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一百五十五章修

    蹲了好几天监狱,原本听说可能会被处死，转眼却被无罪开释，商队的成员们许多人都喜极而泣,塞雷布斯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在监狱里的时候他还很镇定，吃饭睡觉从容自若，使得商队成员们都受到感染,没有太慌乱恐惧，但被释放之后他的神情却变得很严峻。

    方才那场判决,他觉得很不对。

    他们这场判决是在神庙里举行的,刚开始的时候非常庄严。

    他们一百多人被押解到神庙里一块巨大的石碑跟前,那碑上刻满了楔形的巴比伦文字和波斯字母文字。法官先说了自己的名字和世系，而后说道“奉伟大的王、万王之王、万邦万民之王、这辽阔大地之王、大流士王的命令,我来审理你们这些异邦人抢夺国王的亲戚玛尔多纽斯马匹一事。向着阿胡拉马兹达起誓，我会遵照国王的法律,公正地判决此事。

    “伟大的神阿胡拉马兹达建立了这大地,建立了那天空，创造了人类,创造了人类的福祉,立大流士为王、众王之王、众主之主，赐大流士王智慧与友谊。

    “大流士王是正义之友、邪恶之敌。我王不许强者欺凌弱者,也不许弱者欺凌强者,惟正义是爱，仇恨说谎之人。凡伤害他人之人，应按我王的法律受到惩罚。这块碑上刻着我王制定的法律，凡大流士王统治之民,与踏上我邦土地之人都当遵行不误。

    “异邦人,我王的法律规定,凡犯抢夺罪而被捕者，应处死。你们果然如玛尔多纽斯的仆人吉米卢所指控的那样，抢夺了他主人的马匹吗”

    其实在这场判决之前，商队的伙计多利恩已经让狱卒给塞雷布斯送过信，告诉他已经请巴比伦使节帮忙说情，让他们得罪的宦官把指控撤销了。塞雷布斯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场审判还是如期举行了，但波斯强盗罪的惩罚如此之重，他当然不能认。

    他否认了指控，拿出了契约。

    法官传来奇里启亚使节，就契约的内容与他对质。虽然交易的见证人据说忽然有事出远门，离开了苏撒，不能来作证，但契约是无可抵赖的。

    奇里启亚使节只好承认，马确实是他卖给塞雷布斯的。

    法官问他“那么玛尔多纽斯的仆人何以会认为那是属于他主人的马呢”

    奇里启亚使节一时说不出话来。

    法官又问“是你在将马匹卖给这些异邦人之后，又将它们卖给了第二人吗”

    奇里启亚使节连忙辩解“没有，我没有卖给第二人我赠送了一些马给玛尔多纽斯大人，他的仆人来取马时误会了，以为卖给塞雷布斯的那些马就是要送给他主人的马。这其实是一场误会”

    法官说道“那么这些异邦人被指控为强盗时，你为什么不为他们分辩呢你告诉过吉米卢，那些马你已经卖给这些异邦人了吗”

    奇里启亚使节“”

    法官说“你要回答这个问题。倘你没有告诉吉米卢，吉米卢指控他们时你又不为他们分辩，那么你就是故意要使这些无罪的人处于死地。按照我王的法律，倘在诉讼案中罪证，而所述不实，倘案关生命问题，当处死。”

    奇里启亚使节惊恐地道“啊不，不，我”他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无助地看看塞雷布斯等人，又哀求地看着法官。

    法官冷酷地追问道“你说了吗你若没有说，你就当被处死。若你说了，需要被惩罚的就是吉米卢。”

    奇里启亚脸色灰败，良久，颤抖着嘴唇说道“我告诉过他这些马已经卖了。”

    法官立刻让人去传吉米卢来。吉米卢很久很久之后才随同传唤的人来到了神庙。法官传唤他的时间是在中午，他一直到天黑神庙中点起了火把才来到神庙。法官就硬是等着。

    长时间的等待使来神庙中围观这场审讯的人越来越多，吉米卢到来时庙里已经挤的水泄不通，连神庙墙头都扒满了看热闹的人，外面树上也骑着人。

    吉米卢的样子完全不像塞雷布斯等人上次见到时那么趾高气扬，反而看起来像十分恐惧。

    法官审理他，他对诬告和仗势欺人供认不讳，只是把主人择了出去，说是自己自作主张。法官判决将他钉在十字架上钉死，并且他的尸体要被捆在十字架上不许收敛。

    吉米卢吓得瘫倒在地上涕泪横流，哭嚎着尖声求饶，尿湿了裤子。法官命人将他拖下去，次日朝阳初升之时，就在苏撒城门外处死他。没什么人同情他，站得近的人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尿骚味，还讥笑地对他指指点点。

    塞雷布斯等人被当庭开释，商队的人兴高采烈地随着塞雷布斯离开了神庙，回到旅店。

    在环境恶劣的囚室挤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所有人回到旅店后都先叫来好酒好肉，饱餐了一顿，而后要热水洗澡。

    他们在饭厅聚众而食，引得旅店许多人侧目。店里的伙计好奇地小心翼翼打听他们和吉米卢的冲突怎样了了，他们得意地说了方才的审判。没多大一会儿旅店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们被无罪释放，而欺负他们的吉米卢将要被处死了。

    塞雷布斯没有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回到旅店后先去洗澡换衣服，换完衣服后让旅店伙计把一份食物送到了自己的房间，边吃边和多利恩谈他们入狱之后的事情。

    今日审判，多利恩不敢到神庙去，但花钱雇了一个人在神庙看着，一有消息就出来给他报信。塞雷布斯等人被释放，他就过来汇合了。

    塞雷布斯吃着饭，他给塞雷布斯讲了去向巴比伦使节求救的经过，以及自己向巴比伦使节的承诺，讲完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称赞他道“你做的非常好当时情况那么危急，谁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你能找到救大家命的路子，一点财货不算什么。你许的诺言算数，我不会食言。”说完他又有点苦笑的说，“我只担心这些东西现在就算送去给巴比伦使节，他也不会愿意要了。”

    多利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没有详细解释。

    吃完饭他和多利恩一起去检查了存放货物的仓库。这家旅店是一家有信誉的老旅店，他们这个官司还没有审结，没有人动过他们的东西，货物倒是很安全。

    清点完了货物，塞雷布斯让多利恩也去和同伴们一起放松享受，自己静静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

    他仰望着公元前500年前的星空，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大早，他就叫伙计们起来，将所有货物都打包好捆上驼马的背，而后让人赶着这些驼马来到巴比伦使节家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自己与多利恩去巴比伦使节住所拜访。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回他进不去巴比伦使节住所的门了，行贿也不行。巴比伦使节不见他们，也不要他的东西。

    巴比伦使节那么贪财的人，居然不要他们的东西了，这是非常不妙的预兆。多利恩惶恐地问“主人，这”

    塞雷布斯让他去打听苏撒奢侈品一般都在哪里售卖，自己带着驼马队又回了旅店。

    然而他们回到旅店，旅店的伙计却告诉他们，他们的房间不可以再住下去了。

    商队的伙计大怒，问“凭什么我们没有欠房租，也没有退房”

    旅店的伙计赔着笑脸，说看见他们带走了货，以为他们是不住了，所以已经把房间租出去了，死活不让他们再住。

    商队无可奈何。

    昨晚他们特意又续订了十天，旅店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误会，这是摆明不想让他们再住下去了，他们只好去房间里收拾了东西离开。

    接着他们连找了好几家旅店，旅店都不愿意接待他们。

    苏撒虽然很大，但能容下一二百人的大商队的旅店却不多，塞雷布斯又不许他们把人分散，最后一直到天黑，才找到一家愿意接待他们的旅店。这家旅店虽然也是个大店，但空房间却不多了，他们很多人得在庭院里搭帐篷凑活住。幸好苏撒气候温和，这个季节住庭院里也不冷。

    塞雷布斯在早上让伙计们打包货物时，同时让一部分伙计去大批量购买耐方的粮食、肉干、奶酪、饮水等物了，还有骆驼、马匹的食料，为离开苏撒返程会雅典做准备。

    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买全的，他们在新旅店住下后，塞雷布斯开始让低价售卖他们带来的货物。

    伙计们都很心疼，塞雷布斯眼光很好，他们带到苏撒来的货物多半都是稀罕珍奇之物，如果不急着卖掉，会大赚一笔的。但塞雷布斯坚持用最快的速度把货清掉。

    那卷约二十米长、三四米宽的红地毯拿出来卖的时候，连旅店老板都很为他们可惜，对塞雷布斯说可以牵线让他们把这卷地毯献给国王，他们能得到的会更多。但塞雷布斯拒绝了。

    花了五六天把货清掉，期间玛尔多纽斯派人来送了十匹马不是他从奇里启亚人手里买到的那十匹，但也算好马，除了马之外，还有一千大流克。

    来送马的人话说的很漂亮，为玛尔多纽斯家的奴隶欺凌了他们道歉。塞雷布斯收到马和钱后，带着马和钱与一大笔礼物到玛尔多纽斯宅邸求见，仍然没有进去门，礼物也被拒收。

    塞雷布斯不敢再在苏撒多做停留，食水与牲畜食料备好之后，立刻离开了苏撒。

    苏撒至撒尔迪斯有一条驿路，相当于中国古代的官道。这条路所有经过的地方都有人烟，有波斯官方建立的驿站和私人开设的旅店，一般情况下相当安全。然而塞雷布斯等人经这条驿路离开苏撒没多久，在一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就遭遇了强盗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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