自己的属下都下达了禁止查询的命令),两人的婚姻也至少持续了十一个月。红皇后大发雷霆,要求与魔王见面,对方却回以“蜜月中禁止工作”的理由,直接消失在黑暗世界里。等到他们因为生意再次见面,红皇后吼叫着命令霍准杀掉那个莫名其妙的妻子,而后者眉眼弯弯地回以她一场烧焦大半个仙境的重大火灾,附赠两名突然癫痫的副手,和四名被查出艾|滋病的她的备用男|宠。
听魔王当时的口气,这只是个善意的警告。
红皇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的语气就像是做出了天大的容忍与让步:“这个问题,我仔细想过了。我接受那个——”她修剪精致的眉皱成一团,“——所谓你妻子的女人,毕竟每个国王都会有一些情妇,这不重要。如果是出于你本人的兴趣,我甚至也有不少类似的女人可以推荐给你。我只要求明面上美满的婚姻,正常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是很重要的。”
霍准笑得愈发温柔:“我没有给疯子配|种的兴趣。”
空气里两个强大到恐怖的气场正在相撞,噼里啪啦的激烈交锋声简直让R头皮发麻。
我想那个擅长外交的公关达人信息狂热女了。
我想回家。
钱争你要是现在出现救我,以后我就闭上嘴喊你爸爸。
同一时间,本可能成为R的爸爸的钱争小姐正对自己未来的儿子大骂特骂:“那个蛇精病!我希望来五十个猛男轮番|爆|他菊花!”
沈畔喝可尔必思喝的有点迷糊,她乖顺的点头附和,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聆听者:“你说的对……爆|他|菊花……菊花是什么?”
钱争大手一挥:“这不重要!”
沈畔打了个酒嗝,呆呆地重复:“对……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凭什么被老板带去出差!啊?!难道我的业务能力还比不过那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直立泰迪吗!!凭什么!一天到晚一张嘴嘚嘚嘚挂在我身上嘲讽,他上辈子是什么深闺怨妇吗!!”
沈畔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努力替新认识的好朋友分析情况:“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钱争刚才吼完一长串话嗓子有点干,她本来灌了自己一大口烧酒,闻言尽数喷了出来。
“不可能!”她呛的脑子发麻,“别提这种原因,我的妈耶,你知道那个混账东西私生活有多乱吗?光是想想我都要吐了!”
沈畔懵懂地看着她:“他……曾经和很多女孩子交往过吗?”她无意识嘟起嘴唇,“那没关系的呀,有可能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真是纯洁的小可爱,这得被自己老公保护的多好啊。
“他不是和很多女孩谈恋爱,他是睡|过很多姑娘,而且男女通吃,荤素不忌,花样层出不迭,满脑子啪啪啪……”钱争翻了个白眼,私生活混乱也就算了,恶魔们也没几个是纯洁的处子,只不过R是典型的渣,兴致来了啪完就把那倒霉女人杀掉的事也不是没干过,甚至动不动出于个人爱好跑到三流会所装成MB求富婆包养,前段时间还睡了一个想勾引老板的豪门太太——“那种男人只能做同事,你要说他暗恋我,等他出差回来我就用呕吐物浇那混账一脸。”
沈畔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可是,那种事……不是结婚才可以吗?”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小精灵啊。”钱争忍不住笑出声,“性是一种正常生理需要,有节制的定期寻找发泄途径才是成人会做的事。”
起码钱争本人的观念是这样,恶魔们大多随心所欲,尽管像R那样格外沉迷生理本能的是少数,但他们也绝不会委屈自己遵循传统意义上的规矩,当个苦行僧。看到对眼的人勾进酒店来一发,需要解决后你好我好大家好,穿上衣服回到各自的生活。即便是魔王——魔王本人在恶魔里真算得上是禁欲系的清冷存在——单身的时候该放松还是会放松的。
不过他的要求实在太高,口味又稀奇古怪——目标只能是身高一米六以下胸部罩杯B以下的成年萝莉——所以常常出现某种情况:深夜,老板本人在大街上闲逛,从百花齐放的九点钟晃到重整旗鼓的十点半,最后万事完毕的十一点整,餮足的钱争衣衫不整从酒店里出来,然后尴尬地和还在晃悠的老板对视。
“晚上好。”当时魔王阴沉沉的打招呼,“我在那边的家庭餐厅里读完了《老人与海》,感觉挺不错的。”
说罢他更加阴沉地看了一眼属下红光满面的脸:“如果这个世界上B罩杯以上的女人都停止发育缩成对A就好了。”
……老板你冷静一下!你知道女恶魔们大多是D罩杯以上吧?!
“说起来我们老板真的特别好看。”想到这里,钱争忍不住叹气,“但凡他性格不那么可怕一点……在老板娘之前就会有一堆姑娘前仆后继了。”
之前沈畔一直在应和钱争的话,听到这里不禁反驳道:“不对,没有男人会比我老公好看。”
钱争露出经验丰富的笑容,刚才的几杯烧酒也让她有点神志不清,更何况在和沈畔交谈之前,钱争借酒浇怒已经灌下了两大杯生啤。
钱·神志不清·魔王迷妹·争:“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说好看的男人,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比我老板更好看的。就着老板的颜值我能吃八碗饭。”
“你不知道,真正好看的男人,那不仅仅是脸或者身材,重点是气质。我老板的那个气质……啧啧啧,要不是他已婚了,我们属下里有多少人宁愿一死也想睡啊……真的是,哪位大佬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把他圈住了。”
沈·上辈子拯救了宇宙的大佬·浑然不觉·畔更加不服气:“不不不,我老公肯定更好看,你们老板有这么多人想勾搭,说明他本人气质是外放的,可能还比较花,但我老公特别内敛……”
钱争反驳:“那是你还小,没见过世面。什么样的男人最勾人?不能是单纯的禁欲,也不能是单纯的温和,就是那种糅杂在一起的莫名清冷,然后内里又掩饰着一股肆无忌惮的狂气,最深层谁也看不清,只是越接近心跳越剧烈——我的妈诶。那是真的勾人,对女人的吸引力不亚于飞蛾扑火。”
说实话,要不是我只对信息感兴趣,迟早会因为想睡老板的邪念而被老板早早处理。
沈畔说不过她,于是低头戳杯子里没化开的冰块:“……我对那么复杂的男人不感兴趣。听上去就很可怕。”
钱争熟练的顺毛摸——她已经掌握了诀窍,那就是夸对方的丈夫:“好啦,我知道你男人最好看了,只不过我不能真觉得他好看,否则你会吃醋的。”
沈畔傻笑:“我才不会吃醋呢。”她补充道:“他本来就是最好看的。”
“我今天也挺想他的。”沈畔叹气,“厨房都落灰了……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我现在连看美剧都不敢。平时都是他陪我看的。但是他工作看上去一直很轻松,起码我下班回家时他早就出现在厨房里做菜,在家里也很少接同事的电话,顶多写写论文什么的……总觉得这次出差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者他工作遇到了瓶颈。”沈畔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南蛮鸡排里剩余的生卷心菜,她们刚才已经将这道菜全部吃完了,“我应该全力支持的,你知道,这个时代的夫妻之间总是会忙于工作,需要相互谅解……啊啊啊,但是感觉很不适应,毕竟三年来他第一次出差,我根本就不习惯……”
钱争盯着面前的分毫未动的海鲜汤,觉得自己已经饱了,还有点撑。
啊,嘴里充斥着狗粮的味道。
“你真的很喜欢他。”她默默打断沈畔的碎碎念,“我说‘聊聊自己的生活’,你一直在说他。”而且很依赖他,依赖的程度深得甚至有点古怪。嘛,不过人家的家事,也与自己无关。
沈畔脸红了:“抱歉。”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补充:“他真的超级好看。”
钱争:“……我们老板才是最好看的!”
“我老公最好看!”
“……那么,我们的合作还是按照那个步骤?”
红皇后说,她矜持地点点头,伸出右手悬在半空,示意霍准为这次生意的洽谈画上一个完美的结尾——譬如握住她的手。
霍准并没有理睬她悬在空中,佩戴着宝石戒指的手:“当然。你大概在三天后把索菲送回来?”
红皇后的脸色因为对方丝毫不顾忌自己脸面的举动而阴沉了一点,她收回手,又补充了一个气势十足的挥臂动作,假装成自己本来就是试图拨弄一下修剪精致的卷发。
“这说不准。有各方面的原因,你知道的,索菲是个能干的好属下。”她的语气有些冷淡,“我想仙境还需要她一段时间。”
霍准并未露出什么意外和愤怒的情绪。他只是微微挑眉,然后给了自己的合作对象一个完美的假笑。
“R,走吧。”
他说,率先转身走向宴会厅的出口位置。身边端着酒杯迎来送往的R见状也迅速收起自己泡妞的闲心。他对着红皇后做出一个轻浮的媚眼(后者极厌恶地皱眉),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脚步散漫地跟在霍准之后。
目送两人离去,红皇后再一次在心中怀疑魔王挑选属下的品味——每次谈生意他都会带上那个叫R的男人,原谅红皇后着实看不出那样的渣滓有什么值得霍准另眼相看的原因。
属下就该沉默寡言,将主人的命令放在自己生命之上。
“布置好了?”霍准问,宴会厅外是一片淡黄色的沙滩,正值黄昏,此时咸涩的海风正轻缓地吹高他绑在耳后的长发。霍准是少有的长发及腰的男人,他的发质极好,石黑色的头发顺直的垂在身后,色泽像是什么隐藏在地穴里的珍稀矿物。如果要用一个词精准形容霍准的外貌,那就是典雅。很少有男人能称之为典雅。无论是饱满的嘴唇,丰盈的眼睑,还是扇形的浓密睫毛,霍准和古装没有丝毫违和。当然了,这只会是你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要知道,堕天的路西法也拥有黑色长发与含情的眼眸。
“布置好了。”R回答,眯起眼睛注视海平面那边血一般浓稠的夕阳。“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还要参加一个仙境内部的大型宴会。”霍准淡淡的说,“但是我想,那场宴会的规模应该会缩小一些。”
R咂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从来不喝酒。”也从来不会忍受除沈畔以外的女人暧昧打量的目光。
以霍准的身高,他当然可以不依靠餐桌的借力就拿起那杯酒。那个撑餐桌的动作就像一个花腔。
霍准回头,轻轻瞥了他一眼。他耳后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个慵懒的弧度,让人联想到——
“嘭!”
一阵惊雷般的响声,配合着血色的夕阳,他们刚刚离开的豪华别墅炸出灿烂的烟花。烟雾和火星搅拌在一起,边缘的焰火隐隐透出香槟般的色泽。这是一场宣布什么东西正式拉开幕布的盛大烟花。
他耳后在空中被海风微微吹动的长发,让人联想到毒蛇的尾巴。
“R,不要咂嘴。”魔王温和的说,“这不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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