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舅看媳妇这个样还有点莫名其妙, “我能怎么了,不就睡了一觉吗。”说着一拍脑袋道“不对,我记得在街上逛的时候看见一家赌坊。本来想进去试试手气,可是刚坐下还没怎么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又抬头看看,发现是在新家里呢,就问“我到底怎么了, 怎么就回家了。”
邢舅母看自家老爷真不像有事的样子, 也就放下心来。才答道“老爷还说呢,昨天都快吓死我了。昨天是姑太太府里的一个管事带人把您送回来的。只说在街上碰巧碰上的,听赌坊的人说您刚坐下一会儿,忽然就人事不知了, 这不人家也没耽搁直接把您抬回来了。我又到咱们姑太太那里想求找个好大夫, 姑太太也着急, 就赶紧叫人找大夫了。昨天连太医都请来了, 也没查出什么毛病。爷现在到底觉得身上怎么着了,不然先在街面上找个大夫看看吧。”
邢大舅听了媳妇的话, 就扭扭脖子,再活动活动胳膊腿, 也没发现哪里不妥。后来到底大舅母坚持, 又从街上一家药铺请回来一位坐堂大夫。大夫号了半天脉, 也没查出有毛病来。这一家子才将将放下心来。
歇了没几天,邢大舅又上街溜达去了。可是先后去了几家不同的赌坊, 又先后晕了好几次。找什么样的大夫都找不出毛病, 给两口子吓的又是求医问药, 又是烧香拜佛。可是平时这人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但只要邢大舅一在赌桌前坐下,保准晕倒。
几次下来邢大舅在京城各大小赌坊都成了名人了,弄的赌坊的人都不敢接待他了。这位到底是宫里头婉嫔娘娘还有贾大人挂名的舅舅,赌坊的人对他也不来硬的。每次见了他直接就拦了还说什么“可能是咱们这儿跟您有点儿反冲,您还是得多保重吧,今儿就不请您进来了。”
邢大舅也觉得没有意思,于是就想着没事就喝两口吧。可是后来慢慢发现,只要喝酒超过二两,立马就晕。再有只要在外面喝个花酒找个姑娘,也保准晕。找多少大夫来看也找不出毛病来。弄得他都懒得上街上逛了,谁叫现在邢大舅一上街,凡是附近几条街的商户人家都认识他了。只要他一晕倒,肯定有人立马给送回家来。弄得那些个没营生的小子们都跟在这位爷身后,就想着把人送家来能得一份赏钱。
本来兄长得了这动不动就晕倒的怪病,邢夫人本来也挺着急的。可是后来发现他每次晕倒都是进了赌坊想去赌钱,要不就是去喝酒,反正只要干坏事的时候肯定晕。还有他平日里也挺健康的,而且所有给这位邢大舅看过诊的大夫都说了,这位爷身体无恙,而且这样动不动就晕倒也不会影响寿数,也就懒得管他了。嘴里还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开眼,就该这么着管着他才好。”
这位邢大舅现在真的是啥也干不了了,整天不是窝在家里拿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就是在街面上闲逛。谁知道逛着逛着还真叫他找到一个营生。原来在他们家隔壁那条街上有个干货铺子的东家要回乡不干了,这不东西货物都处理好了,还剩下这间铺子现在也要转让了。邢大舅正好碰上了这一茬儿,这不马上就动了心。他赶紧跟人家说好了叫人家等他一日,就忙忙的赶回家,把自家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带邢岫烟手里那点子私房都拿了出来,一共凑了五百多两。又找邢夫人凑了三百两,花了整整八百两现银才把铺子买下来。这个价格可真不算贵了,一个是人家到底顾忌着荣国府没敢叫高价;再一个这条街还是有点偏,铺面也不算很大,才叫他只用了八百两就买下来了。
等邢大舅拿到了房契,心才终于踏实下来。不过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那经商的本事,就没有自己瞎张罗。又找了相熟的牙行直接把铺面租出去了。牙行给做了价,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这样算下来,家里一年就能有一百二十两的进项。
邢家人口少,家里除了他们两口子再就一个闺女。而且家里平日里认真算起来除了吃食上有点子开销,再有炭火需要点银子外,其他真的就没什么花销了。谁叫邢大舅吃喝嫖赌都不能沾,一沾就准晕倒呢。再加上邢夫人平日里的接济,一年四时的衣料又都会按时送的。所以每年有了这一百二十两的进项,日子也很是过得了。
这不家里很快就新添了一房下人,是邢大舅从一个相熟的人牙子手里买的一家四口。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俩带着一双十来岁的儿女。这户男人姓刘,叫刘大柱,本来就是京郊普通庄户人家。可是家里爹娘接连病重,拖了不到两年又相继离世。先是为了给父母治病,后来又要给双亲下葬。这一下子不光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高利贷。这利滚利的,压的一家人实在还不出银子。债主又催的紧,实在没有办法这一家人才卖身为奴去还债的。
这一家人刘大柱平时就看守门户,还有干点家里的粗重活计。刘嫂子就在灶上伺候,剩下闺女刘荷花负责洒扫浆洗的活计。还有一个小子叫刘根生,他家里都叫他小根儿,除了跟着他爹干点家里的粗活外就跟在邢大舅身边当个跑腿传话的小厮。
这一家子很是本分能干,叫邢大舅一家用的也很顺心。这日刘大柱进后花园干完活就跟邢大舅念叨,说他们村里有一个地主家里专门有十来亩的花田。听说光是那些个花每年就能卖不少银子呢。看着府里这些花比那地主家的花可名贵多了,想来也能值不少银子。
邢大舅每天闲的正无聊呢,这一听赚银子的事倒上了心。邢家败落之前到底也是官宦人家,所以对这些个名贵花草还是知道一些的。要知道这宅子可是原来荣国府一位中管事的私宅,所以小花园里还真有点牡丹、兰草之类的名贵品种。正好刘大柱在那个地主家做过工,学过一些个侍弄花草的手艺。邢大舅就叫他别的不用干了,就只跟着自己一起侍弄这些花草就好。就连门房都由小根儿替他爹守着了。
邢大舅这回也不无聊了,每天就跟着刘大柱摆弄那些个花花草草。主仆两个把每个品种的花只留两三株母株分枝用,剩下多出来的就都铲出来装入花盆直接卖了。因为都是些名贵品种,又侍弄的好,再加上借着荣国府的光邢大舅也摸到些门路,所以光是卖这些个花就又赚回来五百多两银子。
邢大舅除了在刚拿到钱的时候晕了两回,倒也在这事儿上吃到了甜头。所以算了算手里有卖花儿的五百多两,再加上那个铺面头一年的租金一百二十两,一共将近六百多两银子,就想再多置办点产业。于是又让荣国府的管事帮着在京郊买了个几十亩地的小庄子。
这下子邢家进京没多久,这庄子、铺子就都置办下来了。再加上府里头专门养花往外卖,每年也得有五百多两银子的收益。这不邢大舅的日子眼看着又过起来了。
邢夫人看自家兄长自从断了那些吃酒赌钱的心思,终于肯放点心思到经营家业上了。现在眼见娘家终于有了点起色,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再也不用靠着自己接济度日当个累赘了,心里自然很是高兴。就想着如果能再给侄女找个好婚事,没准自己又能多重助力呢。因此对邢岫烟倒是更好了,不但平日里给的东西更多了,还隔三差五的叫进府里来陪着她。甚至还送了个叫小喜的丫头贴身服侍岫烟,还跟嫂子说“姑娘家到底还是应该娇养着些的,以后说人家也是好的。”
邢舅母也觉得,当时阖家进京的决定简直太对了。要是早知道自家老爷进了京,就能改了吃酒赌钱的毛病,自己一家子早就进京来了。如今老爷改好了,家里产业也置办下来了。日子也着实宽裕了,除了要给闺女攒嫁妆,邢舅母平日里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现在姑太太又流露出要管岫烟婚事的意思,这不一得闲儿,就带着女儿隔三差五的进荣国府来请安了。
邢岫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家里就寄住在玄墓蟠香寺,日子过的很是清贫。现在见父亲自从来了京城,那些个吃酒赌钱的毛病都没了,再加上家里头也是靠着姑妈家的帮衬才有现在的好日子的,所以对荣国府很是感激。平日里都尽量多做一些针线,每次进府也不空手。要么就是给贾母送一个抹额,要么就给邢夫人做一双鞋子,还有凤姐儿和探春惜春也有个荷包扇面什么的。就连巧姐儿和蔚哥儿也不落下。
凤姐儿本来就爱邢岫烟人品,现在看她又是个知道感恩的,就更对她疼爱了几分。所以府里头给探春惜春准备的四时三节的衣裳首饰也都有她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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